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季的夜,极为寒冷,燕雀的狂躁穿过暮蔼在天空围绕,还有蛤蟆像滚珠一样的叫声,好比浮在池塘面上的气泡,几颗赤.裸的星星可怜巴巴的挨着,如同被冻得瑟瑟发抖那般忽明忽暗。
漆黑的天幕,一轮残月斜挂,昏暗的月光洒向诺克萨斯帝都中心的某座四合院上。
“你说什么?!大小姐不见了?!”
虽然已是深夜,诺克萨斯大将军府邸却显得躁动不堪,十数名仆人匆匆忙忙地奔走在庭院里,穿梭一个又一个厢房卧室,似乎在找寻着什么东西。此时,杜克卡-奥坐在客厅椅子上揉着太阳穴,脸色铁青的瞪着身边的老嬷嬷,那嬷老嬷攥着卡特琳娜临走时留在梳妆台上的信,颤颤巍巍的说道:“老爷,晚饭的时候,大小姐嫌屋子里闷得慌,说出去透透气,谁曾想,这一走......到现在还没回来......”
“你是怎么办事的?连个小丫头片子都看不住?”杜-克卡奥怒吼道。
那名老嬷嬷见主子发怒,双膝一软,急忙跪在地上:“奴婢有罪,奴婢有罪,请老爷责罚。”
“哼,责罚,责罚你有什么用,就算把你千刀万剐,能把大小姐找回来吗!”杜-克卡奥眉头紧蹙,急促地呼吸声伴随着拍击案台啪啪声:“马上去趟警察局,告诉那些警察,我只给他们十二个小时的时间,如果找不到大小姐,我就把警察局里里外外全部换遍血,快去!”
清晨,太阳刚从苍苍的山巅后面露出来,它那最初几道光芒的温暖跟即将消逝的黑夜的清凉交流在一起,使人感到一种甜美的倦意,润湿的黑土仿佛还留着玫瑰色的晨曦的余痕,百灵的歌声骤雨似地漫天落下。
“泰隆,走了三四十里了,歇会吧。”
距诺克萨斯帝都三十里某处山涧小道,戴着斗篷的卡特琳娜小心翼翼地跨过脚下的泥坑,哀怨的瞥了眼前方四五米外同样一袭斗篷的泰隆。
“大小姐,您从城里溜出来,就是为了在这里歇脚的吗?”泰隆回头,墨绿色兜帽下的眼睛抬了抬:“您还是回家吧,家里人肯定很担心您。”
“才不咧!”卡特琳娜撅起嘴,将身体倚在头顶的树桠上,漫不经心的打量着山涧的风景,山峦如海,树怒似涛,黄黄的松针铺满白亮的沙地,好像美人的头发,随着岁月之风的的吹拂,慢慢地飘落,留下幽幽的愁颜,卡特琳娜看得痴迷,静静地靠在树桠上,微微闭起双目:“泰隆你看,这里的风景真漂亮。”
重任在身的泰隆自然没有卡特琳娜那样的闲情雅致,闻言只是轻轻摇头,有些无奈的苦笑道:“前线战局堪忧,先生只给了我半个月的时间,大小姐如果喜欢这里的风景,那便在这好好呆着吧,在下先告辞了。”
“喂喂,泰隆,你给我站住,等等我......“
望着泰隆渐行渐远的背影,卡特琳娜娇叱一声,随即大步流星的追了上去。
三日后,德玛西亚首都。
位于都城中心地段的圣殿广场,原先搭建的朱漆擂台已被拆除,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高三丈宽七丈的巨大牢笼,牢笼铜铁构造,浑身布满倒刺,牢门挂着两把沉甸的青铜大枷锁,在太阳的映照下,发出耀眼的青光。
铁笼周围被拉起了四道白色警戒线,上百名实枪核弹警卫人员一字排开,形成了一堵滴水不漏的人墙,尽管铁笼周围戒备森,仍然有不少胆大的居民不顾警卫的呵斥,将脑袋探出警戒线去打量铁笼里的怪物——铁笼里关着的是一个庞大的怪物,巨大的身体臂膀被铁笼上的倒刺刮出一条条斑斑血痕,脖颈处挂着一根粗壮的铁链子,如蟒蛇一般的铁链紧紧缠绕住怪物的脖子,仿佛要将它的脖子硬生生的扒拉下来,怪物如石头一般颜色的身躯如今已经伤痕累累,胸膛处一道五尺宽已经结疤的血窟窿赫然入目,怪物原先红色的瞳孔恐惧此刻紧紧闭气,耸拉着脑袋像头沉睡的狮子那般靠在铁笼栏杆上,一动不动。
“这货就是诺克萨斯传说中的战神吗?”“咦,他长的好吓人,好恐怖!”“怕什么,他现在已经是个死人了。”
随着人们七嘴八舌的议论,乌泱泱的人群渐渐骚动起来,越来越多的人从四面八方涌出,那些没有亲眼目睹怪物模样的人们则争先恐后的朝警戒线的位置挤,负责维持秩序的警卫人员压力倍增,不得已拿出配备的军用警棍驱赶人群,场面几度失控。
“呼......赫......呼......赫”
圣殿广场旁边的小巷子,卡特琳娜叉着腰,踹着粗气,埋怨道:“那帮警察也太不是东西了,居然真敢下手!”
“大小姐,长点心吧。这里不是诺克萨斯,那么冒冒失失的跑出去,要是被德玛西亚人发现了你的身份,咱俩都跑不掉。”泰隆站在她身边,揉了揉额头上鼓起的青包,没好气的瞥了卡特琳娜一眼。
“咳咳......那啥,泰隆,你的头不要紧吧。”卡特琳娜干咳两声,尴尬的挠挠头,露出一个歉意的笑。
“托大小姐的福,暂时死不了。”泰隆不咸不淡的回答道。
“......”尽管泰隆的态度让卡特琳娜很生气,但毕竟如果不是自己横冲警戒线,也不会害得泰隆脑袋上挨了德邦警察的一闷棍,自知理亏的卡特琳娜仍旧笑嘻嘻的问道:“泰隆,接下来我们该怎么办?”
泰隆剑眉微微蹙起,一双红色的眸子死死盯住了远处铁笼里的塞恩:“等到天黑吧,现在警卫太多了。”
夜色浓重,原本灯火通明的圣殿广场也已经漆黑一片,只有凛冽的风夹带着雨点还在呼啸,黑暗而遥远的角落,不知何时亮起一道闪电,照亮了躺在笼子里的影子,巨大的影子瞬间被映在地面上,令人不寒而栗的是,那道影子的头颅上黏附着暗红潮湿的液体,铁链勒紧了影子的脖颈,一条像磨得赤露的皮色般的纹路从锁骨处一直延伸到了胸膛,胸膛两根肋骨中间,是一道暗沉红色让人看上一眼就毛骨悚然的窟窿。
此刻,借着闪电的余光可以看清,两个戴着斗篷的身影,正就着夜色的掩护蹑手蹑脚的靠近两名倚在铁笼栏杆上打盹的德邦军警......
“铿!”
刀出鞘的声音,寒光一闪而过,一柄黑褐色的短刀抵住了警卫的脖子,锋利的尖刃割破他喉咙上气管后没有丝毫的停顿,而是直直的扎进了另一名警卫的胸口,“噗,噗”两名警卫应声栽倒,鲜红温热的血喷涌而出,溅在泰隆的头上,脸上,身体上。泰隆不以为意的抽出刀,用手帕将刀刃上的血迹擦拭干净,犀利的目光落在一旁同样戴着斗篷的卡特琳娜身上。
“楞着干什么,快找钥匙。”
卡特琳娜呆呆的怔在原地,听到泰隆呼唤自己,方才反应过来。“噢。”简单答应了一声,轻轻俯下身,伸出手在死去的警卫怀里一通乱摸,半响,卡特琳娜回头,面露难堪:“钥匙不......不在他们身上。”
“哦,知道了。”听到卡特琳娜的话,泰隆只是漫不经心的点点头,从兜帽下的口袋里掏出一根钢丝,直接撇下俯在身下的少女和两名警卫的尸体,径直走向了铁笼。
“咔擦”明晃晃的钢丝插进了大枷锁的锁孔,随着铁丝地拧动,数根粗壮的铁栏杆组成的牢门被轻易打开,“快进来!”泰隆头也不转的向身后挥挥手,随即猫着身子腰钻了进去。
如果说先前的卡特琳娜还只是好奇的话,此刻的卡特琳娜却是实打实的被震慑住了,只见她的嘴张得像箱子口那么大,接连咽了两三口唾沫,好像是嗓子里发干似的:“泰隆,你......你居然还会开锁?”
寒风肆虐,黑暗笼罩着整个城市,浓厚的乌云也遮挡着月亮的光芒,只有偶尔从缝隙中洒出的细小光明也很快被黑暗吞噬,仿佛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死一般沉寂。
雷鸣电闪,让整个夜晚迅速土崩瓦解,景物在一瞬间苍白无力。在圣殿广场某处角落里,出现了三个人影。不,不能说是人影,准确的说应该是两个人抬着一具尸体正在月黑风高的夜里,紧锣密鼓的行走着。
“不行了,歇会,累死我了。”
身后的卡特琳娜松开抬着塞恩尸体的手,气喘吁吁地瘫坐在了地上:“这......这大块头也太重了!”
“......”泰隆双眉紧蹙,回头刚要说些什么,却看见眼前的少女瘫在地上,脸涨得通红,胸前的衣衫早被豆大的汗珠浸湿,却依旧用手抓着衣襟不停地扇风。心中不忍,轻轻点点头:“好吧,那就休息五分钟。”
“滴~呜~~滴~呜~~滴~呜”
一阵急促的警报声过后,圣殿广场两旁林立的路灯被霎那间点亮,镁光灯一闪一闪的,犹如电焊的弧光,又如秋夜的闪电,红红绿绿的霓虹光变幻成千万条弯弯曲曲的银色长剑,刺破夜空,将整个广场映得通明。
“怎么回事?”卡特琳娜睁开眼,木纳的看着泰隆,显然她已经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呆了。
泰隆的心亦是咯噔一下,蹭地从地上蹦起来,脸色铁青:“不好,被人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