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琢道:“不管怎么说,她从小到大备受宠爱,是玉氏这一代唯一的嫡女,突然冒出一个人来将她打落下去成了二娘子,就算她真的做了什么,也不能全怪她心意难平。”
子不言父过,玉汇也不好对父亲当年风流韵事做出评价,只笼统应对了,从玉琢的书房退了出去。
玉琢却是在书房里又独自待了一会儿,才回去正房歇息。
对于明华伤了脸的事情,显然郑氏是另有说法的。
郑氏也是应邀去了蜀王府那温泉庄子的,她当时在场,着实被明华半边脸上的血迹惊吓了一番。
都说容颜是女子第二条性命,若是没了脸上的颜色,那与要了命又有什么区别?
郑氏没有看见是谁推了玉沁一下,却好巧不巧从她的角度看去,竟以为是自己的女儿下的手……
她有为母之心,当时事发,不免对女儿有所维护,但到了这时玉琢主动问起,她忍不住就倾吐了心声:“…明华殿下到底是因为阿沁而伤,无论皇家追不追究,咱们都要负起责任,将最好的外伤膏药送去给明华殿下。”
玉琢道:“这是自然。”
郑氏又说起当时的事情经过:“…我眼看着阿沁这两年越发的戾气重,又是涉及那曲家三郎,我真怕若果真是她……唉……”
玉琢听了郑氏的话,心中也不免对玉沁多了一丝疑心。
他是知道玉沁对曲锦枝的一些心思的。
压下心中一丝愧疚,道:“…她是咱们从小看着长大的,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郑氏道:“…我也想相信,只是……”只是她更经常和女儿相处,更清楚玉沁在曲锦枝的事情之上,有多么的偏执。
可无论如何……郑氏又道:“…昨日刚回来,我便亲自登了公主府的门去致歉,又怕着你与阿沁生气,便犹豫着怎么与你说,不成想一不小心睡了过去。今个儿想着一定要与你说,反倒是你先问起了。”
玉琢在床榻围帐之中喟叹了一口气,道:“这样一个事情,你就是不告诉我,我也早晚会从别人嘴里听到的。”
郑氏苦笑。
又说到明华近日去了东阳侯府服侍郭氏侍疾的事。
于是商定由郑氏明日再去一趟东阳侯府……
“睡吧,”玉琢闭起了眼睛:“不早了。”
……
郑氏再醒来的时候,枕头边上已经凉了。
她只以为玉琢又出门子去,便叫人收拾礼品,准备去一趟东阳侯府。
结果在她带着丫头婆子往门外去的时候,玉琢走了过来,与她道:“我跟你同去。”
郑氏还有些惊讶。
玉琢一向不理会这些内宅的往来应酬,居然会对此事上心。
不过转念一想,玉沁伤了明华的脸,事关一个女子一生,他作为玉沁的生父,亲自出面为玉沁道歉,也是在情理之中……
因而夫妻俩是一同登车去了东阳侯府的。
明华随着曲锦枝住在旧日小院里,门房上的消息送到她的手上的时候,她一听说来的是谁,还狠狠愣了一下。
曲府的仆役不明就里,笑道:“…想必是为了殿下伤脸而来。”
一个小小的仆役是这么想,曲氏的几位长辈自然也是这么想。
孙绪亲自出面,到大门处迎接贵客,将他们请到了会客厅里好茶好水地招待着。
只不过孙绪脸上的神色却是不可避免有些不大好看。
明华是她的儿媳妇,高高兴兴地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却是包了一层的纱布,她光是听说受伤当时的凶险便惊吓不已,心中自然有恼怒。
尤其罪魁祸首的玉沁至今也没有出面表态道歉。
玉琢夫妇登门来,她过来招待,虽也是有说有笑,但厅子里怎么看都有几分疏离之意。
要说往日曲玉两家也是至交好友,可打人打脸,孙绪喜欢明华这个儿媳妇,便因此而迁怒到了玉家人的头上。
郑氏是个交际应酬的好手,哪儿看不出来孙绪是生了芥蒂,于是拿出本事来哄人,很是诚心诚意。
玉琢反而有些高兴。
看孙绪模样,想来是把明华当做自己人看待了,否则也不会不加掩饰她护犊子的架势了。
然而高兴归高兴,却也是更关心明华伤势的。刮痕刮在脸上,也不知道会否治愈。
孙绪道:“太医说是说能够恢复的,可这外伤的东西,谁敢打包票?早些年宋太医也说那刘嫔娘娘额头上的伤口是会好的,可后来呢?”
玉琢和郑氏的面上齐齐显示出凝重之色。
玉琢提出去看一眼明华。
孙绪想了想,答应了:“…阿芫昨夜睡得迟,今个儿起得晚,我便叫她好好休息,这会儿也不知起来了没有?如此,倒是叫您二位看笑话了。”
做儿媳妇的睡到日上三竿,倒是做婆婆的早早起来张罗事务,的确是有些不合常理。
不过,明华是个公主,也不会有谁真的用世人对待媳妇的标准去条条框框地要求她……
至少郑氏便是不能免俗地这么想的。
玉琢却是看出孙绪对明华有那么几分真心的宠爱,心里为明华开心。
明华前一晚被曲锦枝狗啃了半夜,一沾了枕头就睡得昏天黑地,但倒也不至于起不来床。
玉琢和郑氏进到院子,她便急忙忙迎接了出去,将外面来的人请了进屋子,各人按着尊卑主客坐了。
明华脸上还包着刚换下的纱布,却是已经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血迹,郑氏看了一眼,由衷地道歉:“…我玉氏必定竭力协助殿下医治伤口……”
无论真相如何,起码在旁人看来,叫明华伤了脸的,的确是玉沁。她和玉琢作为玉沁的父母,出面来做些事后补偿,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明华并没有郑氏想象中的愁云惨雾模样,反倒是有几分人逢喜事的桃花满面……
只听得她笑道:“燕王府那边已经送了顶好的药膏来,这儿您两位又特地来这一趟,心意贵重,这脸,好或不好的,全凭命数,反倒是不算最重要了。咱们都是自己人,可不能因此伤了和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