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宁侯府，王聿刚回到家，徐樱姁替他换了家常的衣服。王聿见正房临窗大炕上堆着两个小小的包袱，便打趣道：“怎么，夫人这是又要跑回娘家去？”

徐樱姁不好意思道：“就那么一回，也值得你天天拿出来说？再说了，那事又不怪我……你打仗带回来个摆夷女子，也不提前说一声，我怎么知道她是猫是虎……”

“所以呢？”王聿笑道，“搞清楚没有？她到底是猫还是虎？”

徐樱姁又是气又是笑，自己走到炕边坐下，一边拆包袱一边笑道：“我管她是什么呢！只要不留在我家，我就管不了那么多了！”

王聿依着她的身子坐下，从背后搂着她笑道：“成亲十几年了，还这样吃醋，也不怕惹人笑话！”

徐樱姁回过身来笑道：“以后再有什么蛮夷首领的女儿找皇上伸冤报仇的事情，你提前跟我说一声，我就不吃醋了呀，也不用被你笑话了！”

王聿爱怜地刮了刮她的鼻子，看了一眼包袱里的东西，便笑道：“这是明日准备进宫的东西？”

徐樱姁把东西一一拿出来给他看：“这是给六皇子的拨浪鼓还有小陀螺，这个是给七公主的万花筒，还有这个转转能响歌儿的木盒，也给七公主。这两套夏衣是我亲手给贵妃娘娘做的，还有这两柄罗扇，这几个香囊里有的放了紫金锭，有的放了排草、甘松，夏天戴着可以驱虫……”

王聿伸手搂住了妻子，在她耳边喃喃地说道：“樱姁，你可真好……我想不到的事情，你都替我想到了……”

“我们不是夫妻么……”徐樱姁轻笑道，“你待我这样好，我自然该加倍对你好。”

“妙言如今也算苦尽甘来，希望她的日子能过得有些人气儿……”提起来妹妹，王聿十分伤感。

“都会好的……自从永寿宫里添了两个孩子，贵妃娘娘脸上的笑模样多了许多，皇上也经常过去看看……说不定日后娘娘还会有自己的孩子呢……”

提起来皇上，王聿这才想起来还有事要与妻子商量：“……成国公与长公主一定不愿意将女儿嫁入宫中，所以，你明日去提亲吧！”

“给谁提？”徐樱姁一时有点转不过来神。

“帮咱们家大哥儿求娶明月郡主。”王聿有些不敢看妻子的眼睛。

“侯爷！”徐樱姁惊道，“这……”

“听话。”王聿安抚地说道。

“不是我不愿意……”徐樱姁异常地纠结，“可做夫妻总要讲究个般配吧……咱们家大哥儿才九岁，比皎皎小了足足五岁，这，这能过到一块儿吗？”

“我比你大了快十岁呢……”王聿有些心虚地笑道。

“那能一样吗？”徐樱姁无奈道，“女子到了四十就少见有能生孩子的了，男子到了六十都还有老来子……你让皎皎等大哥儿等到二十岁吗？”

“长公主和成国公于咱们家有大恩，大哥儿又没有什么与皎皎年纪相当的堂房兄弟……”王聿也十分发愁，“你只管去提吧……好歹叫宣……叫长公主知道还有咱们家这条路可以走。”

徐樱姁看着丈夫的神情，最终缓缓地点了点头。做夫妻这些年，她也隐约知道了，当年丈夫所说的心中的那个女子，并非远在天边，而是近在眼前。可宣惠与裴敏中夫妻和美，王聿对自己也关怀疼爱。所以，徐樱姁除了偶尔会因为丈夫对宣惠的事太过上心而吃醋之外，日子也还过得十分舒心。

*

第二日傍晚，皎皎从昏昏沉沉的梦中醒来，觉得浑身十分乏力。她清了清嗓子，唤道：“香橼？香薷？”

两个丫头在外面听见动静，就赶紧跑了进来。一个将皎皎扶着坐起来，一个倒了杯温水递过去。

皎皎一口气喝干了杯中水，这才觉得清醒了些。“我怎么睡了这样久？浑身一点儿力气也提不起来……”

香橼笑道：“大小姐，长公主吩咐太医说给您开些安神的药，怕您这一趟吓着了，所以您才睡了这样久。”

皎皎伸手去摸受伤的耳朵，香薷慌忙把她的手挡了下来，劝道：“大小姐，您这个伤口是那马球砸到耳坠上，被那坠钩子给生生剌出来的，可千万不能摸。”

皎皎无聊地靠在大迎枕上，突然想起一事，笑着问道：“今日都谁来看我了？”

香橼掰着指头数起来：“光宫里头就来了两拨人，皇上皇后那边一拨，太子殿下那边一拨。昌邑伯夫人和宣宁侯夫人也来了，跟长公主说了好半天的话……承恩公府的小姐们都来了，可看您正睡着，略坐坐就走了。还有刑部王侍郎的夫人孟夫人带着她家的小姐，还有……”

“除了女眷呢？”皎皎打断了香橼的话。

“啊？除了女眷的话，皇后娘娘派来的人也捎了二皇子的口信，说叫您好好养伤……”

“还有呢？”皎皎有些不甘心。

香橼与香薷对视一眼，见对方摇头，便齐声道：“没有了。”

皎皎觉得心中不爽，两腿愤愤地踢了两下被子。从自己受伤到现在，赶也该赶回来了呀……

“那表舅母来都说了些什么？”

“昌邑伯夫人来看了您一会儿，就和长公主到正院去说话了，奴婢不知说了些什么，要不出去给您打听打听？”

“赶紧去！”皎皎催促道。

外面却响起来两个小毛头的声音：“哥，你那个小厮回来怎么说？”

“他说小六哥不在家啊！真是奇怪，今日又不用去崇文馆，他不来咱们家里，还能去哪儿？”

“小六哥不在，咱们还照计划行动吗？”

“先去看看姐姐怎么样了再说！那个海西什么狗屁王子，老子一定要收拾他！要是姐姐醒过来了，咱们就四夷馆警告警告他！要是姐姐还昏迷着，咱们就……”

“打他一顿？”

“不，”贤哥儿似是在沉吟，“咱们就去他母亲那里警告他！”

“哥……”敬哥儿纠结道，“这样会不会太怂啊……”

“小六哥不在家，家里的护卫咱们又使唤不动，咱们动动就有人告诉父亲，这架怎么打？”

“要不咱们等小六哥回来再动手？”

“离了小六哥，你就不是爷们儿了吗？看着姐姐被人欺负，你怎么连点儿血性都没有！”

“哥，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