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做过谁的师尊,不知道收徒好不好玩,要不我也收个徒儿来玩玩?”安云自言自语的说道。
明月听得嘴角抽搐,很想提醒她,徒儿不是收来玩儿的。不过犹豫了半晌,他明智的决定装作不知道,而是打算用另一件事情来打消她这突如其来的神奇想法。
“楼主啊,你还没有指示,我们以后该怎么办呢?”
安云奇怪的回头看他一眼:“刚才不是说了吗,一个月后我们也去玄天宗道贺呀,到时候不就知道以后怎么办了吗?如果能交好玄天宗,那我们还怕什么三派?如果对方不打算插手我们的事,我们就继续和他们三派打游击,看谁熬得住。不过要是玄天宗站在三派那边,那就好办了,逃命吧。”
明月被她这不负责任的说法气的噎住了,好半天才瞪着眼睛缓过气来,没好气道:“玄天宗青骅真人还有一个月才是千年寿辰,那这一个月我们该如何?继续耻辱的躲着,和三大门派玩小孩子的捉迷藏?”
安云严肃的看着明月,认真的说道:“我记得以前有个凡人说过‘龙能大能小,能升能隐;大则兴云吐雾,小则隐介藏形;升则飞腾于宇宙之间,隐则潜伏于波涛之内’。如今我们青衣十三楼式微,就好比一条初生的龙,只有潜伏在波涛汹涌的深海之中,日夜积蓄力量壮大,等到时机成熟,方能一飞冲天。所以,我们躲藏并不耻辱,只凭一时气愤白白丢了性命才可耻。”
“这段时间千万不要和三派正面为敌,一定要躲着他们,同时也不能让对方太轻松,时不时的骚扰打击对方一下,时时刻刻提醒三派我们的存在。”
明月很难理解安云的做法,依照他心里的想法,谁要是欺上门来,哪怕明知不敌也要应战,就算死也要死的堂堂正正。这是一般修道者的普遍想法,修道本就是逆天而行,一生所经危机数不胜数,必须一一度过才能得成大道。
激流勇进,逆水行舟,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便是修道之路。若是遇到危机就退避就躲闪,道心必会受到影响,也会耽误了自己修行。
但明月这种在门派长大的修士,哪里知道散修们的心态?散仙无人指导无门派庇护,整日过着胆颤心惊的日子,对他们来说,活着才是第一要务,人都死了,谈什么修道?
別道生带回来的七十多名筑基期修士,几乎全是散修出生,是以他们对安云的做法并不觉得丢人,甚至相当佩服,只觉得十分痛快。
要是安云让他们守在碧波峡和来犯的弈剑门拼个你死我活,怕是早就做鸟兽散了,哪里还会有现在的青衣十三楼?
月光洒下,落在另一栋木楼的窗前,窗内须发雪白的老人忍不住露出欣慰的笑容,嘴里喃喃念叨着:“青衣十三楼,此名大好,此名大好啊!”
青衣者,柳相也。
当初青衣柳巷十三楼的主人,正是出云国最有名的皇太宰柳青衣,以宰相之位,行皇帝之事,俯视天下,成为凡人至尊而扬名万古。
安云于皇太宰柳青衣危难时住过的青衣柳巷内,重组快意门,取名青衣十三楼。又以龙之变化比喻青衣十三楼此时的处境,其志不可谓不深远。
別道生听了安云的话,彻底的放下心来,他明白,安云真正的上了心,快意门有朝一日必能笑傲天下。
……
龙阳帝国在临海洲正中,面积不过数十公里,可谓是临海洲最小的国家。
然而临海所有人都知道,在上古时期,现今的龙阳帝国国土,不过只是皇家内城罢了。
龙阳子消失之后,龙阳帝国日渐式微,曾经的国土被一个又一个有修道门派支持的国家一点点吞并,只保留了龙阳皇城,也就是如今的龙阳帝国。
龙阳帝国常年兵力不足两千,大多集中在皇室护卫,是以边境上没有驻扎军队,就连国内要塞也难以见到一两个士兵。
清风驾着马车在官道上飞快的驶过,马蹄打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安云就坐在马车里,遥望前方那座高大的城门。
青墙巍峨,以坚硬无比的铁石铸就,城门朱漆,声势煌煌。可惜守门的却只有两个懒散的士兵,顿时让这座雄城没了森严之气。
清风驾着马车没有停顿,直接从城门穿入,无视了两人让他停车检查的呼喝。
两个士兵被马蹄和车轮溅起的灰尘蒙了一脸,呸呸的吐了几下,朝安云乘坐的马车怒骂了几句,然后便右一左一右依着城门打瞌睡了。
安云看的不禁摇头,龙阳帝国最重要的皇都竟这般不设防,不管是谁,入皇都堪比入无人之地。这个帝国居然可以一直存续几万年,真是……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清风却像是早就料到了一般,冷着脸只顾催马在熙熙攘攘的繁华街道上疾行,引得路上行人纷纷躲避怒骂。
清风的驾驶技术高超,在拥挤的街道上驾车而行,却没有挨着任何人的衣角,对行人的谩骂也是不理不睬。不过盏茶功夫,马车停留在一处客栈门前。
安云见到龙阳城如此繁华,心下忽然起了游玩的心思。她两世为人,仔细想来,却陡然发觉自己的人生除了修炼还是修炼,似乎已经不记得上一次逛凡人城市是在什么时候。
她下了车,也不要清风跟着,吩咐清风安排好住宿和马车,便转身走进了繁华闹市之中。
安云一路信马由缰,走过的路上,人群如潮水一般向两边分开,似乎有一只看不见的大手轻轻将挡在她前方的所有人拨弄在两边。
街道两旁商铺林立,街边也林林总总的摆满小商贩的摊铺,叫卖声此起彼伏,讨价还价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
安云好奇的看着,好奇的听着,看什么都觉得有趣,听吵架都觉得心旷神怡,像一个偷偷跑出内院的未出阁姑娘,好奇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这样的时候对她来说太稀少了,她活了很多年,走过很多地方,经历过很多事,很多都忘记了,很多又忘不掉。
自当年十来岁拿着一卷先祖笔记踏上修道之路,安云便彻底的脱离了凡尘。她没有想过后不后悔,因为她没有时间去想。她所有的时间都是用来修炼,用来种植灵草,用来炼丹,用来追杀,用来逃亡……
修士的生涯属于山林,属于洞府,属于人烟稀少动物绝迹之地,绝不属于繁华喧嚣的城市。
安云走着走着,忽然被撞了一下,她扭头看去,只见是一个举着糖葫芦插杆的中年小贩。
那小贩见自己撞着了一位姑娘,忠厚的脸上露出一个不好意思的笑容来,朝她歉意的点点头,躬身道:“哎哟对不住,姑娘,撞到你没?”
安云愣了愣,见这小贩身上没有一丝灵气,知他不是修道之人,警惕的心才放了下来。她身上有护身罡气,按理说凡人撞上来,也只会被轻轻推开,断不会撞到她。想来是她刚才走了神,护身罡气散掉了也不知道。
安云淡淡一笑,便打算继续往前走。
“姑娘,你等等。”那小贩见她转身欲走,连忙开口叫道。
安云转过头,静静的看着他。
小贩被她清澈如镜的眼珠静静的望着,不知为何竟有些紧张,擦了擦额头莫须有的虚汗,讪讪笑道:“冲撞了姑娘,实在对不住,我送你一串糖葫芦吧,你拿着吃,很甜也很干净。”
安云又愣了愣,好像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眼前之事,隔了一会儿才小声说道:“我没带钱。”
那小贩连忙摇手,连声道:“不要钱,我冲撞了姑娘,算是给你赔礼的。”
安云不太明白,他只不过撞了她一下,为什么就要送她一串糖葫芦呢?她为人谨慎小心,一向信奉礼下于人必有所图的道理,是以也不出声,再次定定的看着小贩,等他说出自己的要求。
她却不知修道者与俗世之人的差别甚大,气质犹如云泥之别。她的穿着打扮虽然异常普通,但整个人站在人来人往的街道上却是格格不入,仿若鹤立鸡群一般清高孤傲。
小贩眼尖,看出她气质高贵,担心冲撞了某家贵人,好在这位贵人似乎并不跋扈,并没有怪责他。投之以桃报之以李,他才开口送安云一串糖葫芦表示感谢。
见安云只看着他却不说话,小贩有些尴尬,讪讪笑着说:“既然姑娘不喜欢,那我……”
还没等他说完,旁边有人大声嚷道:“喂,卖糖葫芦的,我全买了。快点,小爷我急着赶回去。”
小贩见来了大生意,也顾不上安云了,连忙朝说话的人看去,嘴里还不忘大声回到:“好咧,您稍等。”
来人是一个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身量颇高,浓眉大眼的看上去有几分憨态。他身上穿着名贵的绸缎,腰带上系着价值不可估量的明月佩,骑在马上,俯下身看着小贩。
“这位爷,一共三十七串糖葫芦,两文钱一个,小人给你除了零头,一共七十文钱。”小贩见来人穿着富贵,脸上的笑越发灿烂。
青年男子随手扔下一锭银子,一把将他手里的插杆夺了过来,拉了拉马缰就要离开,嘴里还不忘说道:“多的算小爷赏你的。”
小贩喜出望外,连连躬身道谢。
青年男子理也没理,又拉了拉马缰,却奇怪的发现身下的宝马依旧一动不动。
他奇怪的低下头,这才发现一只白皙如玉的手掌搁在马儿的前胸上,阻止了自己的前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