帽儿山并不算高，我们一路跟着登山的游客，以我的脚力，一个小时就爬到了山顶。山上果然有一新修的道观，外观精巧，内有香烟袅袅，引来不少游客驻足观看。

我听身边的行人聊天说，他们有的是特意来此参拜的香客，因听闻观中道士法力无边，擅长炼丹炼药，特来求取仙丹。

有个人说，他曾亲眼看见，一位出了车祸的富豪上山求药，吃了他们的仙丹后，掉了一大块肉的小腿立刻长出了新肉。不过那种“医死人、肉白骨”的仙丹价格太高了，一般人买不起，他只是上山求一些延年益寿、增强体魄的丹药。我真想告诉他，有钱买那种丹药，不如多吃点猪肉，早晚也能长出肉来。

那游客白了我一眼说：“我要是有钱买猪肉，还能买不起仙丹？”

我跟随着人流向前，看见道观正门上的榆木牌匾，上书“长清观”三字，字体遒劲有力。道观位于一片青翠山林之中，地处清幽，一圈朱红色的高大围墙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但观内香火不断。一进道观，观内景色一眼便可望尽，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四周遍布着道家特色。正中便是三清宝殿，也是游客最集中的地方。

我找了个负责接引宾客的小道士，故作深沉地问道：“你们观主在哪？”

小道士定睛打量了我一会，然后叫我稍等，他跑去殿里找来一位身穿蓝袍、头挽道髻、手拿拂尘的中年道士，那道士走到我面前，十分神气地问道：“是你要见观主？所为何事？”

我向他扬了扬手里提着的小白，然后扔到他面前，沾了一身洒在地上的香灰。小白也很配合地叫着：“哎呦，摔死我了，你给我等着！”

我看那道士神色起了变化，连忙说道：“听说你们在捉妖，我们可以谈谈生意。”

“阁下是猎妖人？”

我没作声，轻轻点了点头。

“请随我来。”

我拎着小白跟着中年道士来到后院，这里已经没有游客了，只是有几个过往的道士。我粗略数了一下，从我进观到现在，少说见到了七八个道士，估计他们的实际人手远远不止，在他们的地盘直接和他们争斗起来，显然不是明智之策。

我被带到一间会客室，期间有小道士给我奉茶，我坐在藤椅上等了很久，也没人来接见我。

“怎么还没人来啊？”小白不耐烦地说。

“你这孽畜，着急投胎么？”

为防隔墙有耳，我决定把戏做全套，小白也反应过来，对我破口大骂：“我呸！你这该死的猎妖人，下辈子我一定要你好看！”

“老子这辈子也挺好看。”

“臭不要脸！”小白叫骂道。

我们争执过后没多久，一位白胡子老道来到会客室，他笑眯眯地对我拱手说：“贫道实在有要事缠身，怠慢了贵客，还望见谅啊。”

我心道，我信你个糟老头子就有鬼了，但嘴上还是还礼道：“道长客气了，想谈大生意，这点耐心我还是有的。”

“不知施主想与本观谈什么生意呢？”

我轻笑道：“你们需要妖，我能提供妖，至于价钱，道长先开口吧。”

老道士眉头一皱，装出一副不知情的样子：“施主这话让贫道有些糊涂了，本观从不曾与妖类打交道，我们只是一群清修的道士罢了。”

“哈哈哈。”我大笑几声，“道长就别跟我装糊涂了，倘若真如你所说，你们又何必把我一个猎妖人视为贵客呢？道长，我是带着诚意来的，你看这狐妖可是非常稀少的品种，难道您就不想要？”

老道士也与我相视一笑，随后立即变了一副冷漠的嘴脸说：“施主是听谁说的？”

我知道他还没有消除戒心，便解释道：“前些日子，我抓了只黄皮子，是从它口中严刑逼问出的。我一听，就知道这里面有商机，我们家祖祖辈辈都是猎妖人，能提供给你的数目，绝对超乎你的想象。”

“那只黄皮子现在在哪？”老道士的脸上流露出一丝焦虑。

我苦叹道：“怪我不小心，一不留神让它给跑了，只剩下几嘬毛。”

我把黄皮子的毛发拿给老道看，他观摩了一会，露出奇怪的笑容：“看来施主真是年少有为，这么大一桩生意，家中长辈放心让你独自前来。”

我听出老道士话里有话，他依然在试探我，于是答道：“实不相瞒，我这趟是背着家里长辈来的，谁都没告诉。我一直想在他们面前证明自己，倘若这桩合作谈成，对你我都有极大好处。”

“依贫道之见，施主还是先通知家里长辈，让他们来定夺吧。”我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露馅了，老道士突然有了送客之意，“施主若愿意，可以在我们观上多逛逛，贫道还有事，先行一步。”

我急忙喊道：“道长，你们抓妖的途径和方式都不太合规矩吧？万一有朝一日东窗事发，你可是吃不了兜着走啊。”

老道士回头冷笑道：“施主可是在威胁贫道？”

我连连陪笑：“道长误会了。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猎妖人猎杀妖兽的途径要正规得多，因为我们杀的都是些作乱害人的妖。当然了，有时为了生活，我们也会捏造出一些事实，这样才能肆意捕杀妖类，就算灵异协会调查起来，也不好取证。你们就不一样了，光看你们炼丹的材料，想必也不会有人相信你们的来路很正规吧？”

老道士沉默了。

我说的都是实情，无论是猎妖人的内幕，亦或是对于他们处境的分析，都没有掺假，相信他应该听不出破绽。

“跟我合作，你们才能洗白。”我继续煽风点火，“我跟您交个底，我们家族的成分很复杂，这桩生意与其交给家族，我宁可当做不知道。说白了，我谈不成，那可就彻底黄了。”

沉默良久，老道士终于开口道：“施主开个价吧。”

老道士松了口，让我心中非常振奋，但还是平静了一下心情说道：“真金白银，我并不缺，我是对你们的丹药感兴趣。如果道长信得过我，不如带我去看看你们炼制的丹药，我提供材料，你们送我些丹药，绝对不吃亏。”

“这……”老道士琢磨了一会，又道，“贫道可以带施主去炼丹房观摩，但还请施主先交出手机和其他通讯设备，并非贫道信不过施主，只是……”

“我懂，以防万一嘛。”没办法，我只能把手机交了出去，也就没办法再联系苦大师了。现在距离晚上还有很久，真不知道我能不能挺到约定的时间不露馅。

“施主宽宏大量，贫道不胜感激。”老道士微微作揖说，“请您稍后，贫道去安排一下。对了，一会叫弟子把这只小狐妖带走吧？”

“全听道长安排。”我欣然答应。

老道士走后，我悄悄对小白说：“我把你的绳扣解开，我猜他们会带你去关押妖兽的地方，你去看看情况，然后趁机溜下山报信。”

“他们不会直接抓我去炼丹吧？”小白有些惊慌。

我想了想说：“我估计他们得先给你洗澡。”

没多一会，就来了两个小道士，一个领着我去炼丹房，另一个则拎着小白往向相反方向走了。临走时那小道士还嘟囔道：“好埋汰的小狐狸，得先洗个澡。”

小白顿时吓得小脸煞白。

我心说，小白啊小白，这次你只能自求多福了，你可是左右着咱们俩人的安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