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子自第三次夺舍后,便一直在乾极宗闭关修炼至今,经过两百余年的时间,才悟得了幽冥系法阵。
八凶法阵便是幽冥系法阵中的顶级法阵,也是迄今为止,乾元子威力最强大的法阵。远比三千年前,他利用闽江汹涌澎湃的滔滔江水,源源不绝的召唤出元水之精的太乙元水法阵要强大的多。
他身后的空间隧道乃是远古巫族利用强大诡异的巫咒,人为制造出来的九幽地狱,利用怨魂厉鬼的不甘怨毒之气作为力量之基,用于稳固空间隧道,同时制造出一个被天地遗忘的山谷。
乾元子选择布下幽冥系的法阵,也是因为身后空间隧道乃是一座九幽地狱,有了施法之基,召唤出来的幽冥恶鬼尤其强大。
八凶曾在上古修道界出现过,分别是淫、毒、贪、恶、苦、悲、怨、恨,可谓是聚集了天地间最负面的情绪。八凶便是在天地间最负面的情绪中孕育了不知道多少年,才化为实体,成为幽冥界最凶最残的存在。
当年红莲真人以八苦地狱中第七地狱的红莲业火炼制红莲法剑,为的便是要消灭出现在上古修道界的八凶。红莲法剑炼成之后,红莲真人持红莲法剑与八凶旷世一战,堪称烁古震今,至今修道界仍有那一战的传说。
最后,八凶元气大伤,若非它们本就是秉持天地间至毒至怨之气而生,因此与天地共存,无法被消灭,早不知死了多少次。
此战过后,八凶被红莲真人以红莲业火镇压如幽冥地狱,永世不得超脱。
安云怎么也想不到,乾元子居然有能力将八凶从真正的九幽地狱中召唤出来,如今看来,他的法阵造诣,早已达到了宗师之境。
她深知十七道最普通的军阵或许在忘忧谷寂灭法则的帮助下,可以挡的住幽冥大军,却绝对挡不住幽冥界的最为凶残的八凶。
于是,安云当机立断,趁着八凶还没来得及肆虐之时,十分干脆的当先发起了最强大的攻击。
在修道界挣扎拼命这么多年,安云很早前就明白一个道理,狮子搏兔亦用全力,有强大的底牌非要等到最后才用,最后却往往连用出来的机会都没了。
更何况,她这次的对手不是普通的厉害,而是千万倍强大于她的存在。不提在山谷外悠闲看戏的乾元子,也不提凶恶异常的上古八凶,便是那四个鬼王恶煞,怨魂魁拔,就远远不是她能对付的了。
安云哪里敢让八凶有时间在山谷中肆意破坏她的阵法,趁着对方撕开浓浓乌云之时,安云发动了十七座军阵构筑的大连环阵灭杀一击——五斩梅。
她十指芊芊,嫩白如葱,两个手掌完美的契合在一起,十个手指或弯或曲,或直或勾,结成了一个鲜花盛开般的梅花印。
山谷中黑的不见五指,早被天上落下的浓厚乌云以及幽冥大军带来的夜幕装的严严实实。
而在安云手指结成梅花印时,山谷中的乌云和夜幕竟然奇异的融合起来,凝成一种如浓墨般粘稠的黑。
黑的如此彻底,黑的如此纯粹。一团一团,如花瓣般展开,盛放了一地黑暗的花。
片刻后,大朵大朵的黑色鲜花各自排列起来,从山谷上方看下去,便能清晰的看到,山谷里数不清的黑暗之花组成了一朵偌大的墨梅,遮蔽了整个天空。
幽冥大军见到先前拦阻它们的乌云散开,纷纷无声的咆哮起来,齐齐朝安云的方向露出嗜血贪婪的凶恶目光,呼啸般向山丘冲来。
八凶却没有动,它们抬起头,眼神谨慎的看着身边头上数不清的黑色之花。它们从这些黑色之花中,能感受到一股凶狠霸道的凶兆。
一往无前的杀气,众志成城的勇气,舍我其谁的霸气。
八凶相互对视,从彼此凶恶的眼神中感受到了一股惊惧。
同样感受到的还有鬼王、恶煞、魁拔、尸王这四个幽冥大军的领头者,它们离八凶远远的不敢靠近,同样也没有向山丘冲去,只小心的防备着。
一斩。
安云以掌做刀,凌厉的劈在虚空之中。山谷中由无数黑色花朵组成的墨梅纹丝不动,然而四大恶鬼和八凶却是各自施展压箱底的本事,将自己牢牢的护住。
杀气,纯粹的杀气组成的虚空之刀落了下来,幽冥大军汹涌如浪的队形顿时倒了下去,一刀便斩断了近乎五分之一的幽冥大军。
一瓣巨大的黑色花瓣轻轻一晃,从遮天蔽日的墨梅上脱落。
二斩。
安云满脸冷霜,眼神布满血丝,嗜血的眼睛里满是杀气。此时的她如同一名杀人无数的名将,冷冷的注视着潮涌般的敌方军队,竖掌为刀,淡淡的下达了诛杀的命令。
又是一道纯粹的杀气之刃落下,仿若悬天之剑落下施展天诛,幽冥大军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一半。
而此时,第一瓣墨色的花瓣才刚刚落地,第二瓣墨色花瓣刚刚脱离花朵,摇摇晃晃的向地面砸下。
乾元子悠闲惬意的脸上渐渐神色颜色起来,眼神充满了惊艳之色。安云的表现远远的超出了他的预料,甚至超过了他对以往那些阵法宗师的评价。
竟然用阵法之力,借助寂灭法则,施展出不弱于元婴修士的力量,轻易的摧毁了他召唤出来的幽冥大军。
如果……
乾元子不由心想,如果谷中布阵之人懂的法阵,能够召唤出真正的寂灭绝境,再配合谷中的大连环阵,恐怕他也要望风而逃。
好险,好险。
乾元子心里竟起了一丝庆幸,好在阵法和法阵虽然相生相克,却并不相通,不存在真正的双修。要不然,他还是再回去闭关两千年再说。
三斩。
安云却不知道谷口处的乾元子被她差点吓出冷汗,已经再次斩下了第三刀。她的五斩梅大连环阵,是由十七道军阵组成。运用纯粹的杀气和血勇之气破敌杀伐。再加上她的五斩梅被忘忧谷赋予了寂灭法则,杀气蕴含寂灭,一击之下威力骇人之极,连她都差一点五斩梅的威力吓住了。
杀人机器的军队讲究的是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眼看着五斩梅立功,她哪敢耽误,第三刀大部分的力量却是劈向幽冥大军身后的四鬼和八凶。
鬼王尖叫一声,青灰色的表皮上浮现出无数痛苦扭曲的脸庞,背后生出无数只手臂,那些手臂有的是人的手臂,有的是各种动物的爪子。看不见的刀刃落下时,无数人脸长大嘴巴咬向虚无之刃,无数只手抓向虚空中的刀气。无数脸庞一瞬间便被劈成了四段,鬼王身后如树林般高举的手臂齐齐断掉。
赤红色的恶煞则是满山谷的转悠,火红的鬼影由于速度太快,竟像是满山谷全是恶煞,分不出它的真身在哪里。然而虚空之刃落下,山谷中所有的赤红身影尽皆消失。
怨魂凄厉的哭喊着,尖利的音浪被它施展秘术凝聚在它身边并没有传出去,反而如同它身上穿了一件由怨憎之气凝结的护甲。无形的刀刃划过,怨魂凄厉的哭喊戛然而止。
十丈高的魁拔体型过大,硬抗了虚空之刃的攻击,两只粗大的手臂包住头,被无形利刃连肩膀削了下来。
与四鬼的狼狈相比,八凶却是从容的多,它们的身体也不知是由什么构成,竟然坚硬的连虚空中的杀气之刃都斩不断,只在八凶身上留下深深的刀痕。八凶伤口处,无数污秽的气体立即涌了出来,又被八凶张口吞下。
好强悍的八凶,连寂灭法则都能抵抗。
安云并不气馁,竖掌落下,第四斩。这一刀,连同落下的第三片巨大的花瓣,完全朝着八凶而去。
八凶抬头朝着天空愤怒的咆哮着,它们从各自口中吐出一道颜色各不相同的火焰,八道火焰结成八种颜色的巨大火环。八色火环猛烈燃烧,竟然飞旋着主动向天空冲去。
落下的巨大花瓣被八色火焰一触,霎时便融入了八色火焰之中。八色火焰得到了花瓣的补充,火焰变成纯黑色,与空中落下的无形巨刃猛的一撞。
火环化成了无数黑色的火点落了下来,仿佛下起了黑色的火雨,而空中的无形巨刃也耗尽了力量,落下时已经对八凶构不成大的威胁。
此时,山谷中被巨大墨梅遮掩住的天空已然露出大半,墨梅只剩下最后一片花瓣,已经遮不住山谷的天空。
安云皱了皱眉,四斩过后,八凶并没有收到太大的伤寒,若是第五斩后,还不能让八凶伤到无再战之力,忘忧谷便完了。
虽然心里忧虑,她并没有受到情绪的影响,竖起的手掌依然稳定,没有丝毫颤抖,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重重的劈了下去。
巨大的墨梅轰然崩溃,乌云和夜色各自分开,却再也形不成原先的规模。乌云散做飞絮升入天空,夜色则因为幽冥大军死伤殆尽,没有了幽魂力量的支撑,无声无息缓缓消散。
感受到安云最后破釜沉舟的一击,四鬼惊恐的叫了起来,顾不得召唤的咒印,返身望山谷处逃去。
乾元子冷笑着看着仓惶奔向自己的四鬼,如同四只落水狗一般凄惨可怜,哪还有半点幽冥界霸主的样子?
它们是他召唤出来的,结果被人揍的凄惨不说,还敢回身逃跑,如此鬼王,不要也罢。
四鬼才刚刚赶到山谷,却被乾元子堵在山口。乾元子身形不高,在四鬼面前如婴儿般大小,然而四鬼看到他眼中毫不掩饰的杀气和嘴边的冷笑,却齐齐停下了脚步。四鬼对视一眼,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嗜血的凶狠,它们要逃命,哪里还管乾元子是不是召唤它们的人。
呵呵。
乾元子心底冷笑,幽冥界的鬼物就是靠不住,动不动就要反噬主人,既然如此,那就彻底死去吧。
他也不给四鬼拼命的机会,手心处托起一盏青灯,青灯上燃烧着一点金色的火焰。金色火苗微弱,像是随时都要熄灭一般,四鬼见到这点金色火苗,却惊骇的想要逃走。
青灯上的金色火苗发出微弱的火光,照在四鬼身上,四鬼凄厉的哭喊起来,绝望的挣扎,却一点一点被拖入了火光之中。吞噬了四鬼之后,金色火苗稍微粗壮了一些,被乾元子收入了怀中。
而此时,八凶与天空中的虚空之刃斗得正凶。
五斩梅最后一斩,比之前四斩合力一击还要强上几分,又是直接劈向八凶。八凶首当其冲,八色火环再度祭出,却只消耗了第五斩三分威力。
八凶眼看火环不凑效,凶相毕露,八双怪异修长的手臂用力的擂向各自的胸膛,张口各自吐出一枚青色的鬼丹。
八凶秉承天地至怨至憎之气而生,遁出六道外,不在五行中,与天地共生,与日月其寿。它们非妖非鬼,既有妖族的体魄,又有鬼族的神通,此时被五斩梅攻击,竟然逼得它们吐出鬼丹御敌。
八枚乌溜溜的鬼丹各自散发着强烈的污秽之气,如八星连弹般射向空中的虚无之刃。两者对抗了不到三息,安云便抵受不住八枚鬼丹上的天地污秽之气。
她心头闪过各种极端负面的情绪,脸上的神情快速的转换,贪婪、怨毒、憎恨、痛苦、凶恶、愤怒……
宁静的心境陡起波澜,灵力顿时混乱无比,安云“哗”的一声吐出好大一口污血,威力奇大的第五斩随着她吐出血彻底消散。
八凶收回各自的鬼丹,鬼丹上的污秽之气消散了大半,它们的实力也随之降低了一大半,不由愤怒的朝着安云所在的山丘疯狂咆哮。
八凶各自迈出大腿,一路上随手撕裂拦路的山石巨木,踩碎攻击它们的野草小花,几步踏上山丘。
“吼!吼!吼!”
它们疯狂咆哮,赤手插入墓地之中,几下便刨开了地面,露出虚弱无比的安云。
八凶被安云毁掉了大半修为,对她恨极欲狂,此时见了她哪会客气,几只利爪探下,就要将她抓起来生生撕裂泄愤。(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