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5章 奔跑吧,修士 8
作者:月下箜篌      更新:2019-12-18 05:42      字数:4302

宁向直眼神怨毒的看了一眼宽阔江面正中的十三座巨型水门箭塔,一句话都没说,朝地面轻描淡写的挥了挥手,驾驭飞剑转身就走。

哪怕他是金丹大成修士,面对这十三座水门箭塔,也没有丝毫相抗之力。刚才不过是一座水门箭塔的齐射,便毁掉了他七座山岳和两条护体大河。也幸好他距离岸边不远,来得及转头回来,要是稍微在远那么一点……

一股无形的力量在他挥手之间落下,无声无息,却仿若天塌了下来,暴戾的劲浪直接压碎了岸上所有的筑基期修士和炼气期修士,就连江面上御剑而行的修士,也在一瞬间带人带剑成了一团血雾。

那些岸边的临海州修士似乎没有料到宁向直强悍如斯,竟能从水门箭塔下逃得性命,是以一时没来及跑向闽江中心。就是因为这一愣神,江岸和江面上爆发出近百朵鲜红的血雾,如同红色烟花炸开,染红了半片斜阳。

宁向直心里对这帮坏他大事的低阶修士恨之入骨,出手便毫不留情,愤怒一击之下,闽江附近十来个小小的宗门核心弟子,顿时死去大半。要不是江心水门箭塔上的修士们察觉不妙,及时再次发出一波箭雨,破掉了那道不断扩散的无形劲气,死的人还会更多。

看着半空中飘飘洒洒的红雾,江面中心的修士们骇然到了极点。他们知道要对付金丹修士,凭他们的能力无异于痴人说梦,所以才会启动十三座水门箭塔。原本所有人都谨慎的待在十三座水门箭塔附近,自然不惧金丹修士的攻击。

谁知最先前来的却是安云,众人生怕她见到十三座水门箭塔后转身逃走,才会御剑而来想要凭借人多拿下她。毕竟谁都知道十三座水门箭塔连元婴修士都不敢硬闯,何况她一个区区筑基期修士呢。

谁知安云修为不过筑基中期,手段和攻击却犀利无比。当头便是万丈雷霆,随后又是漫天雪刀冰剑,见神杀神见佛杀佛竟无人能挡,一下便被她冲到了江心。更离奇的是江心忽然卷起了万丈水龙卷,箭塔上的修士一个不注意竟全部卷入水中,没能启动箭塔发射水箭。

而安云正是借助这一稍纵即逝的时机,施展强横道法暂时冻住十三座水门箭塔,随后以迅雷不及的速度跨过了闽江。随后宁向直便立刻赶来,正好遭遇了水门箭塔第一波箭雨攻击,差点就要了他的老命。

这一切说来极长,其实不过几个眨眼时间罢了。以至于现在侥幸活着的低阶修士脑子里还有些茫然,怎么己方就死了那么多人?

想到先前江心那道诡异的巨型水龙卷,水门箭塔上一名筑基修士忽然叫道:“我们之中有对方的帮手,刚才趁大家不注意时发动了水系法术,把他找出来,替死去的同道复仇!”

众人恍然大悟,急忙四下打量周围的修士。他们这十余个小宗门,平日里同气连枝相互交好,各派弟子尽皆相熟。对方的帮手必然是生面孔,若是混杂在其中,有心寻找不难发现。

可惜,汪清渊和何岳见到安云顺利逃走后,已经施展水遁离开了闽江,此时哪里还能他们找到。

“小心。”

突然,有修士大叫起来。

所有修士如惊弓之鸟瞬间藏匿于十三座水门箭塔后,紧盯着闽江对面。空气一阵波动,黑衣年轻修士显身出来。他冷漠的扫了江心一眼,转个身,循着宁向直离开的方向再一次消失不见。

江心的众多修士刚刚松了口气,便见天际划过一道金黄剑光,在天上盘旋了一圈,便化作两道剑光,一道射向江心,一道射向黑衣修士消失的地方。

空气再一次颤动,黑衣修士显身接过金黄剑光,脸色大变,不甘的朝宁向直离开的方向看了一眼,没有继续追下去。

“是听潮阁黄金剑令。”

江心的修士中有人叫道,黄金小剑落入他手里,一个霸道威严的声音从剑身中传出:“停止追杀,违令者死!”

……

西门春秋微皱眉头抬头看天,深邃的眼神中如同一潭看不透的深井,只有微微拂动的发丝显示他此刻的心情并不像他表现的那么平静。

端木元珊恭敬的侍立在他身旁,同样抬头看着天,感受到周围空气中残留的暴戾灵气,他全身上下微微颤抖,眼神又惊又惧。

他明白,自己闯了大祸了。

“师尊。”

端木元珊声音嘶哑,清了清喉咙跪下道:“弟子闯下滔天大祸,不敢请求师尊庇护,请师尊将弟子交出去领罪。此事弟子一力承担,万错归于弟子,绝不连累师门。”

黑发白衣的中年人恍若未闻,许久才低下头,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爱徒,声音有些疲惫:“你一力承担?万错在你?你拿什么来承担?我听潮阁又凭什么能够置身事外?”

端木元珊闻言神情更是仓惶,也不说话,额头重重的在地面上磕了三下,凄然道:“师尊,端木元珊行事孟浪,以至于连累师门,连累师尊,实在有负于师尊这二十年来的苦心教诲。如今弟子闯下弥天大祸,甚至可能导致青冥修真界与临海修真界决裂。弟子如今悔之晚矣,只能以死谢罪,师尊,徒儿去了!”

话音未落,端木元珊一掌拍向额头。

“哼!”西门春秋闷哼一声,也不见有什么动作,端木元珊却如遭雷劈,七窍流血,举起的手掌僵在额头前,怎么也拍不下去。

“哈哈,哈哈。”

西门春秋笑了两声,声音了却没有半分笑意。

“哈哈哈,真是我的好徒儿。没想到我西门春秋打算托付衣钵的爱徒竟然只是一个懦夫,我听潮阁年轻一辈大师兄居然畏罪自杀,真好,真给听潮阁长脸。”西门春秋说着拍了拍掌,看向端木元珊的眼神冷漠如冰。

端木元珊泣血再拜,口中呜咽出声,再也不敢轻言自戕。

“此时深究起来也不全怪你,你奉我之命前往中山国调查,遇到了宁向直和姑苏道人不顾身份的追杀一名筑基期弟子,觉得怪异而也追下去,这并没有错。”

端木元珊抬起头,感激的看向西门春秋。西门春秋负手而立,背影高大如山。

“你请二人到听潮阁做客,这是你作为晚辈和地主该有的礼数,同样也没有错。谁知宁向直和姑苏道人也不知道发什么疯,竟然对你出手。要不是你有瞬身符在手,此刻早就死了。这些你都没有错,说起来,错的是宁向直和姑苏道人,两人鬼鬼祟祟的潜入我临海,大庭广众之下不顾身份的追杀一名筑基期弟子,一看就知道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你适逢其会,对方竟想杀你灭口,当真欺负我听潮阁无人乎?”

端木元珊愣了愣,讶然道:“师尊……你,你是说我没错?”

他有些不敢置信,虽然师尊一向霸道护短,但这次他闯下的祸太大了,简直把天捅了个窟窿。这样的泼天大祸,师尊再怎么护短,听潮阁再怎么霸道,怕是也护不住他的。

西门春秋霍然回头,眼神有如实质般刺了过来,冷哼道:“没错?你觉得自己做的没错吗?竟敢发布银红剑令,召唤临海各大门派围攻青冥执法堂首座和成员,端木元珊,你好大的胆子!”

端木元珊再次重重磕头:“师尊,弟子知错,请将弟子交给青冥执法堂,对方要杀要剐,弟子都绝无怨言。”

事实上端木元珊也没有料到发布的银红剑令竟有如此大的号召力,竟然有四名金丹修士真的应令而出,还出手杀死了姑苏道人。根据以往的经验,能有一两名金丹修士出手就算不错了,而且青冥大陆和临海洲修道界上万年来一直亲密无间,彼此并无深仇,何至于以死相搏?

而且,端木元珊发布的银红剑令只是要求拦截安云、宁向直和姑苏道人,没有半个字扬言要诛杀三人。

听到姑苏道人之死,端木元珊简单惊呆了。

“哼哼,你以为姑苏道人死了,你一条命就够偿了?说句危言耸听的话,这件事情如果处理不好,青冥修真界与我临海修真界怕是会有一场大战,到时候血流成河,死去的修士不知凡几。更严重的情况,青冥与临海修真界内斗,南疆十万妖族会眼睁睁的放弃这个大好的机会而不倾巢入侵吗?”

西门春秋每说一句,端木元珊脸上的冷汗便涌出一分。他当然明白这件事的后果有多么严重,一个处理不好,师尊所言真的会成为现实。到了那一天,青冥和临海的修士恶斗不休,哪里还能联手对抗南疆十万妖族?

南疆妖族强横无匹,自上古时期以来,全靠苍梧洲,青冥大陆,临海州三大修道界彼此亲密无间的合作,才能次次击退妖兽入侵。如今以为自己一时愤怒贸然动用了银红剑令,导致姑苏道人死于临海修士手中,乾极宗怎会善罢甘休?青冥大陆修道界又岂会息事宁人?

师尊说的对,这件事情已经不是他端木元珊能抗下的了。

事关青冥大陆修道界和临海修道界日后是继续合作还是相互厮杀,事关人类修士是否还能抵挡南疆妖族入侵,他一百个端木元珊,也扛不起这天大的责任。

万一……端木元珊不敢再想下去,他无法想象自己成为人类千古罪人的那一天,无法想象自己的名字将永远刻在历史耻辱柱上,无数年承受人类修士的唾弃。更无法想象师尊因为自己的缘故身败名裂,听潮阁弟子人人抬不起头来的场景。

“师尊,弟子该死,弟子该死。”端木元珊嘶吼道,额头一次一次重重的磕在地上,鲜血四溅。

西门春秋一脚踢开他,厉声喝道:“软骨头,滚起来!我西门春秋只有站着死的徒儿,没有跪着死的孬种。”

端木元珊神情一凝,咬了咬牙起身,擦了擦眼泪沉声应是。

“事已至此,多想无益,好在宁向直还没死,此事还有回转的余地,我们先去见见他再说。此事若能大事化小,我西门春秋给他宁向直低头认错又如何?”西门春秋语气轻松的笑道。

端木元珊闻言眼珠充血,神情又羞又愧,恨不得立刻拔刀砍了自己。师尊骄傲一生,从未对任何人低过头,这次因为自己的缘故,竟然要对一个金丹修士低头认错……

他嘴唇颤抖,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如果可以,他宁愿死千回百回也不愿意师尊遭受这等奇耻大辱。然而这件事情后果之严重,已经没有他开口说话的份儿了。

宁向直离开闽江之后,还没有走出多远,天上便落下一道金黄剑光。他理也不理,沿着闽江下游御剑而行。

金黄剑光发现了宁向直,立刻化作黑发白衣的中年人,只一闪便拦在了宁向直身前。

宁向直目眦欲裂,压抑着怒气,冷冷的看向看向中年人,自嘲道:“我宁向直何德何能,听潮阁不只发布银红剑令号召整个临海修道界追杀,还劳动西门阁主亲自追来,当真荣幸之至呀。”

西门春秋哈哈大笑:“宁首座别来无恙,一切都是误会,一切都是误会呀。”

宁向直微微一愣,眼神一动,接着也笑了起来:“原来一切都是误会呀,好好好,在下知晓了。”他顿了顿,从腰间取下执法剑令:“西门阁主,在下也准备误会一番,不知西门阁主觉得如何?”

青冥执法堂的执法剑令,便如同听潮阁的黄金剑令,剑令一出,青冥修道界不得不从。宁向直一直不肯发布剑令,此时却拿了出来,似乎是专门等着这一刻。

西门春秋神色一凝,深深的看了宁向直一眼,正色道:“宁首座,你我修为虽有高低,地位却是相同,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我徒儿妄自动用银红剑令,以至于发生天大的误会,造成了难以弥补的过错。我身为他的师尊,他的错我一力承担。你既然一直都没有发布执法剑令,想必也料到了我会亲自前来交涉,有什么条件,只管道来就是,我西门春秋接着就是了,何必如此做作?”(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