手上的苹果已经没管了，没了皮的地方迅速变成了黄褐色，杰斯手里拿着，却没再管，眼神直直的看向顾廷晖，声音里带着丝缕涩然：“你知道那天她跟我说过的最让我难过心里微酸的话是什么吗？”

他唇角掀起一抹弧度，却是苦的：“她说，不能让他知道我过得不好，比起不爱，他的愧疚更让我难过.................阿晖你知道为什么她说要回来的时候我连反驳都不曾吗？因为我知道，她有心病，而她的良药，在这里，所以她说要回来的时候，我一句话都没说，直接将人送到了机场，我以为到了你身边她就可以好好的！她就可以快乐一点！结果................不过两个月时间，你自己去看看人变成了什么样！老子四年才将人拉回到能够好好生活的样子，回来不过两个月！你自己看看！”

书已经滑落手上，杰斯的质问刚落，然后就亲眼的看见病床上的男人眸子里闪过一丝深深地暗淡和无奈。

感觉喉咙似乎被上了粘胶，说不出话来。

呼吸似乎瞬间都变得难受，周围的空气一瞬间好像都变得稀薄。

好久，顾廷晖嘶哑的声音响起，在这空荡荡的病房里，显得十分让人酸涩：“没法强迫，威逼利诱我什么都使透了，可是怎么办呢？明知道她的心病在哪，我却毫无办法，我没办法强迫她，也没办法让那群总拿着·她的弱点不停为难她的人消失在她生命里，所有方向都被堵死，我拉不出来她，或者说她根本没想过让我把她拉出来。这一场无论将棋子落到哪里都会变成死局的棋局，你告诉我，该怎么走？”深深地无奈瞬间让即使不是当事人的杰斯都好像无言以对了。

那么傲视天地的男人，那么觉得世间所有没什么了不起的男人，躺在这里，用着最无奈的语气，说着最无奈的话。

这一瞬间，杰斯也无法责怪他。

至少，再说不出任何责怪的话。

那么了不得的人，都因此把自己搞得如此狼狈了.............

他还能说什么？

是这命运在折磨着他们。

他只是愤怒，明明以为这里会是那个姑娘最好的归宿，结果，人却在这个人，面前变成了如今这样。

让人看着就心疼的模样...............

是的，谁都没办法把这一场棋局复活了，或者说，短时间内，谁也找不到办法。

可是他等不了！

就清子目前的模样，再等下去，他不知道，下一次再见到人，到底会是什么样了.............

手里的苹果已经完全变成了黄褐色，杰斯看着，也没有胃口了，将手上的刀扔在桌上，然后把手里的苹果丢进了垃圾桶里。

然后抬头，将自己的决定告诉了躺在病床上此刻满身暗沉的人：“阿晖，我打算带清子回英国了。”

一段话刚进耳朵，还未传达到脑子里时，第一时间做出的反应就是拒绝，然而想说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先是顿了顿，然后杰斯的声音又响起：“你也说了，至少目前，你做不到了，可是她的样子，等不到你下一步行动，我带她回英国，却能保证，就算没办法让她快乐，也能保证能让她好好地生活，说不定，有一天她能放下这一切，那个时候，她也许还能够快乐。有的心结，也不一定非要解开是吧？”

放下...............

顾廷晖没法否认，当这一段话落下的时候，当听到杰斯说她可能会放下一切的那一刻，心里涌起的那一股后怕....

放下.............

他至今也没办法回答，如果放下他，她就会好好地幸福的生活着，他愿意让她放下吗？

这一刻，他不清楚。

如果有一天，她把他忘了.................

想起来就足够让人后怕..............

一定要放下吗？

难道就没有其他办法了？

可是这一刻，谁也没办法找到其他办法.............

否定的话在脑子里转悠了千万遍，糅杂着这所有的情绪，最终，到了嘴边的拒绝还是没能说出来。

喉咙越发难受，喉结滚动，好半天，顾廷晖开口，暗哑得就像是被烟烫伤了嗓子：“她答应了吗？”

问出的那一刻，他想，如果她愿意去，那就算了吧..........

比起和她在一起，好像她好好地活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要重要一点。

所以，他忍着心底滴血的难受，声音低沉的问道。

纵然那般想，可是心底还是不由自主的涌起一股期待。

杰斯看着他，也知道他此刻不好受，可是没办法，比起他的不好受，他更看不得自己小心呵护了四年的女孩被弄成那副模样。

别开眼，杰斯声音低了点：“她说考虑两天，我那天见了她之后回了趟老家，大概今天会去找她，如果她同意，我们大概明天，最迟后天就要走了。”

一个未知的答案的喜悦并没有压过他听到他们大概明天会离开的恐慌，这一刻，他发现自己没有那么高尚，一想到又要重复那五年的日子，心里就感觉荒芜的让人寂寥的后怕。

千言万语被堵在嘴边，开口的却是：“如果她同意了，明天走之前...........能不能...能不能带她来一趟医院？我有话跟她说。”或许........是最后一次了。

最后一句他没有说。

杰斯心里也是难受的紧，即使别开眼，也能感觉到他说出口的那番话到底有多艰难。

中间的停下来的那一下，那一声似有若无的哽咽，他不想转头去证实。

那个高傲的男人，就连脆弱，也不能被他人窥见。

它维持着他的高傲，没有再将眼神移到他的身上。

良久，只是轻声回答：“嗯。”

会的。

回答的那一刻，杰斯突然想到，很小的时候，一群小孩子在一起玩的时候，从小就是孩子王，整天霸道得不行的顾廷晖。

他是一个特别霸道的人，小时候自己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拿到手上，别人碰上一下，他就一定会扔掉。喜欢的别人的东西，也会强取豪夺，如果夺不到，就想方设法的毁掉。

而这一刻，他却在压抑住心底强烈的不舍，用着几乎接近祈求的语气跟他说，能不能带她来看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