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方便联络,我们三人建了个微信群,负责考核我们组的茅山宗薛长老也在群里。这老头应该是不太会用手机,微信号还是默认的一组字母,也没有头像,起了个微信名叫“两袖清风”,后来我才知道,他的本名就叫薛清风。
我回小黄村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灵异协会早就给我们联系好了住处,就住在老乡家(因为马家唯一的活人已经疯了,未经授权我们不能住进马家)。老乡听说我们是来捉鬼的大师,很热情地招待了我们,然后七嘴八舌地说起马家的故事,几乎每个人一个版本,讲得那叫一个玄乎其玄,小说都不敢这么写。
不出我所料,刘正依次走访了拆迁队和施工现场,没有得到任何新线索,当初拆迁的屋子现在也已经成了一片废墟。几乎每一位工友都一口咬定,他们谁也没注意到马家小儿子是什么时候进屋的,刘正用了一些手段,确认他们并未说谎。
“你这个‘真言符’,真的这么好使?”我仔细打量着刘正拿在手里把玩的符纸,据他说,就是用这玩意让工友们说的真话。
“不信你试试。”刘正微微一笑,随手把符纸拍在我的后背上,接着问道,“你觉得我师姐怎么样?”
我感觉自己不受控制地说道:“美,美极了……就是有点高冷,搞得我每次看见她都有点紧张。”
“怎么样,好使吧?”刘正嘿然笑道,“我再问你,我帅吗?”
“你丑。”我下意识答道。
“诶,灵符坏了?”刘正揭下真言符,一脸疑惑的表情。
真言符一离身,我顿觉神清气爽,不禁赞叹:“果然好使!”
“别废话了,赶紧睡觉,明天再去马家。”王成龙不耐烦地催促道。
我和刘正相视苦笑一声,我们两个还算聊得来,王成龙独来独往惯了,跟谁都欠他二百块钱似的。今天王成龙去马家也毫无收获,虽然见到了马家大儿子,但他疯得很严重,根本什么都问不出来。五方守宅阵明天才会失效,他在马家等了一天也没见到任何鬼怪,所以我们决定明天再去探访。
次日天刚蒙蒙亮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出门了。没想到路上有一家门口挂着白灯笼和白绸布,几个身穿丧服的村民很早就开始忙活,我们都有些疑惑,村里什么时候又死人了?
我抓住一个村民问道:“老乡,我能问问这是谁家办丧事吗?”
那人一脸淡漠地说:“村长家的儿子,今天出殡。”
农村出殡通常是死后的三、五、七天,算起来村长儿子死亡的时间和马家出事时间差不多,这会是个巧合吗?
我们又去询问了几个摆灵堂的乡亲,得知村长儿子是在三天前因病暴毙的,但村长没有对外说是什么病,只是决定匆匆下葬。所以一大早乡亲们就都来帮忙了,农村办丧事就是这样,邻里互相帮衬,也算给自己留条后路,办红事大家反而没这么上心了。
直觉告诉我,这件事没那么简单。
可是马家必须得去,因为今天阵法就会失效,如果被恶鬼钻了空子,马家大儿子死了,我们三个肯定都会考核失败。村长儿子的死也很值得调查,我们都有一种感觉,这件事会是解开谜题的关键,所以谁去调查,谁去保护当事人,难以分工。
“抽签吧。”我说,这是最好的办法,“一个人调查,两个人去马家。”
其余两人都没意见,我做了三个纸条,只有一个上面写了字,抽中字的人去村长家调查。
最终被我抽到了。
至于是怎么抽到的,其实根本不是靠运气,而是靠作弊。我承认我很有心机,我撕了三张并不完全一样大的纸条,故意当着他们俩的面,在一张大纸条上写了字。可实际上,大纸条是盖在较小纸条的外面,我其实写在了小纸条上。抽签的时候,我让他们俩先抽,他们都自作聪明地选了看上去大一点的纸条,而剩下最小的那个,自然归属于我。
刘正不禁感慨道:“哎,从小到大,我就没有当男主角的命。”
“出事之前言语一声,好去给你收尸。”王成龙高冷地说。
在两人羡慕的目光中,我们再次分道扬镳,临走前我还管刘正借了张真言符,以备不时之需。
在别人指点下,我找到了正靠在院子里的磨盘旁边的村长,他一只手抽着烟袋锅子,远远看上去有些愁怨和疲惫。见他只有一个人,我安心地走了过去,趁着没人打扰,正是我问清来龙去脉的好时机。但是恍惚间,我好像看到墙根底下站着个一身大红连衣裙的女子,身形非常妩媚,我正奇怪怎么可能有人在办白事的时候穿红衣服,她就消失不见了。
大白天的,也能见鬼?可是从哪冒出来只女鬼呢?
村长见我朝他走来,明显神色有些慌张,我本来想直接趁他不注意就把真言符贴上,但又觉得有点强人所难,还是先找他聊聊吧。
村长刻意笑着对我点了下头,我也不好失礼,赶忙笑着回礼。我跟他客套了一会,然后直入主题地问道:“村长,你也知道我是干什么的,就跟我实话实说吧,令郎到底怎么死的?”
村长似乎有些话想说,却没说出口,反而问我:“你们抓着害马家的东西了没?”
我说:“还没见到,我的两个朋友已经去马家守着了。但是您不把实情告诉我们,我们也无从下手,万一这鬼躲起来了呢?实不相瞒,我们只有半个月时间,这鬼要是躲半个月再来,我们可就走了。”
村长听后有些恐慌,咬了咬牙,终于下定决心道:“哎,丢人就丢人吧,你跟我过来。”
他把我带到一个偏厅,屋里一个人都没有,只摆着一口棺材。村长叫我一起推开棺材盖,棺材里的尸体顿时吓了我一跳——他的心脏部位露出一个大洞,胸膛已经空了,好像是活生生被人掏出来的!
“这还没完,他下半身已经完全腐烂了,穿着裤子看不出来。”
“怎么回事?”我连忙问道。
村长痛心疾首地说:“这个小王八羔子,就是自作孽啊!”
我没有再插话,任由村长一边回忆,一边讲述道:“大概一个月以前吧,他突然生了怪病,下半身开始腐烂发霉,我带他去镇上医院看过,医生也诊断不出来。后来又请了几个跳大神的,也没效果,反而越来越严重,最后全都烂没了。我无法相信,质问他到底干了什么,他这才跟我说了实话……”
“一个月前,马家老二,就是现在疯了的那个,找到我儿子,让他一起去山里找个东西。后来找到了才知道,原来是一个女孩的尸体。这女孩是马家老二在镇上认识的,本来想带她回村里玩,结果半路上起了歹心,就要跟她干那事,女孩死活不从,就被马家老二糟蹋了。完事以后,女孩趁他松懈时跑了,马家老二怕她报警,就在后面追,结果女孩一失足顺着山坡滚了下去。他们找到女孩尸体之后,本来想找个地方把她埋了,可是我儿子鬼迷心窍,她看女孩长得实在太漂亮,而且奇怪的是,过了这么多天,女孩的尸体居然完好无损,他就也生起歹心,把女孩尸体给……那个了。”
“真是俩王八蛋。”我不由破口大骂,说完才想起村长就在这站着呢,他的脸色变得有些尴尬。
“骂得好,依我看,就是死有余辜。”村长苦笑道。
“那这心脏是怎么回事?”
“三天前的夜里,他突然发了疯,力气大得惊人,我怎么按都按不住,我就这么眼睁睁看着他……看着他把自己的心脏掏出来,然后又吃了下去!”说着,村长突然痛哭起来,我想当时的景象一定非常骇人,他只要一想起来就会痛苦万分。
如此说来,刚才那头女鬼还在院子里呢,不过这会儿早就离开了。
“这些事你怎么不早说呢?”
村长红着老脸,激愤地说:“我、我怕丢人!而且……而且我儿子有今天,都是被马家那两个混小子带的!我知道一定是女鬼回来索命了,我儿子都死了,马家小子才是罪魁祸首,凭什么他还活着!”
所以他就想让女鬼把马家老二也害死,儿子惨死,村长的心理也出现了很严重的问题。
“你知不知道女孩的尸体在哪?”我又问。
村长摇了摇头:“他说是埋在后山一颗大槐树下面,可是山上槐树那么多,谁知道是哪个。”
我生气道:“槐树……不闹鬼都怪了!”
槐树,那就是木中之鬼,阴气最重,最易招鬼,这俩人埋哪不好,非埋槐树底下,这不是找死吗?
当务之急,一是找到女孩的尸体,这样我才更有把握对付这头女鬼;二是保护好大儿子,也就是马家老二,虽然我也认为他是死有余辜!但谁让咱必须得通过考核呢。
我对村长进行了一番思想教育,告诉他要相信法律,同时绝不能姑息女鬼继续害人。他终于答应在出殡以后,带人去山上找尸体,顺道把马千里的尸体迁出来,也算是我完成了对鬼的承诺。作为交换,我帮他举行出殡仪式,包括风水时辰和各种仪式的考究,总算没像马伯乐父子下葬的时候闹乱子,让村长儿子入土为安了。
这一弄就是一天,夏天刚刚过去,刚到傍晚天色就有点黑了。仪式结束后,我突然收到了刘正的求救信息,只有简单几个字:“出事了,有头厉鬼,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