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三组连环战船刚在柏氏盐廪外一停,本来黑漆漆的院落内突然火把通明,院中人突然喊喝起来。
几个院子的大门都被打开,人流嗷嗷叫着冲出,没一时,把江面都堵满了。
本来从大门院墙向江边只有一丈左右的距离,现在被人挤得风雨不透,截在三组连环战船之前。
如果只是这些人,清帮倒也不害怕,但是往他们手里去看时,左手都拿着一个两尺多直径的木锅盖,右手拿着刀。
这就让那些持弩手心中一沉,很明显,那些锅盖是用来挡箭的。
“江先生,看你这次能往哪里去!”柏山得意笑着,站到人群面前来。
“你就是柏氏的人对吧?”也没理会对方的话头,江文远首先要确定对方的身份。
那柏山道:“对,我就是柏氏的老大,名叫柏山!”
见这柏山身体微胖,胸和肚子都往前突出,黝黑的脸堂,很久没有整理过的乱胡须,但是头顶却剃得锃亮。
看了几眼江文远,这柏山又往三组连环战船上看去,就看到了甲板上面放着的两根横木和一台水力锯。
“这是什么呀?竟然还在木头上包了铁;还有这个,两个大铁轮子上套个锯条是什么意思呀!”好奇之下,这柏山还笑着去问呢。
在江文远的设计之下,三组船上的斜挑架上用了多组滑轮和控系统,不用的时候,横木和水力锯是可以放到船上的,只不过上面的铁链和支架都在连着,只要一个操作就会被提起。
“给你们准备的礼物呀!”江文远也含笑道。
“我们可不喜欢这东西!”柏山摇了摇头,又抬头顺拴横木的铁链向上去看,虽然也看到了那三根斜挑架,但仍然不明白。
“我知道你有些不屑,但等一下你就屑了!”江文远也无意和他多解释,再道:“把徐宝山给你们的粮食交出来,我们可以河井不相犯,否则!”
“否则怎样?”柏山脸上含着意趣之笑,反正也要等江上水匪的船围过来,倒不如奚落着他聊几句,而且还挺爽的。
江文远道:“否则,如果你们如果尚有一丝善良,我或可让你们逃命;如果你们天性凶狠,我也不介意灭了你们!”
“哈哈哈哈……”柏山笑得前挺的肚子一颤一颤的:“灭我们?怎么灭,就凭你们这四五百人!”
一边笑着,柏山又往三组连环战船上划着指了几下。
“早就听说清帮总领帮狂傲,没狂傲到不知死活的地步!”西边一个院子的大门前,抱刀汉子冷冷地嘲笑道。
江文远顺声看过去,见抱刀那人是个大个子,也是多天没收拾胡子茬,鹰钩鼻子,双眼如鹰眼一样泛黄,直视过来。
“你也是柏氏的人?”看了几眼,江文远问道。
“不是,我是来帮助柏氏兄弟对付你们的,我是苏北大刀会的苍鹰首领周立顶!”
听着这周立顶的话,江文远又往他身旁去看,都手里都拿着大刀,有的是带着长杆的关公刀,还有的是宽大的鬼头刀,但都左手持着锅盖。
看了几眼,江文远回头向陈秀舟道:“大刀会和你们小刀会什么关系!”
陈秀舟道:“没什么关系,我都不知道他们!”
“怎么能说没有关系呢?”那周立顶听到陈秀舟的话,远远向船上叫道:“同样是使刀的,虽然我们是使大刀的,但对小刀会的壮举也十分佩服,没想小刀会传到了陈大首领手中,却自甘堕落,成为了人家的小媳妇!”
偏偏陈秀舟最讨厌别人叫自己小媳妇,叫道:“我不是小媳妇!”
“不是小媳妇是什么?身为女孩,都成为人家的身下玩物了还不自重!”那周立顶说着,脸上满是邪笑:“不过你放心,等杀了这小道士,我也会让你成为我的身下玩物!”
“可恶!”陈秀舟叫了一声,一道寒光飞了出去,直射那周立顶。
周立顶旁边的一个弟子连忙把锅盖一移挡过来,“嘟”地一声,一把小刀插在那锅盖上,原来刚才陈秀舟气愤之下扔出的是飞刀。
江文远用手一指:“这家伙嘴上不干净,给他一弩!”
“是!”一个持弩手应一声,“嗖”地一声响,一弩射出。
“我会怕……”本来那周立顶想说我会怕你的弩,但只说了三个字,眼睛就呆了,因为他看到那弩已经穿透锅盖,射到了自己肩头上。
疼痛之下,抱着的大刀也落在地上。
“啊!”柏山倒吸一口冷气,瞪大了眼睛看向了江文远船上的持弩手,他本以为锅盖大法能挡住弩,没想到没有半点作用。
看着柏山惊愣的模样,江文远又道:“离得这么近,你的锅盖挡不住的!”
“挡不住又怎样?”一愣之后,柏山的脸色又平静下来,向三组连环战船后面去指:“你们已经被围住了,难道还走得了吗?”
江文远回头去看,便见几百条帆船从江面上聚过来,里八层外八层,把这三组连环战船围在中间。
船船相接都挤到了一起,船梆和船梆相撞,发出“咚咚”轻响。
“船上那一位看到了没,他是高邮湖一条龙的二头领,名叫龙二能;那边船上那个是白马湖乌云盖的三首领蔡蒺藜,那边是洪泽湖上满天星的四当家李大膀子……”
听着柏山指着向自己炫耀武力,江文远也细细去看那些水匪头目,但也没怎么在意,因为他根本就不担心。
回过头,江文远含笑向柏山问道:“这些就是你的仰仗吗?”
柏山又是“哈哈”一阵狂笑:“怎么,还没有看明白?岸上有我们,江中有他们,只要我们往船上一冲,你们的弩又能射死几个,待冲到你们身边,我们用刀近战,你们的弩还有用吗?”
“哎!”江文远无奈地叹了一声:“你们真是不知死活呀!”
“我看不知死活的是你吧!”柏山又“哈哈”狂笑一串:“看看我们有多少人围住你们这几百人,就是我们不动站着让你们杀,也会累死你们!”
“真的吗?”江文远问了一声。
“随便你!”眼看把江文远这几百人都围在了中间,觉得胜券在握,柏山脸上含笑,倒也不急于往前冲了。
“把他们的船给我撞沉!”江文远说了一声。
管大和李能掌同时应道:“是!”坐在连环船的操作椅上把手伸向了身旁的操作杆。
“呼!”地一声响,放在船板上的横木已经被斜挑架吊了起来。
因为斜挑架上使用了多组滑轮,只要这边一拉操作杆,甲板上的横木就会被吊起。
而且斜挑架向前伸出很远,吊绳斜拉之下,横木刚一吊离甲板,就形成了极大的摆荡力。
忽悠一下往江岸上荡去。
“啊!”江岸上的人本就站得十分密集,眼看这横木猛然撞到,想躲都没地方躲。
眼见得那牛腰粗、近两丈长的模木撞了过来,最前面几个都身体被瞬间撞烂了,因为江文远在横木的两端都装上了铁撞头,前面有个斜头,还有一个尖。
横木再往前去荡着撞去,就把前面的一串人都抵到了后面了墙上。
“噗噗噗……”所有人都胡乱的喷血,不知道是被撞的,还是挤的。
横木再往后撞去,便撞到了一丈外的墙边,“轰隆”一声巨响,刚才还好好的院墙被撞了出一个大窟窿。
碎砖头、碎尸体、还有整块的尸体和砖头,一起向上抛飞,又有刀和锅盖,
再落下来时,又砸死了两大片。
因为是管大和李能掌同时操作,倒也对称,巨大的门楼两边的院墙上各有一个缺口,同时围堵的也有两个缺口。
“啊哦!”柏山瞪大眼睛,吓得张嘴直倒回光气,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船上那两根横木是什么作用。
但即使知道了,现在又有什么办法呢?
下一眼,柏山就更为吃惊了,因为看到吊着横木的那个斜挑架一转,往两边摆去,被吊着的横木自然也向两边摆。
“啊啊啊……”也不知道是惨叫还是惊叫,但是刚叫一声,所有人的身体就被撞飞了。
两三丈外,有的落在了水里,有的直接被撞得抛上了房顶。
管大和李能掌也管不了所有人的纷乱,手拉着操作杆,斜挑架以船上的轮盘为中心,再摆时,横木便已经垂到了江水上空。
正好有几艘帆船围到了江边,现在却处在那横木之下。
船上的人也被撞飞了一大片,有的落入江水里,有的被挤到了船后面,但无论是什么样的,只要被那粗大横木一撞,也就再难活成了。
接着,管大和李能掌又让摆荡的横木向上吊去。
斜挑架上的滑轮“吱吱”响了几下,两个横木便被吊起近三丈高,又向下一落砸来。
“啊!”横木下的船上人抬头上看,又把嘴巴张大,惊喊出声。
但是也只是喊出了半个字,就已经砸到了头顶,有的还能来得及喷一口血,有的直接就砸得扁平化了。
“咔嚓!咚!”
因为那两根横木太沉了,不但砸死了船上的人,还把帆船的甲板和底板全部穿透,被吊着沉入水中。
当然,船上即使没被砸中的,也被船身一震,掉入水里很多。
眼见那被砸中的帆船半个船头都没有了,进水之下,船身失去平衡就要倾倒,但是还不及倾倒,管大和李能掌又一拉操作杆,沉入水里的横木又向上快速吊起。
横木头从下面挑起对方的大半截船身,又向另一边倾倒了。
船上剩下的人“啊啊”乱叫之下,最终也都落入水里。
管大和李能掌也不管那些,各自操作着,斜挑架向后不停地旋转,同时又让横木的角度旋转了一下了,贴着水面往后面的船身上撞去。
“咔咔咔……”一连串的乱响。
横木撞头所到之处,又怎么能是木船板能挡得了的?
刚才为了围实江文远的船,他们的船都挤在一起了,这下可好,有的被撞烂了船头,有的被撞烂了船尾,还有的直接被撞成了两截……
未过多时,碎船板又从水下浮上来,当然,浮起来的不只是船板,还有落入水中的人。
“持弩手们看好了,别让水里的人接近我们船,不能让他们爬上来!”眼见周围的江面上被扫空了八九丈的空间,江文远又吩咐一声。
因为他们是水匪,久在水上活动,都有好水性,没有受伤的落入水里就会向自己船上爬,他们手里都有刀。
虽然落水,但仍然十分危险。
“是!”持弩齐应一声,把弩口对向了水面,只要往水面上一飘,就是一弩,眼见得射死了。
“我的天哪,哪有这样架的呀?”柏山只顾看,都呆了,突然醒过神来,觉得站在江边太不安全,便叫一声:“快退,进入院门里!”
“咣当”一声,还没等院外的人全部进入,就已经把门关上了。
看着柏山带人进入院门,江文远又向顾念儿吩咐道:“念儿,把这门给我锯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