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行六人,坐上了成都前往康定县的大巴,途中我们会先到雅安市,然后走雅康公路,全程大约三小时车程,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天亮之前我们就能抵达宾馆。
“王强,你先来给大家讲讲进山的计划吧。”罗曼曼对王强说道。
王强点了点头,目光在我们当中环视了一圈说道:“这次我们从西北山脊上山,这条线路是几条上山线路中最简单的一个,但由于我们的任务不是登顶,因此我们不能快速返回,而要在山中辗转停留多日,雪山的气候多变,大家任何时候都不能掉以轻心。”
“我们先到康定县住一晚,明早前往新贡嘎寺,然后再开车到子梅村,经老贡嘎寺到贡巴冰川翻上6394山脊,也就是我们常说的西北山脊。按照计划,我们的探索范围是从6394山脊到倒栽冲,最后抵达燕子沟,预计最高海拔将超过6000米。我们的路线不同于你们在网上查到的旅游线路,我们要踏上的是贡嘎山主峰,你们又都是毫无登山经验的新手,所以这趟旅程会异常艰难。”
说实话,虽然他们给我也发了一份地图,但即便参照着地图上的标记,我也快被他刚才的一连串地名绕懵了。什么倒栽冲、燕子沟的,听完以后,我的脑海里只有赵薇扮演的小燕子倒栽葱的画面。
只听罗曼曼点头道:“这点不用担心,我们的体魄远超常人,况且我们的目标不是登顶,如果有人身体出现不适,可以适当降低海拔。”
王强接着严肃地说道:“我们会完全沿着上次你们门派失踪人员走过的线路,仪器显示他们失踪的海拔高度为5894米,在那个位置我们最多停留一天,就必须绕到倒栽冲,最后从燕子沟冰川下山。”
“没问题,一切听你安排。”罗曼曼笑了笑说,“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我看大家都没反应,应该是也被一堆地名说晕了,只好率先问道:“王大哥,你爬过几次贡嘎山了?”
王强淡淡答道:“五次,但每一次都是铩羽而归。”
“听说你父亲曾经登顶过?”我又问道。
王强微微一笑,终于卸下了严肃的神情:“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他们登顶的那条线路难度很大,我也尝试过,差点就长眠贡嘎山了。如果不是运气好,我现在应该也是贡嘎山雪层下的无数亡魂之一了吧?哈哈。”
“亡魂?谁死了?”
从上车就开始打瞌睡的刘正突然惊醒,一脸懵懂的样子逗得全车人哈哈大笑。
路途颠簸,再加上正值深夜,路上大家都有些困倦,接连靠在座位上开始打盹。我注意到林思琪一直盯着窗外,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我把一只手伸到她面前晃了晃说:“想什么呢?”
林思琪双眼望向窗外,看着飞驰而过的风景呢喃道:“也不知道天意师兄那队怎么样了。”
听到这个名字,我一下就想起了五年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王天意,他也是当今灵异圈年轻弟子的翘楚。我问道:“他也进山了?”
林思琪轻轻点了下头:“恩,他们应该比我们早一天进山,顺利的话现在已经在山上了。”
“他们也从那个什么……西北山脊上山吗?”
“不,他们走东北山脊,还有一组专业登山队,走难度最大的东南山脊。”
“也就是说我们碰不上呗?”不知为何,我心里突然泛起一丝窃喜。
“应该是吧。”林思琪不咸不淡地说。
凌晨两点,我们顺利抵达康定县,在预先定好的宾馆休整一夜后,第二天一早我们便再次动身前往新贡嘎寺。
之前说过,新贡嘎寺由第二世贡嘎活佛玛舍登巴所建,始建于十四世纪,位于贡嘎山乡后山的一座半山腰上。我们到的时候,来招待我们的是一位叫尼玛的喇嘛,他身披一件很有藏族特色的厚重氆氇,身上散发着香火的味道。可能是受到之前凶杀事件的影响,寺庙这阵子没有对外开放,院子里只有几个喇嘛显得十分冷清。但无论是大雄宝殿、护法殿,还是喇嘛们所住的僧舍,看上去都十分宏伟、华丽,应该是在近年来翻修过。
尼玛有些年迈了,他目前暂任新贡嘎寺的临时住持。得知我们的来意后,他带我们去了凶案现场,佛光普照的宝殿里正挂着各种白幡儿和白灯笼,氛围十分肃穆。殿中供奉的听说是贡嘎活佛噶玛巴的金身,一侧还有黑色金刚宝冠的图案,尼玛介绍它叫作“黑帽”,相传是由十万位活佛的女信徒每人捐献一缕头发编织而成,上嵌黑色宝石,是噶举派的图腾,也就是一个藏传佛教,川省也有不少他们的信徒。除此以外,整座大殿已经被警察搜查得底朝天了,任何证物或线索都不可能留下。
尼玛亲眼看到了事发经过,但他年事已高,说话很慢,费了很大劲才把完整过程讲述一遍,跟之前的报告内容没有任何差别。我在手机里找出师父的照片让他辨认,但他推说眼神不好,又叫来一个叫扎布的弟子替他辨别。
扎布只看了一眼,便十分确信地说:“就是他,我亲眼看到的,绝对不会认错。”
“你再仔细看看。”我又翻了几张照片,扎布却一直在点头,坚决认定他所见到的杀人凶手就是我师父陈玉畴!
我苦着脸对扎布道:“还有别的喇嘛看到吗,让他们也来辨认。”
林思琪却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小声贴在我耳边说道:“算了吧,我们早就拿着照片挨个确认过了,但凡见过正脸的,都说那人是你师父。”
“不可能!”我大叫一声,发现惹来许多喇嘛的注目,于是硬生生压低音量咬着牙道,“我师父不可能杀人!”
林思琪凝着眉毛,也有些不悦道:“我们也不愿相信,所以才把你找来,你别不识好歹!”
“额,对不起。”我很快就冷静下来,我知道林思琪是一番好意,当务之急是找到师父,这一切自会真相大白。至于去哪找他,唯一的线索只有贡嘎仙境传说了,师父应该不会偶然出现在此地,两者之间一定息息相关。
“哼,本姑娘气量大,饶你一次。”林思琪撅着嘴说。
接下来我们准备转搭面包车前往子梅村,从那里进山。但由于山路崎岖,约好的面包车还没到,我们被安排在两间僧舍休息。这些僧舍都是两人间,墙上挂了不少毛毡,房间打扫得倒是很干净,我们就坐在床上等面包车到来。
期间刘正问我:“陈哥,你怕了吗?”
我点了点头道:“不怕。”
“这到底怕还是不怕啊……”刘正一脸茫然地说。
“学着麻痹自己吧。”我两手一摊,神情颇为无奈。
要说害怕我肯定是有一点的,那么多灵异圈同行都没能走出贡嘎山,更何况还要登雪山、挑战体力的极限,我自问也不比那些人强。而且净符派的几个人在进山前多少进行了一些集训,我可是光棍一个,拔腿就上了,怎么可能不担心呢?
王强道:“这条路我熟悉得很,从登山的角度我可以尽量保证你们的安全。可倘若真遇上什么超自然事件,就只能靠你们自己了。”
在等车的这几十分钟里,我们的心情都有些沉重,对于前方未知的凶险,谁又能保证全身而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