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背离
作者:悦墨      更新:2019-12-17 16:44      字数:4158

听见她如此肯定的答案,我顿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从她嘴里听到怨恨两个字,我突然明白了她所说的阴暗是什么意思。

以前曾经看到过一些报道,上面说有些子女,因为一些莫名其妙的原因恨上了自己的父母,当时只觉得十分荒诞,没想到今日,这样的事情,我竟然从我最好的朋友嘴里听到了。

不过,乐凡显然是不会知道我心里的想法的,她继续说到:“直到跑到山脚下,我才缓下步子,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看着那些人脸上都洋溢着的笑容,我突然觉得很迷茫,这时的我该往哪儿去?”

她说着,带着些许落寞,“我迷茫,只能低着头,死死地压抑着眼眶中的眼泪,可是没想到眼泪竟是顺势就掉了下来。因为怕被别人看到,所以慌慌张张地提起步子往来时的路上走去,并不是想回家,而是想要穿过那桥,去小学学校待着。”

“从那座桥过可以到你的小学学校?”我疑惑地问到。

她点点头,然后转过身看着不远处的那座桥,我也随着她转过身看过去。

她伸出手,指向那边的发电站,“你看,从那个路口穿过去,然后从那儿上去,一直跟着那条路走,然后到了大堰,爬上堰沟,顺着堰沟走,就能走到我的小学学校了。”

“堰沟?就是刚才马路对面的那一条?”我疑惑问到,刚才开车的时候的确是看到了一条堰沟。

乐凡微笑着点点头,“没错。”

她顿了顿又继续说到:“当时我是想要找个安静的地方待着,可是我所熟悉的安静的地方,就只有假后的学校了,那里是我待过的时间最长的地方,我熟悉那里的一草一木,那里能让我觉得温暖和安宁。呵呵,一会儿我带你去我的小学学校看看。”

我点点头,不是敷衍,是真的想去看看。

乐凡又转过身,然后继续往前走,将那座桥抛在脑后。

“我走在路上,很多人与我擦肩而过,这些人都是成群结队去爬天台山的,看着他们或兴奋或期待的目光,原本就难过的我只觉得更是糟心急了,这么一个好日子,我过得真的是糟透了。”

她又顿了顿,眼中带上了一些遗憾,“而且……原本我是想要趁着这个好日子和张以洋好好待在一起的,可是这事儿一发生,我们便没有办法在一起了。更何况张以洋也不知道跑哪儿去了,连个人影都没见到。呵呵,当时那么难过,我竟还想着,若是能够在离开之前再见到张以洋一面,那该多好。”

听见乐凡这话,我真的是难以想象,她对张以洋的喜欢,到底是到了什么程度。

“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真的听到我的话了,前方突然急促地响起了摩托车的鸣笛声,我疑惑地抬起低垂的头,驾驶摩托车的人我不认识,但是后面那个坐摩托车的人我却是认识的。”

我也是猜到了乐凡所见之人是谁,于是说到:“是张以洋?”

乐凡露出一个回忆的笑容,点点头,“在这路上看到我恐怕张以洋也是惊讶的,不过能够再看到他我就觉得很满足了,于是勾着唇对着他笑笑,也没有想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路上。”

“他坐的摩托车从我身边飞快的跑过,我看着他离我越来越远,我嘴角的笑容却是越来越深。回过头,原本还阴霾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这也许就是爱情的奇妙之处,可以轻易治愈人心的创伤。”

我不禁想着,爱情真的有如此大的魔力吗?

只是,事情往往都是相对的,能够创造出多大的价值,在失去的时候就能带来多大的伤害。

对爱情,我一直敬而远之,即使因为好奇谈过一次,也不过是草草结了局。

乐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似乎是有些无奈又有些怅惘,“只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祸福总是相依的,后来我一直在想,若是当时我没有撒气跑下山,也许就遇不上路上的张以洋,可是又想着在这路上遇上了张以洋就一定是一件好事吗?”

我突然顿住脚步,乐凡看着我停下来,有些疑惑地看向我。

我看着乐凡,终于是问出了一个我一直想问的问题,“乐凡,你是不是后悔过?”

乐凡有些诧异地看向我,似乎不明白我为什么突然这样问。

不过也许是看到了我的认真,她无奈一笑,“洛素,昨晚我对我妈说的话并不只是为了安慰她。我的确是那么想的,这段感情之所以结束,外界原因都不算什么,我不怪任何人,我也不后悔当初的做法。”

她停顿了一下,然后十分肯定地说:“我说过,就算是当初没有我妈他们的阻拦,我也不一定能够和他一直走下去。我用了十多年的时间学会了一个道理,生活并不是只有爱情,有了爱情,也不一定能够永远走下去。我很相信命运和因果循环,所以对于我和张以洋分手,更多的,我只是觉得可惜,但是却不后悔。”

我愣愣地看着乐凡,不后悔?这么简单的三个字,能真正做到的有几人。

乐凡目光坚定不移,我苦笑一声,最终还是岔开这个话题,“后来呢?”

乐凡深深地看了我一眼,随即继续说到:“我继续往前走着,离那座石桥也不远了,想着只要过了石桥就好,于是又加快了些脚步。可是刚走了几步,肩膀就被人轻拍了下,疑惑地转过头,就看到了张以洋那张撅着笑的脸,我诧异不已,随即只觉得眼睛里一阵酸涩,连忙转过头去,深吸了几口气才没有让眼中的湿气继续凝聚。”

我继续沉默着,没有再打岔,而是抬起步子继续往前走去,乐凡沉默了一下,还是跟上了我的脚步,我们并肩而行。

乐凡继续说着,声音有些缥缈,轻得就快要让人听不清了,可是站在她身边的我却能够将那一字一句印在脑海中,刻在心里面。

“张以洋看到我那模样,似乎才意识到不对劲,走到我面前便是沉声问我怎么了。我只是低垂着头,一会儿才缓过情绪来,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眼里的什么不好的情绪都没了。”

“我向来是不愿意在别人面前表露出不开心,特别是张以洋,在张以洋面前我总希望自己能够永远是那副开心的面孔,可是事与愿违的是,每次心里的那一点点委屈在张以洋面前总是会被无数倍的放大。”

乐凡叹息一声,“我嘴里说着没事,然后转移话题询问他怎么来了。刚才见到他坐着摩托车离开,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出现在我身后,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我是真的只觉得浑身都是暖烘烘的。”

她仰着头看着天,眯了眯眼,用手挡了挡从树缝中泄露下来的阳光,“后来我经常在想,或许我之所以放不下张以洋、放不下和张以洋的这一段感情,或许就是因为这一次,在我觉得最痛苦和无助的时候,张以洋就像是冬日里的阳光一样,照亮了我的整个世界。”

我偏过头去看她,就见着她一脸的真挚,看着那被风吹得摇晃的树叶,或许她是在看那树缝中渗下的光芒。

“就算是这之后我又交往了几个男朋友,但是却没有一个再能走进我的心里,其实并不是我不愿意去努力的、认真的对待之后的感情,而是再也没有一个男生,能够像张以洋那般,给我这种温暖。”

乐凡怀恋地说着,我看着她,很想问一句,那么陈瑞豪呢?但是这句话,我始终是问不出口。

或许,到底是没有人能给她这种温暖,还是她不愿意给别人这个机会,让别人给她温暖。

其实,她只是太固执了,一条路走到底,就算前面已是深渊万丈,她依旧固执地不愿意走回头路。

“看到我缓过来,他似乎是微微松了一口气,然后说到,看到我一个人在路边,他怎么可能放心我一个人走。这一句话就像是一个石子投进了湖泊,让我的心泛起了阵阵涟漪。没有任何一个女生会排斥甜言蜜语,即使知道有些甜言蜜语并不真诚。更何况我知道,我也相信,张以洋这并不算甜言蜜语的甜言蜜语,是用尽了真心的。”

再一次谈到甜言蜜语,我突然想到,以前乐凡总是在我耳边说,最讨厌那种满嘴的甜言蜜语的男生。

现在恍然,原来不是讨厌甜言蜜语,只是说甜言蜜语的人不是她想要的那一个。

“我再次转过头,看着路下面的这条小河,勾了勾唇,声音平和,压抑着我心里的不平静说到我要回去了,问他要干嘛,他就说了三个字‘陪着你’,我看着他,心里堆积的不快彻底散去。就这么三个字,我觉得自己的一辈子就这么沦陷了。”

“后来呢?怎么又遇到了阿姨?”看着她脸上的感慨,我适时地问了一句。

乐凡勾勾唇,这时候倒是感受不到她太多的心里波动了,一切似乎都很平静。

“我们继续提步往前走去,一路上,都没有再说话,安安静静的,看着那座石桥越来越近,我才不免松了一口气,对着张以洋想要去小学看看,他便说要陪我。我笑着,两个人并排着肩,往石桥的另一头走过去,桥的另一边儿近在咫尺,可是我却是再也没有办法和张以洋一起走过去了。”

乐凡又一次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这才短短不到两天的时间,我便是在乐凡脸上看到了如此丰富多彩的表情,虽然有些让人心疼。

“或许上天就是那么爱捉弄人,注定好的命运怎么也逃脱不了。以前我并不相信命运一说,可是那一天里遇到的那么多次巧合,已经由不得我不相信命运。就在我们走到桥中间的时候,我妈怒气冲冲的声音就在背后响起,尤乐凡三个字就像是冷气一般,让我浑身冰冷,再也迈不出下一步。”

“我惊诧地瞪大了眼,停住脚步,但是却久久没有转过身。张以洋也是停住了脚步,他转过头看向我,也许就在那一刻明白了一切。我转过头就看到了张以洋那微皱的眉头,不过只一眼我就转开了眼,不敢再看,我的心里很不安。”

她微闭了下眼,然后说到:“不过,我一直都很诧异,让我回去这句话,却是我爸开口说的,若是面对我妈我还尚有力气反抗的话,面对我爸,我丝毫没有反抗的力气,即使当时或许我爸并没有其他意思。终于是扛不住父母给的压力,转过身,与张以洋擦肩而过,坐上了我爸驾驶的摩托车。”

我皱着眉头看着她,不知道现在再谈起这事的时候,她应该是什么样的心情,即使她在说这话的时候什么都没有表现出来。

“我觉得人的心理真的很奇妙,当时我和张以洋明明什么都没做,只是并肩走在一起而已,若是旁人看了,最多也就以为我们是朋友罢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在我爸妈面前,我却是忍不住心虚了,就像是隐瞒了许久的秘密突然被揭开,我慌乱不已。”

“当我坐在车上转过头去看桥上的张以洋的时候,只看到了他独自离去的背影,那一瞬间,我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就要从我的生命里消失了。”

“那一刻,我还不知道,我都为了这份感情规划好了未来,但是我和张以洋都没办法等着它开花结果。”

以一种她能够表现的最平静的姿态叙述完她和张以洋分手的经过,我皱着眉头看着乐凡,却见不到她脸上有其他的表情,就连平日里的淡笑都没了。

她就像是一个单纯的旁观者,叙述着一件似乎与她毫无关联的事情,即使话语中带了很多的形容词,但是语气却是毫无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