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扬看向顾容桓,眼里精光一现,“要说能娶得到栾府千金之人,我看顾先生就行。顾先生长得一表人才,且有玲珑心计,又藏有千万卷棋经,那每卷棋经皆价值千金,无论从样貌才学身家哪方面来看,顾先生都是万里挑一之人啊!”
顾容桓夹着一个金丝银卷,听闻此言,脸上微露笑道,“左丞相目光如炬,可惜左丞相口中所说的并不是顾某,顾某虽枉担一个阁主之名,但并未有左丞相所说的才学和身家,顾某充其量说起来就是一个下棋的文士罢了,怎敢去求娶栾府千金,那不是自取其辱。”
“算你识相!”栾垠因听了刚才那番话酒醒了不少,他狠瞪了眼顾容桓。
她姐姐是什么人,顾容桓又是什么人!说顾容桓有资格娶她姐,简直就是胡说!不过,倒是这顾容桓还算识相,没被酒气冲错了头脑,还知道自己这是在自取其辱!
“顾先生过谦了,太子一直幕名顾先生,不顾陵谷路远一直派了人马前去接迎顾先生,想来能被太子如此敬重,顾先生又岂是个普通之人。顾先生刚才那番说辞莫不是在托脱,难道顾先生也是嫌栾府千金性子太烈或是年经太大了吗!”左扬冷笑了几声,又往上面添了把火。
谁都知,栾垠最敬重他这个姐姐,生平最恨的事,就是别人谈论他姐的年经和性子,更别说是嫌弃了!
“胡说,你竟敢嫌弃我姐!”果然,还不等顾容桓开口,栾垠已经突得站了起来将酒杯狠狠地扔在了顾容桓面前,双眼喷火地怒瞪着顾容桓。
太子和左扬心知,若不是栾垠喝了不少酒,这一下定不会落空。
顾容桓看了那酒杯一眼,并不急于解释。
反倒因先前在玲珑阁,听到对栾垠的评价,现今亲眼所见,而有些失望。
听风便是雨,且没有自己基本的判断意识,在战场上虽然能靠着骁勇善战而立功名,可并不是能堪大用之才。
至少现在不行,以他如今的心性,还需要再磨磨才可。
不过,他应该感到荣幸才是,为了对付他一个人,太子不仅买下白虎,以活人喂之;还以慕名他之由,贵客之礼相待;现在又派左扬曲意奉迎他,想让他与栾府结仇。
如此,就算他在太子寿宴上出了差错,太子也能将事情推到栾府身上,自己倒是躲了个干净;即使在太子寿宴上,他能解决了白虎一事,不给太子有机会逼他交出棋经,他也一样已经得罪了盛王。
盛王其人,别看外表温良,其手段比太子不知要凌厉多少倍,且能忍常人所不能忍,并不是好对付的人!
顾容桓将地上的酒杯捡起,放在栾垠面前,带着一丝敬重道,“栾府千金乃是女中豪杰,巾帼英雄,顾某从未轻视她之意,反对她敬佩有加;”话至此,才突转了语气,有些散漫道,“何况此宴乃是太子和左丞相亲自设下,一为你恭贺,二为我洗尘,当着太子和左丞相的面前掷了酒杯,将军可真是好气量!”
栾垠看着顾容桓重新将酒杯放在他面前,虽然被他气得想将他破口大骂一顿,可这口气却堵在了胸口,上上不来,下下不去。
他总算是听明白了顾容桓话里的意思,一是表明他并无轻视他姐姐的意思,二来也是在提醒自己,这件事真正作怪的是太子和左丞相。
他闷闷地坐下,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气干了。
太子和左丞相,面面相觑。
没想到这个顾容桓口舌如此了得,几句话就让栾垠堰旗息鼓,看来诚如他们所料一样,顾容桓不是个容易对付的主。
好在,即使这招不成,还有白虎那招,他就不信顾容桓一个半点武功不会的人,能躲得过他特意喂养的老虎。
一想到等自寿宴后,那座金山就是他的,太子差点得意地笑出声来,但一看到对面的顾容桓,只好硬生生地憋在心里。
让人看着他那张脸,都要替他难受。
鸿门宴散,已是夜里三更之时,太子草草吩咐栾垠将顾容桓送回到客栈,自己带着左扬急匆匆地走了。
栾垠早已酒醒,看着顾容桓已经转身离开,忙紧追了几步,跟在他身后不近不远的地方。
他心底挣扎着,面色纠结成一片,从来没有一件事让他如此难于开口过。
他是少年将军,性格直率,又因为五年的征战生涯,军人的坦荡之气早已烙进骨头里。
就算是对着皇上和太子,他也向来是有什么话说什么话,可今晚之事让他对顾容桓的感觉很奇怪。
那是一种,他先前最看不起的人,突然之间让他觉得高不可攀!且并不是因为顾容桓的身份,而是因为顾容桓每句话里的分量而产生的奇怪的感觉。
他好像总是能四两拨千金,看似随意的一句话经他说出来,总像是含了好几层不同的意思。
栾垠虽然性格直率,说话有些不经头脑,可并不是愚笨之人,顾容桓最后一句话他听得分明,可也只是理解了其中的两层意思,但他总觉此话还另有深意,这也是他最纠结的地方。
他想向顾容桓问清楚,又担心顾容桓因为刚才之事不想与他多言。
眼看着客栈就快要到了,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一下子冲到顾容桓面前,伸手挡住了他的去路。
“你等一下,我有话要问你?你刚才最后一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顾容桓席上只饮了三杯酒,但酒伤身,有人一直严厉禁止他喝酒,在玲珑阁时,连酒壶的影子都看不到。
因常年不喝酒,顾容桓的酒量差得可以说是一杯就醉,之所以没有当场醉倒,是因为他事先服用了醒酒丸,所以才能不动声色地走回来。
可是醒酒丸这种东西,都有一定的药效时间,药效一过,还是会像常人一样醉倒。
好在现在已是深夜,被透骨的寒风吹着,顾容桓还能强打着精神。
“少将军已经听明白了我想告诉少将军的话,至于少将军不明白的地方,自有人会明白的。恕顾某失陪,少将军请回吧!”
“什么明白不明白,绕来绕去又绕到了原地,这跟没说有什么区别!”栾垠气得,甩袖走人。
在他走后不过一会,顾容桓就觉双眼沉重,身子晃动了一下。
一个青衣身影从客栈冲了出来,忙将他扶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