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氏像是十分关切明华似的,问起了明华伤口恢复得如何。
她说着关心人的话,眼睛却不是在看明华,而是不大掩饰地扫视玉沁。
玉沁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冰冷。
明华听了,笑道:“多谢关心,伤口无碍。”
都说揭人不揭短,柳氏为了让玉沁不痛快,忘了这是在别家做客。竟是当着主人家的面儿去说主人家的伤心处,岂非失礼?
她一个丢人现眼也就罢了,还连累旁人。
那个“旁人”开口说话了:“柳妹妹,出门在外,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难道你在娘家时,你阿爹阿娘没有告诉你吗。”
柳氏一噎。
闵燕清把话说得严厉而直白,半点脸面也没给柳氏留。不过随着她话音落下,倒是叫柳氏消停了。
明华却是道:“…柳侧妃年纪还小,仍是少女心性,这份率直纯真很是难得,四弟妹也不必过于苛责。”
柳氏闻言,脸色好了一些。
然而明华下一刻又转过来朝她说道:“…不过侧妃的脾性还是改一改得好,我们都知道你是关心之意,虽说你说话有失妥当,但我跟玉侧妃都念在你是一家人,不会与你计较,可到了外头,那些外头的人可会让你一步?他们或许明面儿上不会与你为难,但私底下还不知有多少暗刀子等着你呢!”
明华在旁人面前一向脾气甚好,从不刻薄,可这话说得,看上去像是在闵燕清跟前为柳氏解围,实际却是比闵燕清还要不给她脸面……
柳氏气愤地站了起来,自称要去净房。
明华便叫姚黄领她去了。
至于她是真的去还是假的去,明华并不关心。
玉沁留在她脸上这道伤疤,无论将来能不能缓慢地回复如初,这也是她和玉沁姐妹之间私底下的恩怨,还轮不到一个“外人”说三道四的。柳氏非要踩着她去为难她的妹妹,那她只好也刻薄一回了。
玉沁听得出来明华一通话语之中对她的维护之意,心情复杂。闵燕清见柳氏走开,便也知情识趣,想着留下空间叫玉沁跟明华说说话,于是也扯谎说是借一借明华的屋子洗一把脸。
一时庭院里就只剩下了明华和玉沁。
明华不说话,玉沁也不说话。远处站着的元宵看在眼里,只觉得替主子着急。
主子伤了人,一句道歉的话也没,不论王爷还是玉家的人,都对她积累了许多不满了……
玉沁看了一眼明华还很平坦的肚腹,憋了半天好不容易挤到了嗓子眼的“对不起”硬生生变成了:“我是不会跟你道歉的。”
明华听了,一瞬之间很是恼怒。
但她露出不快愤恨的神态也只是那一刹那,她抬起头看了眼前的人一眼,同样回以一句冷淡的话:“随你。”
玉沁说出来这样的话,以后就算她想要道歉,也不会再有机会了。
明华将心里的气愤情绪压制下去,等到那边闵燕清和柳氏陆续回来,状若无事地将一群不速之客给送了出去。
她们自然有魏乐和孙绪去接手,再不济,也还有吴氏她们在。
姚黄送完她们回来,正好听见魏紫正跟明华嘀嘀咕咕:“…她也太过分了,做了害人的事情,一声不吭的就算了,今个儿还敢放出这样的话。”寻常全无干系的人尚且知道事后弥补求个宽恕,玉沁和她们主子还是血脉相连的姐妹,这二娘子这样,也太叫人寒心了。
明华自然也是恼怒的。
试问世上有几个女子会不在意容貌。她好端端的一张脸说不好便真的就这么毁了,无论玉沁有意无意,也都不应当一副这样的态度。
姚黄知道她自从脸上被划了一道以来,看着每日说说笑笑,但心里又怎么能真正不在意?
另一边,闵燕清等人仍旧去了孙绪那边。
她们举家上门做客,孙绪必要留饭,连同姜宓,一桌子饭也算正式。
姜宓和曲振文、曲振武兄弟“相谈甚欢”,他安了心,用了午膳也便离去了。
明华自然是不必出席的,她独自在小院子里吃完了饭,便歇了一场午觉,待她心满意足睡了个精神十足醒来,正好听说曲锦榆过来。
姜宓在朝中的形势由强转弱,他急于恢复力量,尤其是竭力拉拢掌控兵马的几家。明华原本并不清楚他近日暗中都做了什么,但看他对曲家这般热情,也猜得到几分了。
尤其他还打起了曲锦榆的主意。
曲锦榆饭席刚刚结束过来愤愤不平说的就是这个。
曲锦榆是已经定了亲事的人,姜宓为了将曲家拿捏得更牢靠一些,旧地重游、故技重施,也不单单只是来见一见曲家的当家人而已。
曲锦榆不过是去了一趟净房,也能被他尾随而上堵在草堆里,要不是曲锦机机敏,及时赶到,曲锦榆怕是步了柳氏和玉沁的后尘也不好说。
要知道,郑氏原本都和薄夫人说到六礼流程上去了,谁知道玉沁会着了道,硬生生成了燕王府的人。
曲锦榆气得不行:“还许我皇后之位呢,我呸!那燕清姐姐就在厅里坐着,亏他好意思说这个!”
明华还有心情打趣她:“说得好像他不这么说你便半推半就了似的。”
曲锦榆闹了个大红脸。
明华和她三哥那个骚包待在一块儿有些日子了,竟然也跟那个口无遮拦的臭嘴学了调戏人的本事来了。
不过给明华几句话闹一闹,曲锦榆倒是消散了被人强推在地的不快,嘻哈地笑了起来。
曲锦榆发泄一通情绪就走了开去,明华再坐了一会儿曲锦枝也就回来了。
曲锦枝原本还笑嘻嘻地搂着自家香喷喷的媳妇又是亲又是抱的,没个正经,等听到明华说了下午那个事儿,明华话都没说完他就气地踹飞了绣墩子。
等他平复了情绪冷静下来,才道:“长辈那里怎么说?!”
明华道:“…她也是偷偷过来的,估摸着,根本就没与长辈提起,要不然,怎么听说阿爹和大伯送姜宓出去的时候怎么还和他亲热得像兄弟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