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何必为一个妇人之言,就把白鹿山交出去。”
“那可不是普通的妇人。此来江城之前,法师当面嘱咐了几个必须小心的人物,这胡青九就是其中之一。她在江城修行报总编的任上干了几百年,早可以入观星阁。可阁老几次召唤,都被她用舍不得江城山水的借口挡了回来,阁老也未强求,修为可说是深不可测。
她要白鹿山,给她就给了,反正我们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留在手里也是无用,若能与她结个善缘便不算亏。但这次的失误,下次绝不可再犯了。说是颗能随意摆弄的棋子,可他却是水脉府的当家人。幸亏人没死,若是死了,不知道又要给我们添多大的阻碍。”
“胡老五已然作古,胡阳也不过是个乳臭未干的小儿,这样的水脉府怕他作甚!”
“先天大五行神光啊。他一破关就能使出这等神通,这世上几人有这样的资质。他身后又有胡青九等人护着,早晚必会一飞冲天,在修行界占据一席之地。打蛇不死,自遗其害。如果这种人不能一棍打死,那动都不要动他。”
“少主有长生天赐福,天狼护体,远胜胡阳!”
“一花独放不是春,百花齐放春满园。这世上总要多几个人才有乐趣。”
“敢问少主,我们这次对付三十路府,若水脉府横插一手,又该如何?”
“任何插手此事的人都是我们敌人。不管是谁,我们都不可能让步。擂台准备得如何了。”
“已妥当了,只要少主一声令下,擂台赛随时可以举行。”
“三十六府那边有什么动静。”
“还是每日在白鹿山上守着,倒没干什么特别的。”
“北邙五鬼呢?”
“中午被押去金沙脊了,那是江城灵气生发循环所在,癸水精华凝结,重逾千万,估摸着,现在已经没气儿了。”
“呵,袍哥会这是打算跟我们硬碰硬啊。”
“金石剑在我们手上,不退甲在他们那儿,谁先凑齐剑甲谁就占得先机,打开鱼城胜境。他们不可能把好处给我们。”
“王强的天冲魄如何。”
“有法师一念压制,就算他和金石剑融为一体,也逃不脱我们的掌控。等到他的灵慧魄和不退甲合二为一,我们便可以行动了。我真想看看,袍哥会那些蠢货发现真相的那天,脸色会有多好看。”
“当他们知道,是他们的袍泽兄弟导致了这一切发生时,会更加好看。”
......
老太太嘴刁,小天鹅就一道荷叶鸡能让她尝两筷子,鸡一上来,老太太把翅尖吃了就走,满桌子的菜都剩给了胡阳两个。
胡阳把文件取出来翻了翻,转手递给姒九:“你的事儿来了。”
姒九接过去:“这是赔给你的,怎么就成了我的事儿了。”
胡阳道:“忘了?当时可是我俩差点都交代在了白鹿山,里面有你一份儿,要不然我姑婆叫你来干什么。”
姒九道:“打白工呗。”
“随你怎么说。反正我不是做生意的材料,以后能不能吃香喝辣就全靠你了。”
“我一病号,你也不怕把我累死。”
“你是怀疑我的医术还是怀疑我的人品。”
“都有吧。”
“我特么打死你!”
从小天鹅出来,拾级而下,就是文峰公园滨江步道,围栏是仿古城墙的样式,一块块石头垒起来,用水泥固定,不像对岸的涪滨路,不锈钢的护栏,花样繁复,更不像嘉滨路,花岗石的护栏,柱头还雕着龙之九子,看着就十分接地气。吃夜啤酒的人坐得满满当当,空气里都飘着一股麻辣味儿。
两人沿着滨江步道往家走,胡阳来了兴致,还指着各处地方告诉姒九,江城下游修建水电站之前,文峰公园这地方是大片滩涂,鹅暖石铺地,岸边停着不少采砂船。一到夏天,大人小孩都来这儿游泳玩沙。
家里富裕的穿身泳衣,套个游泳圈,家里条件不好的,就穿条内裤,抱个轮胎在河里漂,有那脸皮厚的,不管有没有,反正不穿内裤,光屁股在河里游来游去,还逍遥得很。
“那你穿不穿?”
“我懂事早,五岁就不要大人洗澡了,我能干那没羞没臊的事儿?”
“不得了。”
“那会儿江水比现在浅,金沙脊都还看得到,划个皮划艇就能上去,对岸东城还有一片沙滩,全是金灿灿的沙子。小县城的孩子没见过市面,我们那时候就想着,什么海南啊夏威夷啊的沙滩差不多也就是这样了。后来见识了真正的阳光沙滩,又嫌弃得没完,打死也不再管那地方叫沙滩了。再后来,下游建了水电站,城区水位上升,沙滩淹了,那会儿又想着,海南夏威夷的沙滩再好也是照相用的,家里这片沙滩才是给我们玩儿的。可惜,没了。”
“你这就充分验证了一个道理,人就是贱,得不到的永远是最好的。”
“滚!”
“那在你的记忆里,河边都是好的,没一点不好。”
“有啊,怎么没有。我们这儿三条江,隔一段时间就能听见谁家的小孩淹死在江里了,尤其是夏天。有一回船上的人捞‘刨财’......”
“刨财是什么意思。”
“就是死人。”
“然后呢。”
“我走近看了眼儿,吓得两天没睡好觉。”
“哟,你还有这光荣历史呢。”
“我那会儿才七岁,你以为啊。修了这几条滨江路也好,至少这些年淹死人的事少些了。”
说话间,已经能看到了荔枝阁。
胡阳问姒九:“我们江城不产荔枝,知道为什么建个高楼取了这名字吗?”
姒九道:“附庸风雅呗。”
胡阳刚要反驳,脸色一变,一阵劲风从身后袭来,拉着姒九后退数步,甫一站定,便听一人暴呵:“孽障!你敢杀人!”
江上雷光一闪,照出两个人,一在空中,手持铜鞭,一在水面,挣扎不停,水里还有个黑乎乎的影子,抓着水面那人的脚踝不放。
姒九惊咦一声:“水鬼找替身?江城沿江有文峰禅寺、净水寺、三佛寺、飞来寺、护国寺几座佛寺镇着,日夜佛光普照,居然还有水鬼未被度化?稀奇。”
胡阳皱了皱眉头,和姒九一起过去,又看见雷光一闪,一声惨嚎过后,持鞭人把水里那人带到岸上,足见在他胸口一点,那人哇哇吐水,长喘口气,又晕了过去。
“又是个喝多了的酒癫子。喂,醒醒,你家在哪儿?”
“这是赵无拙的侄子,执法局的人,名叫赵山。别看长得挺聪明的,却是个正宗的莽子。”
“喂,我给你打110还是120。”
“哥们,我是医生,让我给他看看吧。”
胡阳自告奋勇,赵山忙道:“那太谢谢你了。麻烦你给瞧瞧。”
胡阳俯身下去,伸手把脉,从指间渡进去一道真气,游走此人全身,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
赵山问他:“哥们,他没事吧,刚我很小心了,掌心雷一点没轰着他,最多就是江水导电,可也不至于把他电死啊。”
胡阳道:“跟你的掌心雷没关系,他是被煞气侵体,我先把煞气给他弄出来。”
“煞气?遇到鬼了哦,江城从来清净,怎么这段时间哪儿哪儿都是煞气。”
姒九道:“你可不遇见鬼了吗,刚才被你灭了。”
“九爷,你们来帮我一把。”
“怎么了?”
“你们把他手脚摁住了,一会儿别打着我。”
姒九瞧着不对,赶紧锁住那人双臂,赵山锁住双腿,胡阳这才运转真气,指尖五色光华一闪,照出那人心口一道红线,弯弯曲曲,蚯蚓一样,正往脑子跑。
“嘶。”赵山倒抽了一口凉气。
姒九没出声,可双手越发用力,青筋都冒出来了。
那红线速度不慢,胡阳动作也快,在红线到达脖颈时,胡阳一指点下去,正好将其点住!
就在这时,本来晕着的人突然醒了过来,满目狰狞,眼中不见黑白全是红色。因被姒九赵山制住四肢,只有脑袋能动,扭头就要朝胡阳手臂咬。说时迟那时快,他嘴一张,姒九的脚就到了他脸上,一脚把他踩了下去!
胡阳趁此机会,把那红线往外引。可红线每出来一寸,那人动得就越厉害,渐渐姒九赵山两人头上、脸上、身上都见汗了。可两人纹丝不动,半点不放!
直到红线完全离体,那人嘴里齁的一声,又晕了过去,姒九赵山这才放手。
“九爷,你没事吧。”
“没事,歇口气就好。诶,你小心点,这东西不是用来玩的!”
胡阳以五行神光附着右手,那道红线在五色光彩中来回蹿,就是蹿不出去。
“是啊哥们,你小心点。这是血煞,比寻常煞气凶险百倍不止,若是被它侵入神魂,人就完了。”
“血煞之气多在战场死伤无数,无人超度亡灵时才会出现。江里怎么会有这东西?”
“我也想知道。你是执法局的人?江里面都有这样害人的物事了,你们执法局知不知道?”
“不知道啊,我们要是知道,现在都封了江了,根本不会让人靠近!我马上告诉我们局长!”
“我来了,等你告诉我,黄花菜都凉了。”
赵大胡子从黑暗里走出来,直接站到胡阳身前,伸出手,掌上红光灼灼,烈火一般:“请小胡先生把这血煞给我看看。”
胡阳把红线放到他手里,那红线一接触红光便像被烈火烘烤一样,卷成一圈圈的,还消减了一些。
一股刺鼻的血腥气当即散出来,臭得胡阳直捂口鼻。
“果然是血煞。赵山,你即刻赶回会江楼,请胡总编打开观潮镜,照遍三江,水上水上不能有一处遗漏,再把兄弟们都叫出来,沿江布下天罗地网大阵,无执法局令,任何修士不得下水。另,通知俗世政府,就说江上不太平,让他们配合,任何人不准靠近江边。”
“遵命。”
赵大胡子拿了个碧绿石头把血煞封进去,然后郑重道:“小胡先生,在下有个不情之请。”
姒九懒洋洋道:“既然是不情之请就别说了。”
赵大胡子理也不理,认真道:“可否请小胡先生请出三江水脉总图,观察三江六岸,与观潮镜配合,以策万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