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的风暖洋洋,吹拂在人身上,容易生困。
景立秋吃完中饭就快速回清司斋的卧室躺歇下来,温柔的清风像母亲抚摸的手,吹的人情不自禁双眼闭合。
立秋,立秋!
师叔……
这里是哪里?景立秋站在一片大雾中,望着面前模糊而熟悉的身影,鼻头微微发酸。
“立秋,你还没忘记我,真是太好了。”陈恩微笑道。
“师叔,无论你是人是魔,你对我都有过恩情,我绝不可能忘记你。”景立秋忍不住拉起陈恩的双手,目光潮湿。
“孩子,你真傻。感情固然很重要,但太过看中的话将成为你人生无法前进的绊脚石。”陈恩提醒。
景立秋摇头:“但我的观念却恰恰相反,感情是人生进步的催化剂,若没有感情人生多么无趣。”
“你的思想果然非同一般。但你现在还记得我,说明你还沉沦在过去的感情中。”
“这不是沉沦,而是背负,一生一世的背负。”
“这种背负劳心费力,影响你修炼。所以你应该早点忘了与我有关的那些不愉快的过去。”
“师叔,你为什么这么说?难道你想要我做一个有心无情的人?”
“不……”陈恩脸上浮出忧伤:“我实话告诉你把,你之所以能梦见我,是因为掌门在暗中对你布施了试炼。现在我站在你的梦境,就是为了来考验你。”
“原来是掌门师叔布施的考验,我一定认真对待。”
“这一次不同于去年。不需要你动手打斗,只需要你将我赶出梦境,赶出你的记忆既可。”
“啊……”
这么打斗还要残忍!
景立秋错愕,久久才缓过神来:“掌门师叔想要我忘记你!不可能!”
“你不要怨怪掌门,他真正的意图也并非你所想象的那样,他只是想磨练你的绝情,让你今后的人生更加顺利。”
“绝情就能使得人生走的顺利?”
“是的。”陈恩点头:“莫要以为绝情是一把锋利残忍的刀,它有些时候能帮你斩掉多余的忧愁与烦恼,使你更加心无旁骛,专心修炼。”
“所以为了能够精进修炼,我就应该学会绝情,斩掉有关师叔的记忆?”景立秋越说,眉头蹙的越紧。
“不错。试想上一年试炼樊飞逸为何能如此快速脱颖而出,占据保送无定观的名额,那是因为他比你绝情,出招发招快而拖泥带水。而你呢,为了一时的善良,犹豫不决,导致女鬼陆飞飞有机可乘。你若侧重感情,感情就是你的包袱,他压得你手脚发麻,脚步放慢!”
“可是,要我忘了师叔你,我做不到。能不能有别的办法让我通过试炼?”景立秋悲伤,双眸蒙上一层水雾。
陈恩遗憾:“通过试炼,离开梦境醒来,只能将我忘记。”
“……”
景立秋抱头蹲身,痛苦地大哭起来:“掌门,为什么这么残忍,给我安排如此折磨人的试炼?”
陈恩轻飘飘走过来,弯腰伸手抚摸着景立秋的后背,父亲般温柔轻拍:“孩子,这不是掌门残忍,而是他对你寄予厚望。他相信你一定会用自己的方式通过试炼,并领悟感情是否该弥留与心的真谛。”
“呜呜……”
两人就这样在虚幻缥缈的梦境,沉默无言。
梦外。
“清司醒醒,下午的练习时间就要到了,醒醒!”皮啸天站在床边轻唤着。
景立秋紧锁眉头,双颊微红,闭着双眼,一脸痛苦的呼唤:“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
皮啸天伸手去触他的额头,一阵滚烫的温度烫的缩回手:“好烫,竟然发烧了。”
然后皮啸天端来一盆凉水,用沾过水的汗巾敷在景立秋滚烫的额头上。
梦里。
景立秋坐在冰冷的地上,抱头苦恼。他一刻不忘记陈恩,便始终不能离这场考验人的梦境。
怎么办?有没有两全其美的办法?
他做不到绝情!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景立秋苦思冥想,感觉自己头发都要愁白。
也不知道光阴过了多久,伫立在一盘的沉默寡言的陈恩,转过身来面对坐在地上可怜的年轻人,微笑却忧伤道:“时间不多了,你若再不下定决定忘了我,这场试炼你又将失败。”
景立秋抬起凄凉的眸,抓着陈恩下半身的衣袍,嘤嘤嚎啕起来:“我不向忘,师叔你是我记忆中最珍贵的一段,如果我选择忘记,岂非不仁不义。”
陈恩了解他的苦衷,安慰:“好孩子,忘了我吧,不然令其他师叔失望,你将永远失去前往无定观深造的机会!”
景立秋泪水哗哗。
一面是感情,一面是修行,他哪一个都不想放弃!
“世间没有双全法,你只能舍熊掌而得鱼,如果你再犹豫,熊掌与鱼都将得不到!”陈恩轻斥着。他也不舍,但感情在魔漫长的寿命里,早已看淡。
没想到眼前这个年轻的凡人,竟然如此看中感情,太不可思议!
“立秋,时辰不多了,忘了我吧!”陈恩催促,不想景立秋错过前往无定观的机会。于是他痛下心来,挥起手掌,在景立秋的脑门轻轻一拍。
景立秋昏迷,脑海深处所有有关陈恩的记忆,像泡沫一样化为虚无,不复存在
陈恩望着昏倒的人,嘴角舒缓起微笑:“立秋,师叔会永远记得你的!”然后他儒雅的身影,渐渐消失在梦境里。
梦像雾一般退去。
景立秋缓缓睁开双眼,眸光痴呆地盯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皮啸天点完床头柜的烛盏,看到床上昏迷之人苏醒,高兴道:“清司,你终于醒了!”
景立秋怔怔,许久才回过神:“我睡了多久?”
“快三天了!”
“三天?我为什么会睡这么久?”
“因为掌门给你布施了试炼啊,难道你在梦里不知道吗?”
景立秋深秋色的瞳孔一缩,集中思想却大脑一片空白,他一边掀被坐起身,一边摇头:“我什么都想不起来。”
“想不起来?”皮啸天困惑,然后递给景立秋一件外套:“清司你先坐一会儿,我去向掌门禀报一声就回来。”
景立秋移眸望了望窗外的天色:“这么晚了你还去?”
“是的,掌门派人来吩咐过,不管你什么时候醒,我都要立刻去禀报一声。”说罢,皮啸天开门而去。
景立秋坐在床上,捂着沉重的头,纳闷:“我究竟梦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