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求他们了。”刘昶突然不知道哪里来的魄力,一手抱着刘郢,一手拽过自己的老婆。“这些人看起来是涉世未深的孩子,其实心肠一个比一个硬。我们一家人就算死也要死在一起。我们哪儿也不去。”
“那些人才不会让你老婆儿子死呢。死的只会是你!”徐依依口气轻蔑。
“胡说!”叶芸大声的呵斥丈夫,然后拽掉丈夫的手,面对着刘昶说道:“你忘了我们为什么要逃出来吗?我是没的选,一出生就是剥皮行者。可是我可以选择做一个好人。刘郢也没的选,如果他在正常的狼群长大,他还有机会选择做个好人。要是被那些人带走了......”叶芸的哭腔越来越重,接着又看了看自己的大儿子,继续说道:“刘胤也可以选,要是十八岁生日一过他没有转变就可以做一个正常人,即使转变了。如果跟对族群他也会是个好人。要是也被那群人找到了......你知道会是什么结果。”
叶芸的这些话,郑佳怡曾经完全听不懂,直到后来的后来,她愿意接受这个世界原来有着人类以外的高等哺乳动物的时候,她才知道。原来女巫生不出儿子。如果生了儿子,这个儿子一定没有继承到巫术。如果不幸是个男巫。整个女巫族群就会有灭顶之灾。而狼人生不出女儿,如果是个女儿就一定是普通人类。如果一个人兼具狼人的特质又是个女性,那她一定是剥皮行者。
剥皮行者,光听名字就能让人毛骨悚然。一些完全泯灭人性的狼人不仅屠杀人类,还屠杀同类,那么他们就会变成剥皮行者。而剥皮行者的后代,不论男女,从一出生就注定了多半都是剥皮行者。像刘胤这样的特殊情况多半是因为他的亲生父亲是个普通人类。
刘昶咬着牙,眼泪嗖嗖的往下流。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郑佳怡一直知道这句话,但从未如此深刻的感受到这句话真正的意思。她看着眼前的这一家人,简直哭的面目全非。这一刻大概就是所谓的生死离别了吧。
郑佳怡觉得自己的喉咙口有一股血液在往上涌。那种感觉特别难受。
突然,刘昶用力的咬了咬牙,然后原地冲着萧筱他们跪了下来,单手伸出三根手指对着苍天,发誓道:“我求你们也带上我的小儿子刘郢。他还是个孩子。我发誓我能够教好他。如果我不能教好他,我发誓我会亲手劈了他。”
刘昶一句话里面用了两次‘发誓’这个词。尤其当他说道他会亲手劈了刘郢的时候,那痛苦又坚定的语气,和那因为痛苦而扭曲的面部。郑佳怡相信在场所有的人都没有怀疑过他说这番话的真心,即使是萧筱。
可是萧筱还是沉沉的叹了口气,说道:“人这一辈子,就是感情和理智在打架。谁也不能保证谁一定能打赢谁。我们的落脚点有老人有小孩......”萧筱说着自己也觉得有些难以启齿,此刻她必须让自己的理智战胜情感,于是又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坚定的说道:“即使我们自己愿意冒险,也不能拿别人的命去冒险。”
吴帅见萧筱是认真的,而且已经决定了。于是将带着手表的手往萧筱眼皮底下凑了凑。提醒她注意一下时间。
“对不起,如果刘昶和刘胤愿意跟着来,我们就开走你们的车。如果不愿意......”萧筱回头看了一眼还在昏睡中的苏震,咬了咬嘴唇继续说道:“车是你们的还是你们的。我们不会强行开走。”
说完萧筱向其他人递了个眼色,然后大伙儿都各自准备出发回程。
郑佳怡最后一个转身,可是脚下的步子怎么也挪不开。她终于鼓起勇气转了回去,对刘胤说道:“刘胤,我不知道刚刚那些话你听懂了多少,我反正是什么都没听懂。但是有一点我好像是听明白了。如果你是普通人,那些人会杀了你。如果你不是普通人,你成年以后就会变成一个无恶不作的人。我希望你能想清楚......”郑佳怡说着抿了抿嘴,继续说道:“我希望你能跟我们走。因为你根本没办法和你的家人同生共死!”
“我根本没办法和我的家人同生共死......”刘胤喃喃的反复的重复着郑佳怡说的这句话。双眼有些木纳的看着前方,却不知道到底在看什么。
“刘胤。”叶芸拉了拉自己的大儿子。面对面的看着刘胤,将他涣散的目光慢慢聚焦起来,然后认真的问道:“刘胤,你是不是妈妈的儿子?”
刘胤不明所以,木纳的点了点头,回答道:“是啊。我当然是妈妈的儿子。”
一句话说完,刘胤才彻底回过神来,认真的又说了一遍:“我是妈妈的儿子。我一辈子都是妈妈的儿子。”说着说着眼泪又忍不住流了下来。
“好好好。”叶芸激动的一连说了三个好,眼圈也一下子又红了起来。“很好。既然你是妈妈的儿子,你就听妈妈的,你必须跟他们一起走。”
“可是妈......我......”
“跟他们走,你才是妈妈的儿子,一辈子是妈妈的儿子。如果你不跟他们走。你就自己走,我从此以后不再是你的妈妈!”叶芸一点不给刘胤选择的机会。
“妈——”刘胤哭的像个小孩子。
“走。现在就走。上车去,妈妈看着你上车!”叶芸不由分说的将刘胤往门口推去。
刘昶抱着刘郢在叶芸身后跟着。
“爸——你怎么也不拦妈,爸——你们别赶我走。爸——”刘胤被叶芸推着后退了好几步,一边哭,一边隔着叶芸向刘昶求救。
“刘胤!乖,听妈妈的话!”刘昶那句‘听妈妈的话’一出口,自己又哗哗的流起了眼泪。
所有人的眼眶都红红的。一种难以言喻的感情无法得到抒发。
萧筱的两腮也觉得有些酸,可是此刻她真的不能让步。那个八岁的男孩是个无法掌控的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