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中不许饮酒,甘毋索性双手端起茶碗,以茶代酒对坐在自己身旁的北冥信元道:“信元兄,我甘毋是个粗人,不懂得说话。我只有一句:从今往后只要有北冥家能用得上我甘某的地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说完甘毋将热茶满饮而尽,赢得一片叫好之声。
北冥信元也是个爽快之人,更何况甘毋与他年纪相仿,又同是意境修为,顿时一见如故,两人以茶代酒就在桌上攀谈起来,言语间也愈发亲近。
黎雁雪因为白天的作战,所以早早就回自己的军帐歇息去了。反而是商徵羽留在桌前与众将攀谈起来,他尤为喜欢军中这种氛围,虽然来的时间不长,但已经和大魏军众将打成一片。
此次前来的援兵中,有两千人是北冥家家军,其中有一半是族中子弟,其他人都是投靠北冥家然后编入军队的外姓族人。除了两千北冥家军,剩下的三千人都是花飞雨从各地收拢过来的。其中有慕名而来的江湖义士,有从北部逃难回来、心怀故土的云州热血男儿。风雨阁给他们发放武器粮草,但是相对的,他们就成为了风雨阁的私兵。
不过花飞雨为了避免麻烦,将这些人都划归到了益阳城守将邱尉的麾下,对外声称是益阳城守将邱尉为了抵抗虍虏援助琅孚而紧急招募的民兵。
这些人都是花飞雨刚到益阳就收拢的第一批人马,已经操练了两个月,具有了一定的作战能力,虽然比不上大魏的正规军,但比一般的农夫猎户这等人组成的散兵游勇却是强了许多。
北冥信元为主帅,北冥萱萱自然随行。不过这批风雨阁私兵的统领就让商徵羽有些意外了,居然是秦风!
“我说六弟,你不在大姐身边帮她处理风雨阁的流水账目,跑来这前线做什么劳什子将军,你说你真是。”
商徵羽再见到秦风的第一面是也是哭笑不得,自己的这个弟弟确实是个闲不住的性子,不过这行军打仗也实在太不适合他了!秦风此刻身穿精铁铠甲,再配上他俊朗的面孔倒是有几分儒将的风采,不过他手中那把寸步不离的折扇实在太让商徵羽跳戏。让商徵羽越看越想笑。
“我也不想啊。”秦风一脸苦笑,双手左右一摊:“不过风雨阁现在的账目流水红袖再加上花离已经可以处理的过来,再加上现在风雨阁人手紧缺自然就把我派出来了。”
不过秦风眼珠一转,突然凑近商徵羽耳边说道:“其实我这次过来也是想要躲躲,风雨阁闹得动静越来越大,传到了我父亲耳中,我收到消息,他老人家打算派人来捉我啦,哎。”
原来如此。
商徵羽会意,哈哈大笑:“伯父这是关心你,你怕什么。”
“乖乖,我可不想被他强行拉回家里关禁闭,那还不如让我上战场!”
“那你可得准备好,若我没有估计错的话,我们明日就再次与耶律合丰交战。”商徵羽深吸一口气,狠狠拍上了秦风肩头:“这次咱们要一战定乾坤!”
…………
====狂风暴雨中的分割线====
郑屏翳和卫瑾并肩站在城门楼上,身后是一排大魏军将领。每个人都表情严肃的王者远处,在那片皑皑白雪的后方,是一大~片黑压压的虍虏大军。他们不畏头顶的风雪严寒,正踏着整齐的步伐向琅孚逼近。
远处的虍虏大军核心处,三面大旗迎风招展,粗~壮的旗杆哪怕是在风雪中也挺立得笔直。
右侧的旗帜画着一匹凶悍的苍狼,对大魏军露出尖利的獠牙。这是狼王的狼旗。
左侧的旗帜画着一条强壮的猛虎,仰天长啸,脚踏八方,这是虎王的虎旗。
不过此刻的狼旗和虎旗,只是为了共同拱卫这面中央的金色大旗!这面金色大旗上,一条五彩斑斓的飞龙盘旋在云海之间,张牙舞爪的样子仿佛是要将所有周围的一切都撕碎吞噬。他窥视的目光向南而望,正对着琅孚城门楼!
隔着无尽的空间距离,郑屏翳和卫瑾都看到了一个苍老却依旧强~健的身影,他微微抬头,正透过这面金色大旗看向琅孚,就这样凝视着,仿佛下一刻就会伸出手掌将琅孚整个抓入手中!
“金色龙旗,果然是乌鹿的兵马到了。”郑屏翳深吸一口气,右手在握住的剑柄上不住转动,最终仿佛是下定了决心的死死握紧!他转头望向身边的卫瑾,内心的沉重已经让他做不出任何看似轻松的表情:“殿下,这是郑某的最后一战!若是不敌,还请殿下带兵从南门突围,将琅孚的战局告知后方,让他们早做准备。”
“我是不走了,从仓卢到定远,从定远到定威,从定威再到这琅孚,郑屏翳累了,不想走了!”
最后一句,郑屏翳仿佛终于冲破了那金色龙旗无形中在他心头铸上的枷锁,奋力嘶吼出声。比严寒中的冰雪还要冷冽积分的剑光猝然闪现,郑屏翳拔~出腰间由卫瑾赐予的宝剑斩虍,回身面对大魏军众将士,将斩虍宝剑狠狠钉在城门楼的石板上,厉声大吼道:“我郑屏翳,愿与琅孚同生共死!今日,只有战死的靖平侯,没有撤军的郑屏翳!城在人在,城亡,那就玉石俱焚!”
“大魏军,誓死保卫琅孚,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大魏军,誓死保卫琅孚,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大魏军,誓死保卫琅孚,城在人在,城亡人亡!”
………………
一时间,原本呼啸的北风都似乎退缩,此刻在琅孚的城墙上,严寒与风雪都已被大魏军内心火热的战意所驱散。哪怕虍虏人此刻集结了三十万之众,哪怕此刻
大魏军每个人都已在饥寒交迫的煎熬中疲惫不堪,但面对虍虏,没有一个人心生胆怯!
面对虍虏,哪怕是幼儿都能举起的棍棒!哪怕是枯槁的老人都能重拾刀枪,这是仇恨,这是成百上千年世世代代的血仇!
“传令的人选多得是,满城百姓皆可无需卫瑾亲为。既然靖平侯和众将由此雅兴,那我卫瑾陪诸君共赴国难又有何惧!”卫瑾解下头盔,回身一步步庄重的走到城门楼的硕大战鼓之前,手握鼓槌,敲响了这场战斗的第一声铿锵之音!
咚!
咚!
咚!
每一下都声震如雷,每一下都敲进了所有大魏军将领士卒的心中,就像是苍天的呼唤,就像是冥冥中睁开了一双双漆黑的眼眸,那是已逝的先人在凝望着琅孚,凝望着他们的后辈子弟前仆后继的守卫着这片中原大地!
呜呜呜
在鼓声响起的同时,虍虏军中的号角也骤然吹响,声音直冲寰宇,仿佛要将这天空撕裂!虍虏大军在号角声中一步步向琅孚城逼近。顿挫的马蹄,沉闷的脚步,就像是重锤一下下轰击在琅孚城墙上大魏将士们的心坎上,他们面色煞白,但却没有人露出哪怕是半分的畏惧!
城墙上更多的鼓声响起,骤然间将远处的号角声和脚步声压了下去。这是两军交战前最重要的第一场交锋,绝对不能被敌人从气势上压倒!
“擂鼓,助战!”
郑屏翳长剑一挥,身后的隆隆战鼓骤然有大了许多,但最核心的还依旧是卫瑾前方的那面战鼓!他凝聚了琅孚众将士的决心,更凝聚了千百年来无数先烈的军魂!
咚!咚!咚!
战鼓声传遍全城,所有的百姓都停下了手中的活计,所有人都快速的向自己的家里奔奔去。男子抄起棍棒锄头便冲向最近的城墙,而女子幼儿和老人则从井中打出一桶桶混着冰块的雪水,将它们用马车牛车乃至人力运往全城的各处。这一刻没有人动员,更没有人维持秩序,大家都自发的组织起来,做着所有自己所能想到的力所能及的事。
东院中,鼓声也让众人略略一顿,不过随着楚临虚将陨神归鞘,清沥的剑鸣顿时响彻东院堂屋。
虍虏大军援兵到来的情况郑屏翳已经在昨日通知了众人,郑屏翳没有要求他们参战,只是在门口对众人躬身一拜到底,一句话都没有多说直接驾马而去。
段逸飞环顾众人,转身率先大步迈出东院!扬天大吼道:
“清风抚月阁,拼死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