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下山后这些日子的生活,安明瑜还是比较满意的。报仇的事情急不来,她就暂且将此事放在了一边,并未像人们通常那般,执着于报仇,日日夜夜琢磨它,噬心般地折磨自己。
安明瑜这个人从前世年幼时起,对于所遇到的任何一件事,无论会让她产生何种情绪,她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在脑子里盘算一番,然后,按照所想好的计划开始,非常冷静地一步一步地实现。
对她来说,一切尽在掌握之中。哪怕重生后,幼小没势力,还躲在一个小山村里,她依然胸有成竹。眼前的劣势并不会影响她灭绝仇人,一统炎煌大陆的计划。
在她看来,着急是最没有用的情绪。毕竟,棋,要一子一子地下,局,要一步一步地布,待时机成熟时,才可以收官。而她安明瑜,从来只会完美收官。
如今,她眼下要做的首要之事,并不是复仇,而是吃好喝好心情好,健康长大,认真练功,再来就是更多地收集信息,以便她开始布下棋局。至于这个开始,自然要从她一年后,离开大黎村,去牧氏一族算起。
至于国师舅祖曾经提到过的西南海岛,或许上面有她皇甫一族的后代,亦或是消失多年的裴、越、轩辕三族也在岛上,但她并不急着与岛上之人联系。
二百年过去了,不管岛上是皇甫一族还活着的不肖子孙也好,还是母皇曾经为她安排的人也好,谁能保证他们就会效忠于她?
万一几族后代也像皇甫皇族那样,出了几个不肖子孙,把自己一族给祸祸了,或者根本不按祖上传下来的命令行事了呢?
她不是一个随便把自己的安危交到别人手中的人。没经过她的考验,她的亲眼判断,她就不会轻易交付信任的。说得直白点,目前,她并不信任那座岛上之人。
她如今才两岁多,未探明情况就把自己暴露在对方的面前,一定是犯傻的举动。
再说了,就算那些人忠心无比,一直在等待着她,她一去就能振臂一呼得百应,又能如何?四族若是都追随她,最多能有多少人?仅靠四族就起兵攻打炎煌大陆十四个国家,外加一个不明战力的谪仙盟,她还没那么天真和乐观。
谁知道谪仙盟表面上展现出来的战力是不是真实的?以己度人,她安明瑜要是谪仙盟的掌控者,就绝不会把所有的实力都摆在人的面前,一定会有所隐瞒的。
所以,无论是哪种情况,她安明瑜都不适合现在与岛上之人联系。
于是,这些日子,安明瑜是真的在享受生活,体验一种从未曾有过的经历,接触一个只曾听闻过的层面,实实在在地实现她前世的愿望之一,好好地近距离观察百姓的生活。
百姓的生活能亲眼所见,而非再从书中读到或从他人口中听到后,自行想象,她就很愉快。
朴实的百姓们,多多少少都有些缺点,甚至可以称得上粗鄙不堪,但她都不在意,觉得这是他们的本色,理所应当。
他们的生活里,没有她曾经见识过的那些阴谋诡计,勾心斗角,只有家里长短,鸡飞狗跳,一些摆不上台面的小算计,而这些却让安明瑜觉得,甚是有趣。
哪怕是年前杀猪的场面,她都看得津津有味。
杀猪,安明瑜不是没有见过。先前在山上,黎土根杀了无数次野猪,新奇劲她早都过了,但是村里有人家杀猪时的场景就不同了,会格外热闹。
再看见罗春花因为不知是谁顺走了一块自家的肉,就叉着腰,站在院门前,跳脚破口大骂,安明瑜还能搬个小凳子,坐在一旁观赏。
这些日子,她还随着罗春花到村里各家串门聊天,听着那些乡里乡亲的八卦,就像一个乖巧的小孙子紧随自家奶奶那样,十分讨人喜欢。
谁能知道这个戴着面具的小幼童,实际上一直是以看自己皇朝百姓的眼神看待众人的呢?她胸有丘壑,心中装的乃是天下苍生,谋的是造反,建立皇朝。
正是因为如此,随着罗春花接触和认识村里的那些人家,观察所见过的百姓家的生活,安明瑜发现了黎大柱一家人的与众不同之处。
那就是,这一家子的男人们都宠妻!如果非要形容一下的话,可以加一个“无限”。
作为一个表面上两岁多的幼童,内里实际已成年的人来说,家里那对年纪最大的老爷子和老太太只要在一起,做出的一些举动,就会让安明瑜觉得她的牙都快被酸掉了。
老爷子帮老太太鞍前马后地端茶倒水,捏肩捶背都是小意思,像什么拉拉小、嗯,老手那都是常见举动。
在看到对方后,满脸褶子的老脸会羞红,甚至,安明瑜敢百分之百地肯定,老太太她真的羞涩地低下了头,而老爷子他对着那一张发红的褶子老脸竟然看直了眼,眼神中充满了惊艳!
这一幕实在对视觉够有冲击力的。安明瑜只能表示,天老爷,这是怎么一回事?对着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也能惊艳?这让她的皇祖父来看看,一定会觉得不可思议。
要知道,她的皇祖父只有看见年轻漂亮的少女才会可能感到惊艳,但凡上了点年纪,嗯,大概也就是上了二十五岁的,就已经被她皇祖父归为人老珠黄一类,见不得人了。
经历过很多事,处理的都是皇朝大事的安明瑜头一次觉得,她震惊了,词穷了。
再看老宅的其他人,辣眼睛的事不要太多。
大伯娘头发上多了一根白头发,黎河边那就呼天喊地,大惊小怪了,不停地在那里自责:“芽儿啊,都怪为夫,最近让你操心劳累了,都多了一根白头发了,真是怪我啊!”捶胸顿足,“我该反省!都是我的错!”
“……”安明瑜表示都多大年纪了,长根白头发不是很正常的吗?
那边二伯娘手里拿了一个东西过来,黎山里眼尖,见自己的娘子拿东西了,立马屁颠屁颠地跑到了她的跟前,从她手中接过那个东西:“织儿啊,我来拿,别累着了。”
然后,二人的视线绞在了一起,眼神痴//缠一番,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从早到晚都在一起,还依依不舍个什么劲啊!还有,重活?安明瑜的视线落在了二伯娘手里被黎山里接过去的那个内里空空如也的小箩筐上,心里无语道,真是“重”,她这个两岁多的娃都能拿得动。
黎土根就更不要说了,他那美如天仙的娘子就差被他真捧在手心里了。
其他那些或胖、或矮、或黑的、长相实在很普通,在眼光非常挑剔的安明瑜眼中,可以称得上丑的媳妇们,却在她们各自的夫君眼里都好似天仙,夫妻之间的恩爱宠妻举动处处可见。
与这些人相处了这么些天,安明瑜终于同意那一天头一次在老宅用餐、还是被黎大柱决定请来一起用餐的族长黎常寿的话:“进你们家,总得受刺激,到处都是动物求偶期散发的气味。你说你们都年纪一大把了,还像个刚动情的少年少女,让人受不受得了啊!”
真是的,这一家子无差别,四处秀恩爱的举动,让她这个前世孤寂了二十七年的女子都差点萌动了想要找个夫君的念头。
哪怕,她今生才两岁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