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句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说得好,十分贴切。钻营举业,便是如此。启蒙恩师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靠自身努力。”杜淳枫越看越觉得这孩子聪慧机敏,就是个读书的料。
也对!那人的后代,怎么可能是寻常之人?
杜尘澜与杜淳枫用过早饭之后,又一起去老太太处请了安。期间忍了二太太秦氏的明嘲暗讽,这才出得了府。
刚跨出杜府的大门,杜尘澜便听闻外头热闹非凡的叫卖声。
“咱们府上在北城,西城全是商铺,南城住了市井平民。至于东城,那就是府城世家们和府衙所在了。你见了东城的世家大族之人可要当心些,这些大多数都是族中有人在朝为官的,再不济也是官宦人家的旁支,咱们可惹不起。日后你出入私塾,结实诸多同窗,难免会有与这些人打交道的时候。”
杜淳枫叹了一声,望着自家的马车从角门处赶了出来,他率先爬上了马车。
等两人都上了马车,他又道:“为父知晓你有分寸,不会主动去挑事儿。但你不去惹他们,却不代表他们不会来惹你!反正咱们三房在府中的境遇你也知晓,为父望你凡事三思而后行。”
倒不是杜淳枫对杜尘澜有多不放心,而是以他如今在府中的地位,是绝对保不住澜哥儿的。
“父亲放心,儿子知晓父亲和母亲的难处,定不会莽撞行事!”杜尘澜心中微微一叹,父亲当真是万般小心,或许与他是庶子身份有关。
不过这般叮咛嘱咐,也是一片拳拳爱子之心。即便是亲生的,也不过如此了。
马车穿过喧闹的坊市,杜尘澜忍不住掀开帘子看向了外头,看着这热闹非凡的场面,他不由会心一笑。
这感觉又来了,带着几分熟悉,几分陌生,不知不觉,他瞧着就入了神。
杜淳枫不禁笑着摇头,平日里瞧着再沉稳,可到底还是个孩童。
“三老爷,前头的巷子马车过不去!”车夫将马车赶至一条巷子前,这里的巷子窄,容不得马车过去。
“无妨,咱们下来走一段路便是,反正不远。”
“前方走几步就能到,这里还是北城,只是靠近西边,因此屋舍有些拥挤。”
杜尘澜四处打量着周遭的环境,确实有些拥挤,院子都不大,一个挨着一个。
他跟着杜淳枫只走了数十步,就到了一座院落之前,这处院落看起来算是这一带较大的了。白墙灰瓦,比邻里的院落要崭新精致许多。
两人都没带随从,因此束脩六礼都是杜尘澜拎在手里。杜尘澜看了眼手中最显眼的一条干肉,不觉有些无语。
父亲还真是认真,之前还说只要带上银子,六礼都折成银子就成。可临走前,还是准备了这些。不过,由此可见,父亲对他读书一事尤其慎重。
“叩叩!”杜淳枫敲了三声,而后与杜尘澜静立门前稍后。
“来了!”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院门很快就被打开。
“您二位是来进学的吗?”开门的老者打量了一眼眼前的两人,当瞧见两人穿着都不差时,他脸上的笑容不由真挚了些。
瞧这一身绸缎衣裳,想必应该是大户人家。老爷说过,私塾要扩招学生,尤其是那些家世不错的。
“是!我乃是杜氏三老爷,杜府与你家老爷是姻亲关系。劳烦你通报一声,就说杜淳枫前来拜访!”
“您和小公子先请进,小人这就去给您通报!”老者让开了位置,杜府那可是二姑奶奶的婆家,两人关系一向亲厚,他自然不敢怠慢。
老者兴冲冲跑在了前头,他探头看向屋子里,当看到老爷正在认真教导学生练字时,他不由轻声咳嗽了一声。
“来福,何事?”鞠柏鸣见来福在门外转悠,便放下了书走出来。
“老爷,是杜府来人了,说是杜府三老爷,还带来了一个约莫七八岁的孩童。”
“三老爷?”鞠柏鸣仔细回忆了一番,才想起这不是这位杜氏庶子吗?
“你说带了一个孩童?难道他是想让他那嗣子来进学?”鞠柏鸣边说边透过窗户,看向屋内正在摇头晃脑的外孙杜玉恒。
杜氏老三此举是何意?将自己的嗣子送来他这里进学?他可是知晓杜府只有一个科举入仕的名额,若是那嗣子也读书了,那他外孙杜玉恒岂不是又多了一个对手?
原本杜氏二房的嫡子杜海州就已经是一个十分有威胁的对手了,现在是又要加一个吗?杜氏老太爷知不知晓此事?难道他会让一个不是自家血脉的孩子占了那个名额?
鞠柏鸣微皱眉宇,不过片刻之后,就有了一个主意。
“既然是杜府姻亲来了,那自然要见的,你将客人请去厅堂上茶!”吩咐了一声,他转身便进了屋子,向杜玉恒走去。
杜尘澜二人跟着来福往厅堂走去,他稍稍观察了院落周遭的布置。东面有两间相通的屋子,应该是学生进学的地方。
四周倒是栽种了不少花草,看来这夫子应该是喜欢附庸风雅之人。
他们刚到厅堂内,还未来得及坐下,杜尘澜便听到了一道浑厚的声音。
“原来是三老爷,鞠某有失远迎!”
“鞠老爷,冒昧来访,多有打扰!”杜淳枫连忙回礼。
杜尘澜将目光投向了进屋的男子,年岁看起来比起杜淳枫要大些,鬓角已微微有银丝透出。
一张国字脸,脸上虽然带着笑容,但双目却饱含精明。杜尘澜只是打量了一眼,便将目光投向了他身边的一个孩童。
他不用猜也知道这孩童肯定是杜玉恒,年岁也能对得上。
圆圆的脸蛋,一双杏眼倒是随了他祖母闵氏,只是这眉毛长得有些与众不同。眉形很长,眉尾又向下弯曲,看着十分有喜感。
杜玉恒见着杜淳枫身后的杜尘澜看过来,不由有些心虚地撇开了眼。而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便回头瞪了杜尘澜一眼。
杜尘澜不禁摸了摸鼻子,之前的帐还没算,这小子竟然还敢瞪他?
“恒哥儿,怎么见了你三叔爷和小叔也不知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