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得道真仙,还是凡俗百姓,每当夜深人静安然沉睡之中,总会出现各种梦境。
有些梦由于过于真实,真实到我们梦醒后都难以辨别真假。而有时候分明清醒,却总因为事情太过离奇去怀疑自己是不是正在做梦。很多人就这样在梦与非梦之中,浑浑噩噩的过完平凡或不平凡的一生,直至下一个轮回。
“你是为数不多的,可以把梦和现实分的一清二楚的人。”这是离开时冥王送张百丑的最后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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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晓南舟,踏障北行。
亮银飞舟中一男一女对面而坐,小桌之上灵茶仙果。
女子冷艳孤傲秀美无双,而男子则张的毫不出众,绝对是放到在人群之中根本就认不出来那种。
这二人正是从南州归来的霜凤和张百丑,经过一路跋涉,看样子再有半日的行程,便是商羊地界了。
张百丑还是穿着那件白灰色鹿皮大袄,手里正把玩着一枚水蓝色的宝石,和以前有些不同的是,肩头还趴着一只巴掌大小的白骨小蝎。
只是这白骨蝎子实在不怎么威风漂亮,和霜凤肩头的那只银色鹰隼比起来更是天差地别。可气的是,这小蝎虽看着不凡,似乎却只是个毫无灵力的普通毒虫,而且整天做出一副眼高于顶的态势,丝毫并不把那神俊的银鹰放在眼里。
若不是张百丑一直护着,估计早就被这只神鹰给一口吞了。当然了,这蝎子浑身是骨,一点肉都没有,味道肯定不会好到哪里去就是了。
“你接连奇遇,如今又被殿中哪位通天彻地的前辈灌灵塑体,你老实交代,为何好事怎么总能落你头上。”霜凤杏眼微瞪,板着小脸有些不满的道:
“我要听实话!”
“仙子眼里只有晚辈风光的一面,却看不到三界高人皆为旗手,只有张某人一个棋子整日里被他们呼来喝去,这其中的凶险又有谁能体会。”张百丑打量着花颜月貌的俏脸,哭笑不得的说道。
“不管怎么说,你也不能把好处独吞吧,再说我千里迢迢一路护送,你就不知道给点赏赐?”
“赏赐啊,好啊!”
张百丑大手一挥,拿出一件柔软斑斓的多色羽甲放到小桌上。
“送你的。”
霜凤当然只是随口一说,根本就没想到张百丑居然说送就送,当即有些意外的道:“怎么会那么痛快,这是什么嘛!”
“先穿上看看。”
霜凤拿起来打量了一下,也不回避,就当着张百丑的面,华光一闪斑斓的羽甲便套在了身上,而原本穿着的白色银铠则不知被收去了哪里。
轻薄贴身的铠甲之上嵌着千百根七彩羽毛,似是用一根根极细的金线串织而成,犹如一把虹纱宫扇,在阳光下闪耀着刺目的缤纷神芒。
而这身穿霞衣肌肤赛雪的妙龄少女,在霞衣的衬托下更显的娇媚如花。
她有些似嗔似喜的摸着这件新衣,笑道:“挺漂亮嘛,哪里买的。”
注视着眼前这位仿佛孔雀仙女般的玉人,张百丑微微一笑,颇有些自得,“这是最顶尖的锻造高手用最上等的商羊神羽炼制的最上等宝甲,刀枪不入万法不侵。至于尺寸嘛,则是我花费了无数日夜,一针一线亲手为你改的。”
霜凤眼中闪过一丝感动,不过随即便冷哼一声,道:“居然改的那么贴身,早就知道你平时没少在暗地里偷看我。”
张百丑老神在在的一笑,悠悠道:“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嘛,这有什么奇怪的。”
霜凤打量着身上的霞衣,沉吟片刻说道“这宝甲如此珍贵,要是被商羊族人发现怎么办?”
“这都是咱凭本事得来的,发现了又怕什么。”
霜凤曼妙身影在张百丑身前晃来晃去,突然想到什么,双手掐腰质问道:“你这算不算中饱私囊,假公济私?”
“自然不算,仙子劳苦功高,你我又隶属同僚,这是你应得的。”张百丑也不生气,慢条斯理的笑着道。
霜凤听到这话,点了点头,像是有几分满意,可是又没来由的有些气恼,再次板着脸冷哼了一声。
张百丑被搞有些摸不着头脑,不过不敢多问也不去多想,笑道:“对了,我在殿里的那段时间,鱼前辈你们在外头聊些什么?”
霜凤白了张百丑一眼,面无表情的道:“前辈说了,看你孤苦伶仃的,让我可怜可怜你。”
张百丑嗯了一声,片刻后大吃一惊,一下站了起来,那只正在打盹的白骨小蝎则一个没留神“啪嚓”一声掉在地上,也没人去管。
“仙子是怎么回她的呢?”
霜凤有些得意洋洋的笑一声,“我告诉她,你说的那人不但又老又丑,还土得掉渣,我决计是看不上的。”
她走到船头举目远眺,眼角含笑,双手抱肩,一头披肩秀发在风中漂浮飞舞。刹那之间,天地间一片安静,而一直在银舟两侧纠缠嘶鸣的那群毒虫飞蚁,也全诡异的闭口不再乱叫,似是被这一幕所震撼。
漫天光华全部聚集到了这位闪着七彩华光的倾国少女身上,碧水蓝天,她便是这南州大地中最耀眼的存在。
而刚才那个被摔的七荤八素的白色骨蝎,则突然大煞风景吱吱叫了几声,似是对一旁呆若木鸡的张百丑宽心劝到:
“可别做梦了,趁早死了这份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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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羊城一如既往的繁华喧闹,虽然明月高悬人人心忧,但绝大部分人还是选择留了下来。
传言毕竟只是传言,人家金贵无比的商羊族人都还没跑,咱们这些平头老百姓急什么,真要有冥界大军掉下来,晾他也砸不到咱的头上。
青玉宅、摘星楼里的挥金如土的达官贵人哪一个不比咱们老百姓命值钱,不一样该玩玩,该闹闹吗?
在商羊城一众高层中神秘无比的灵晶轩白天依然大门紧闭,而到了晚上,则会偶尔有穿着黑衣的夜行客来去匆匆,明目张胆的无视商羊城禁空严令,让人愈发的琢磨不透。
就在张百丑回来的当天夜里,便重开灵石生意,一连接待了好几波客人,除了千机宫的老主顾沙左丘,商羊军中的几位统领大人,还有些反常的来了三副新面孔。
灵晶轩已经将近半年没有来过新客人了。
为首的是个枯瘦老叟,头戴斗笠一身黑衣,散发着不亚于沙左丘的强大气息。这老者虽看着像主事之人,看到张百丑时却只是随意的撇了一眼,就继续四平八稳的坐在那里,品尝着茶水,没有任何想要跟他交谈的意思。
后面的两人左侧是位丰腴妖娆的女子,三十岁上下,皮肤白皙前凸后翘,浑身上下都散发着年轻、健康的活力,睫长眉细,美眸如水,两只猫瞳一蓝一灰,烛光闪动间,仿佛两颗晶莹剔透的玛瑙宝石。
另一人则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小衣襟短打扮,周身上下收拾的干净利索,两只眼睛明亮清澈,光亮无比的脑袋上没有一丝头发,乍看有点像是商铺里打杂的小伙计。少年看到张百丑走了过来,招了招手,清脆至极的喊了一声:
“二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