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梦中林影又回到了他们出发的那一天。

在梦中，一些想要忘却的记忆却一遍一遍地重复。

死亡，背叛，绝望。死亡，背叛，绝望。所有这些，最后总会以一句“对不起”而潦草收场。

“对不起，我们的协议到此为止。”

“对不起，我们必须去追赶那一只白色的魔鹿。”

“对不起，他出的价格比你高。”

“对不起，这已经是我们的极限了。”

梦中，林影对着那四个带着不同表情的面孔怒吼：“对不起有什么用，只要我活着就一定会让你们付出代价的。”

梦境一转。

站在灰色沼泽中央的祭坛上，古老而强大的魔物对他说：“想要通过这里，你必须将一个人的生命献祭给我。”

“对不起，对不起，我没有别的选择。”看着倔强的阿斯诺缓缓沉入沼泽中，他低声哽咽。

画面再次一变，一个个已经死去的，熟悉的或陌生的银雾战士，脸上带着绝望而愤怒地表情向他呐喊：“对不起，有什么用？”

“对不起，有什么用？”

……

“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做什么才是对的。对不起……”

“喂，醒醒。醒醒。”

林影哭着从梦中惊醒，泪眼朦胧中，他看到枕头边正蹲着一只毛发雪白，毫无瑕疵的狐狸。那雪狐的眼睛极有灵气，正好奇地盯着他看。

“人类，你肯定是做了什么亏心事，所以才会在梦中说那么的对不起吧。”这话竟然是从床旁边的椅子上站着的一只雪白的肥猫口中说出来的。

林影并没有感到多么地怪异，仅仅有些好奇：“我记得还有一只会说话的雪鸟，请问你们是一起的吗？”

“嗯，她是我们最小的妹妹，是她最先发现了你和那个人类女孩。”雪狐的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一个性格温和知书达理的的名门小姐。

“瑞亚。”林影一下子变得紧张兮兮起来。“她现在在哪？她怎么样了？”

“她现在在祭司姐姐那里。“肥肥的雪猫语气冷酷地回道。

林影顿时松了一口气。

“不过我之前看了一下，想要救活她，可能要付出极大的代价。”雪猫接着说道。

“无论如何……”林影低下头，拳头紧紧握起。“请带我去，不管将来发生什么，我都要陪在她的身边。”

“嗯，请跟我来吧。”雪狐说完，身子轻盈地从床上一跃而下。

“多谢。”林影从床上爬起，发现自己身上的衣服并没有换，但是却比以前干净，柔顺了许多。而且还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

“如果你有什么疑问，可以尽管问我们。”雪狐边在前面带路，边回头说道。

“嗯。”林影确实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首先他得确定一件事情。“你们认识马拉克吗？”

“马拉克！是那个可恶的叛徒。”旁边雪猫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似的，突然惊呼出声。

林影先是被雪猫的尖叫吓了一跳，接着脸色变得无比难看起来：“那家伙居然是这雪山的叛徒，难怪我之前总感觉他在隐瞒什么？”

“哼，告诉我你和那个叛徒是什么关系？”雪猫突然一跃，拦住了林影的去路。

林影现在也是个半演技派，赶紧克制住内心的紧张，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道：“是他告诉我，雪山的主人可以救瑞亚，但是我和他接触地并不多，也不知道他是你们的叛徒。”

“哼，你没骗我吧？”雪猫瞪大了眼睛问道。那样子似乎是只要林影敢说个骗字，她就立马扑上去咬人。

林影吓得赶紧摇头：“没有，绝对没有骗你。”

“好了，妹妹，这件事就让祭司姐姐去评判吧。”这时，雪狐开口劝解道。

不过林影明显感觉到雪狐看向自己的眼神没有先前那么友善了。

之后，两只白雪公主没有再多说什么，林影也不敢多问，生怕一不小心就说漏嘴，于是就老老实实地跟在她们的后面。

从城堡出来，一个被黑色城墙包围着的冰池，一下子映入林影的眼帘。

冰池的中央一个巨大的魔法阵正向天空散发出奇异的光彩。

眼前所见，让他感觉像是做梦一般。

“人类，你终于醒了。”突然一个有些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抬头一看才发现，原来不知何时，那只萌萌的雪鸟，飞到了他的头顶。

“谢谢你，救了我。”林影真诚地道。

“不用谢我啦。你还是快点往前跑吧，祭司姐姐正等着你呢？啦啦啦，我先走了。”雪鸟说完就欢快地往冰池中央的魔法阵飞去。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林影终于看到，瑞亚正漂浮在魔法阵中央的光柱里。

光柱前站着一个长发及腰，绿裙拖地的女子。

来到女子背后，林影想都没想就直接跪了下去乞求道：“祭司大人，求求你，一定要救活她。

女子转过身来，脸上蒙着一面白纱：“我能感受到你内心强大的执念。但是你要知道救她，必须要付出一定的代价。”

“我明白。”林影坚定地点了点头。

“你只有两个选择。第一个是找来7个15岁少女，进行献祭。祈求神明为她重塑身体。第二个是抽取你一半的灵魂，融入到她的体内。从此她与你同命相生，你如果死去，她也将死去。你若不朽，她也将不朽。”

“告诉我，你如何选择？”

“我选第二个。”林影低头沉声道。

“抽取灵魂后，你很有可能变成白痴。你真的要这么选吗？”

林影没有回答，也没有抬起头，但是他握紧的双拳，表明了他的立场。

“我能感觉到有很多人的命运是与你联系在一起的。难道为了救这个女孩，你愿意将其他的羁绊通通都放下吗？”

“不。”林影痛哭出声。父母，妹妹，熵梨，陈婉云，小胖子，夏雨他一个也不愿忘记。

他的神情渐渐变得恍惚起来，最后变成了怒吼：“可是你凭什么这么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我……，我之前没有选择，所以只能牺牲他们。我不想放下那些羁绊，我也不想牺牲任何人。你告诉我还能怎么办？我还能怎么办？”

“既然如此，那就如你所愿吧。”女祭司手一挥，将一团绿光打到了脚下的魔法阵上。

一个漩涡一下子在林影的脚下生成，瞬间就将他吞没了进去。

……

一个没有光的世界里，林影身上发出淡淡的光芒，漂浮在无边的黑暗中，已经失去意识。

不知过了多久，一朵发光的蒲公英，像是被林影身上发出的光芒所吸引似的，从黑暗深处渐渐飘来。

最后化成了一个被冰雪环绕的女子。

女子温柔地将林影的身体抱在怀里，口中喃喃道：“我在这永恒的黑暗中等了你无数个世纪。我将为你圆一个梦，monchér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