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昔时得到消息是郑先生过来告诉她的,还问她认不认识焦大人。
“这事是真的?”付昔时不相信又问一遍。
郑先生说道:“这等事情岂能胡说?我也是可靠朋友告知,想着你来的日子就是那会,所以过来问问你。”
付昔时惊讶半天,道:“我是和焦大人一起过来,还有我哥,只是没人给我说过。真没想到,鲁指挥使能做这样的事。”
郑先生叹气道:“罔顾人命,暗害朝廷命官,利用手中权利私自倒卖国库粮食,以次充好,这可是抄家灭族的罪。”
付昔时还是发懵,没想到上次船漏水是鲁指挥使干的,一船人呀,连船工近百条人命。
眼里没王法了吗?
等郑先生走后,付昔时又想到冯大婶鲁氏,她可是鲁指挥使的嫡长女,她该如何?
虽然罪不及出嫁女,可是冯家嫡长媳的娘家是罪臣,她在冯家怎么立足?
上次她还说小女儿刚定亲,这下恐怕对方要毁亲了。
付昔时站起来,不知道要不要去冯家一趟,去了说啥?
门外急匆匆脚步声,冯卓光冲进来。
“大侄女,我问你个事。”
付昔时说道:“你也知道了?”
冯卓光一头的汗,用袖子抹了一把,点点头道:“我侄女被男方家退亲,我大嫂要去问,我爹说了。大嫂不信,说她爹是冤枉的,被人陷害,跪着求我爹帮忙。我爹说皇上不会冤枉一个好人。”
付昔时跟着点头说道:“是呀,备不住是冤枉的哪?让大婶放心,交给朝廷,会查个清楚。”
冯卓光一言不发,看着付昔时。
付昔时问道:“这事是真的?那你爹以前咋不管?”
冯卓光更是无言,付昔时觉得他眼神像看白痴一样。
算啦,官场上的道道她不懂,要不付老大干嘛不给她说实话,估计大哥之前就知道。
冯卓光问道:“你再给我说说漏水的事,还有焦大人是个什么样的人?听说他刚到金州卫,就给女儿办喜事,好大排场,收了好多礼,有人说他不愧是土匪出生,就差抢钱了,谁都不知道他来是办这事的。”
付昔时说道:“你爹知道,要不怎么问我落水的事?我发现你爹才是老奸巨猾,一丝不露。”
冯卓光顿时不高兴,付昔时赶紧解释:“我用错词了,二叔也知道我没学识,我想说你爹心里明白的很,很有城府,帷幄那个什么?”
“帷幄运筹,”冯卓光翻了一个白眼,道,“这事我爹可没掺和,我爹哪里会知道?”
付昔时吐槽,知道也不告诉你呀,就像付老大也没告诉她一样。
“你家会对冯大婶如何?”付昔时又问道。
冯卓光回答:“大嫂是我冯家媳妇,我们家可不是有事责怪媳妇的人家。”
付昔时松口气说道:“那就好。”
不过她也觉得冯都指挥使。不是那等势力的人。就是可惜冯大婶的闺女了,这个节骨眼上被退了亲,之后的婚事那就难了。
她给冯卓光简单说了一下焦文雄,知道的又不多,只是说了表面,看着大大咧咧,没啥心眼。
“二叔,我给你说,以后要是在辽东遇到焦大人的女儿女婿你躲远点。”
冯卓光问道:“咋啦?他闺女母夜叉?”
“不是不是,焦大人的闺女长得可好看了,就是她身边带着五毒,五毒我你知道吧,咬一口就没命。”
冯卓光一个发抖,道:“我的娘,我就怕那玩意,多谢侄女提前告诉我。”
“我只是提个醒,估计你们也没啥交集。”
冯卓光说完了事回了家,一进门媳妇范氏拉着他她说道:“大嫂在她屋里哭呢哪,咱娘骂了大嫂一顿,说连累冯家。”
冯卓光听了气得跺脚,转身出去找亲娘去。
一进屋就说道:“娘给大嫂说啥了?这时候老娘说这话让不让人寒心?”
冯夫人拉着脸说道:“我说错了吗?我好好的孙女,因为她娘家的事被人退了亲,以后让你侄女怎么嫁人?”
冯卓光气道:“别人要是说大嫂娘都应该护着,娘怎么能够说?我舅家连累冯家还少吗?我爹说凉啥了?”
冯夫人一愣,恼怒,一巴掌上去,发抖说道:“我是你亲娘!你就这么说你亲娘!”
“大嫂不是侄子、侄女们的亲娘?不是我哥的原配媳妇?大嫂对爹娘如何?对我和三弟如何?当年如果祖母对娘说那些话,娘心里如何?”
冯夫人气恼道:“滚!滚!”
冯卓光一跺脚走了气呼呼走了。
第二天早晨吃早饭的时候,冯都指挥使对夫人说道:“最近夫人脾气有点大,一会大夫来给你把把脉,开点药。偏院我找人收拾出来建个佛堂,以后多念念经对身体有好处。”
冯夫人愣住,冯都指挥使说完起身走了。
冯跟夫人跟着要出去,被人拦下说大人吩咐夫人在屋静养。冯夫人回里屋,趴在床上嚎啕大哭。过了一会儿,大儿子冯卓英进来,一副埋怨的表情。
他昨天出去打听事了,没想到母亲冲进来责骂媳妇一顿。刚知道母亲被父亲禁足,估计父亲也知道了母亲做的事。
冯夫人坐起来看到儿子脸上的表情,哭道:“你也怨娘?娘也是为了这个家。”
冯卓英说道:“娘怎么能说出那些话?我媳妇嫁给我快二十年,有哪一点做错?娘怎么能因为她娘家的事责骂她?”
他很想说,我爹有没有因为舅舅家那些事情责骂过娘。
冯夫人没话说只会哭,冯卓英说道:“娘以后好好养身体,儿子不会是不孝子,但也不会做出不认结发妻子的事。”
说完走了,冯夫人一个人在屋里哭哭啼啼。
冯卓光知道母亲被禁足,无奈。
这事是母亲做错了。
范氏松口气,她也有娘家。如果将来娘家出啥事,婆婆也这么对她,那可就是没活路了。
她给丈夫说道:“相公,我去看看大嫂。”
冯卓光点点头。
范氏出了院路上碰到了弟妹佟氏,俩人互相看一眼,没说话,一起去了大房。
进去后看到鲁氏两眼红肿,迎她们进屋。
侄女心语匆匆给她们行了礼出去了。
范氏说道:“大嫂不用担心,我给娘家捎个信,我娘家也有一两个子侄没有成亲。”
佟氏说道:“大嫂,我给相公说了,到时候我们三房多添点嫁妆。”
她不敢说二嫂那样的话,因为她的娘家人她知道,有事躲着没事上赶着。
鲁氏感激道:“多谢弟妹,你大哥说了,心语还不大,晚两年定亲也行。”
她知道这个节骨眼匆忙定亲,也找不到合适的人家。不是看门第,而是看人合不合适。
范氏和佟氏安慰了几句离开。
官场上的事老百姓不知道,该干嘛干嘛。原海忙得团团转,温家舅舅每天早出晚归。
有的时候和郑先生俩人一起出去,有的时候单独出去。原海问他,他就说四处转转。
不过他真的就是四处转转,经过这几年的休养,只要不是长时间的走,走路还没啥问题。
他经常去茶楼里喝茶,一个人坐那听周围人说半天话。
有的时候去戏园子看戏。
有一次付昔时看到他孤零零的一个人在路上慢慢走,就去点心铺子。
“原海,我刚才在路上看到舅舅。你说要不要给娘说一下,也给舅舅找个媳妇。焦大人四十多了,还娶一个哪。舅舅也差不多大吧,也可以娶一个。”
付原海拿了块点心递给老铁,“我也给娘说过,娘说,让我以后给舅舅养老,舅舅不会找人。”
付昔时可惜道:“一个人多孤单呀,找个人陪着说话也行。”
她现在知道舅舅是读过书的人,以前家里也算是小康之家,只可惜遇到恶霸,家破人亡。
既然舅舅本人不愿意,她也就不乱出主意了。
不耽误弟弟忙事儿,抱着老铁出去。
如今又走不成了,还得在这里等付老大。
好无聊啊,庄子里也没她啥事儿。人冯家出了事,她也不好去串门。
在这也不认识人,认识郑先生,还是个大老爷们。
等她回屋,付老大在屋里等着他哪。
首先是老铁扑上去,“大舅!”
罗志豪抱起老铁把她举高高,“大舅来接老铁了,我们可以回家了。”
“大舅,我有小狗啦,叫小宝。”
老铁赶紧显摆,罗志豪说道:“好,回去了大舅给小宝盖狗窝。”
老铁使劲点头,付昔时怕女儿说小狗说个不停,她还着急问事情。
哄着女儿:“小宝饿了,该喂食了。
老铁给大铁行礼告退,“大舅,我先去喂小宝,一会儿过来。”
付昔时着急问道:“大哥,到底咋回事?给我说说,鲁指挥使是真的犯法还是被冤枉的?”
罗志豪说道:“这么大的事能冤枉他?我这次过来就是配合焦大人把这些事情查清楚。没想到动作挺快。我还以为要磨蹭几个月哪。焦大人不愧是土匪出身,人家不弯弯绕,做事直来直去,说快刀斩乱麻,他无家无业无儿子,不怕威胁,所以才这么快的解决了。”
罗志豪简单说了一下事情经过。
首先是国库粮油被盗,仓库吏目自杀,鲁指挥使两天后才上报。
冯都指挥使上报朝廷,皇上按兵不动,从西南调回焦大人,派往金州卫,又让罗志豪跟随协助。
没到金州卫落水一事,也是鲁指挥使暗中指使人做的,想给焦大人一个下马威。
你在西南是土匪,来我这你就得趴下。
焦大人来了之后装疯卖傻,索取金钱,做事乱七八糟瞎指挥,得罪不少人,给人印象非常不好,一个粗鲁的贪财的好大喜功的莽夫。
偏偏他给女儿办喜事大张旗鼓,邀请了很多人,鲁指挥使一家自然是上宾。特别是焦大人故意吐露二皇子会参加,该去的都去了。
焦珍成亲那天,焦大人非说西南规矩,嫁闺女要热闹二半夜才喜庆,他又能喝,把别人喝趴下了,他还举杯哪。
有二皇子在,谁也不敢先离席。二皇子能坚持,是喝了一杯酒只能微笑,不能起身,只好坐着不动。
而那天晚上,焦珍夜探鲁府,找出账本。
上面详细记录了所有往来账目和牵扯人员。
那个吏目是跟随鲁指挥使多年的人,在鲁指挥使授意下,要把账本销毁,鲁指挥使打算收手,我们搜到的这本账,是那个吏目留了一手,被鲁指挥使灭了口。
那个账本被鲁指挥使藏在家中,还没来得及销毁,或者是鲁指挥使不相信任何人,留下来想控制参与的官员。
国家粮库要定期轮换储备粮,就是卖出旧粮,购进新粮。旧粮价格低,新粮价格高。
鲁指挥使以旧当新、以次充好,赚取粮食差价。
前五年,有个粮商梁某托人求到鲁指挥使,希望购买国库粮,鲁指挥使提出把粮食卖给梁某,再从梁某手中购回旧粮,入库充当新粮。
来回一倒腾,鲁指挥使获利一大笔银两。
而那批旧粮只能用于生产饲料,没有天灾人祸,再过几年变成陈化粮,看不出来了。
还有空进空出,伪造做账凭证。
虚报损耗,粮食储备和运输中允许存在一定自然损耗,比如下雨、干燥,粮食最高损耗是百分之三,管理好能控制在百分之一以内。鲁指挥使按照百分之三的比例,上报粮食损耗,中间的粮食他转手卖给粮商。
鲁指挥使一个人做不了,上下人牵扯有十几人,还有一个更胆大,秋天收购粮食,私自压价,说是朝廷的规定,农民没法,只能低价卖。
付昔时听了咋舌,难怪当初豆莲花带回来的干巴货一心想在石河镇收粮,没准指望大姐夫何泽普和他同流合污。
“焦珍怎么知道账本藏在哪里?一去就能找到?”
付昔时好奇这件事。
罗志豪笑道:“你忘记她的小红了?”
“她的丫鬟?”
罗志豪摇头道:“不是,是那条蛇。”
付昔时惊讶:“那条蛇?”
“没想到吧,焦大人让人找出那个自杀吏目穿过用过的东西,让那个叫小红的蛇闻了,焦珍带着蛇去了鲁指挥是家里,你猜他把把账本藏在哪里?”
付昔时说道:“藏在墙的夹缝里?还是地下的砖里?
罗志豪笑道:“ no, no,他藏在他的一个小妾屋里的马桶里。”
付昔时啊了一声,“也不嫌臭啊。”
“那个马桶底下有个底层,外面是看不出来的,焦珍扛着马桶回来,可把我笑坏了,新娘子洞房那天晚上去偷马桶。”
付昔时跟着哈哈笑,又问道:“鲁指挥使家里不可能没有卫兵把守吧?”
“你忘了焦珍是哪里来的?她有毒药,难道还没有迷药?她说她就大明大放的在楼鲁家转了一圈,别说人了,狗都没叫一声。”
付昔时笑,能想到那个场景。谁要是醒着看着一个穿新娘衣服的人在院里溜达,吓也吓死了。
罗志豪笑个不停,笑完了说道:“就是刚荆比较郁闷,和他拜堂的是焦珍,后面坐在新房里的是小红,他说赶紧把小红嫁了。焦珍说要不要把小红一块娶了,然后两个人因为这个又吵起来了。”
付昔时哈哈大笑,这一对,成亲当天都也能吵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