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闻言,喜不自胜。她忌惮贵妃已久,只可惜自己肚子不争气,大皇子、二皇子都是贵妃所出。直到二皇子十一岁的时候,自己才千难万险地生下了五皇子。想想当时的日子,前有贵妃恃宠生娇,后有淑妃再度怀孕,真是不好过。
当年宫里流言纷纷,说淑妃腹大异常,说不定又是一对双生子。皇后当时刚刚怀上五皇子,心里十分惊慌。一怕自己不能顺利生产,二怕生下来的是公主,三怕淑妃再生一对龙凤胎。偏偏那时李静媛出痘,太后一心都挂在她身上,根本不理会皇后的担心。
没奈何,皇后自己出手,派手下人买通了太医,在淑妃的催产药里动了手脚。最后淑妃孩子没生下来,自己也去了。元和帝觉得事有蹊跷,查到了太医那里。眼看火要烧到自己身上,皇后只好请了太后出来,保了太医一条性命,也让元和帝停止了追查。
当时三皇子年纪虽小,却知道是太后不让元和帝再查淑妃的死因。那段时间,三皇子变着花样地在慈宁宫捣乱,把油泼在台阶上,抓几只蜘蛛扔在屋里或是将针扎在太后常坐的垫子上。直到太后抓住他现行,把他和端敏一起打了一顿板子又禁足三个月,才消停了下来。
“……皇兄还赏了跟着去的成国公世子和昌邑伯长孙。给了世子正四品锦衣卫指挥佥事的官职,又赏了昌邑伯长孙国子监监生的身份。”福宁道。
太后心念一动,道:“皇帝对薛家人还真是贴心!知道人家想走科举,就赏一个监生。昌邑伯这个老狐狸,女儿得宠几年就让他得意地不知天高地厚了!媛儿这些天还在家闹吗?”
福宁叹了口气,说:“比先前好些了。可跟她父亲的结是越结越深了……”
太后骂道:“李煦活该!天天富贵闲人一般,万事不操心。女儿说亲了倒摆起父亲的款儿来!看看他给媛儿看的都是什么人家?穷举人,连个进士都没影儿,还想娶媛儿,做什么春秋大梦呢!薛家人不是东西,他姓李的也是混账!你们也都一个个的不让我省心!”
皇后见连自己也骂上了,赶紧开脱道:“太后莫生气,这京城里十几岁的好少年没有一千也有五百,哪里能委屈了咱们文瑾呢!话说,这嘴边不就有一位?”
太后皱眉道:“谁?你可别提什么着三不着两的人!”
皇后委屈道:“瞧您说的!我是文瑾的舅母,从娘家那边算还是文瑾的表姨,哪里能不替她操心呢!方才说皇上赏了两个,除去薛元翰,不是还有成国公世子吗?”
太后听了,沉思起来。
福宁却觉得不妥,开口道:“虽然裴世子现在在京城住,可成国公府远在金陵,日后总是要回去的。到时候媛儿岂不是寻常连面也见不得?”
太后一摆手,说道:“他父亲今年才四十出头,到他儿子承爵少说也还有二十年。就算到那时媛儿要跟着回去,留下一两个孩子陪你,不也行?你就是顾虑太多,再照你这样,文瑾就得被你给耽误了!趁我做寿,把那孩子叫进宫来让我瞧瞧。只要嫁的人好,天南地北都不用操心!”
福宁只得先应了,心里却十分地纠结。
-------------------------------------
转眼便到了四月二十,太后寿诞。
清晨,外命妇在东华门、西华门外等候觐见。百官于午门外领寿宴。
一直到午初,外命妇朝觐完毕离宫,宫中的寿宴才在交泰殿开始。
太后端坐于上,帝后陪坐两边,嫔妃、皇子、公主各按序就位。
李静媛坐在宣惠下首,脸色怏怏的。宣惠不愿理她,只留意看宫中人送的寿礼。和靖的一幅五尺长的鹤寿同春入了太后的眼,被夸用心,得了许多赏赐。
李静媛撇撇嘴道:“她就会弄这些小巧!平时闷不吭声的,倒是会奉承。”
端敏道:“二十四孝里说彩衣娱亲,太后是我们的祖母,花功夫能博她老人家一笑,自是儿孙应尽之责。”
李静媛向宣惠悄悄地说:“你长姐天天都这么一本正经的,不累么?”说罢,拿着帕子掩嘴偷笑。
宣惠不理她,起身到太后面前跪拜贺寿,然后道:“孙女前日专门作了首曲子,给太后贺寿。等下弹来,您听听喜不喜欢?”
元和帝笑道:“你本事可越来越大了,还不曾听过姝儿做的曲子。今日父皇也沾沾太后的光,听一听。要是能得太后喜欢,父皇有赏!”
太后笑着点了点头。
候在殿外的裴敏中心中一直在想,太后为何会在宫中贺寿的时候召见自己。父亲写信叮嘱备了成国公府的礼,随百官一同送上。等下免不了要说几句吉祥话,剩下的就看太后如何吩咐了。
正想着,从殿内传出一阵琴声,清亮婉转,如松间潺水,余韵悠长,如山谷回鸣。裴敏中心中诧异,这首曲子从未听过,弹琴技艺虽然并不纯熟,却充满情致。他不觉听呆了,心中默默地记着曲谱。
琴声终了,殿内似有人鼓掌欢笑。又过了片刻,有宫女出来传召裴敏中入内。
裴敏中一路眼观鼻鼻观心,跟随在宫女身后。只听得宫女道:“回禀圣上、太后、皇后,成国公世子到了。”
裴敏中从容下跪叩首:“臣裴敏中拜见圣上、太后、皇后!恭贺太后千秋寿诞,祝太后身体康健,福泽万年!”
一个年老的女声笑道:“起来吧!好个齐整的孩子,抬起头来让我仔细瞧瞧。”
裴敏中扬起脸,眼睛仍是向下看,却用余光看到元和帝身旁坐着的宣惠,她正在拿掉手上弹琴用的护甲。裴敏中心中了然,原来刚刚弹琴的是她。
“听皇帝说,你这次陪着三皇子,哎呦,现在要改口叫安王了。你们差事办得不错。昨儿我看见了成国公府送来的寿礼,很中我的意。听说这寿礼也是你准备的?”太后和善地跟裴敏中说着话。
“太后谬赞了。一切都是安王殿下安排得当,臣只是听吩咐办事。因我父亲在军中,母亲远在金陵,因此父亲嘱咐我好生给太后选寿礼。能得太后喜欢,是臣一家的福气。”裴敏中沉声答道。
太后满意地点点头:“不骄不躁,是个好孩子。你家中可给你定亲事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