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春秋一向给人以霸道的印象,向来只有他向被人挑事,很少有人主动向他挑事。
然而不知为什么,最近却一而再再而三的被人挑衅,从最开始的宁向直,再到化身为傀儡的天言,再然后是安云,现在则是清虚道长。
不过前面三人很明显是在他的逼迫下才奋起反抗,宁向直是为了从他身上得到好处,天言则是被他追着才迫不得已还手,安云是在他的威逼下祭出乾元子的招牌脱身。
这三人没有主动的去招惹他,并且目的只是为了脱身。西门春秋可以忍受三人为了脱身而对他的不尊重,却绝对不能忍受清虚道长没事找事的故意找茬。
他轻声笑着,笑声越来越大,像是听到了什么可笑之极的事情。乃至于最后,他的笑声穿墙过户,在大殿中徘徊不绝,在众人耳中炸裂成雷。
“西门春秋,你笑什么?”清虚道长冷着脸,厉声大喝。
所有人都明白了,清虚道长今日是铁了心要招惹西门春秋,哪怕西门春秋不理他,他也绝对不会放过他。
金丹修士向元婴修士主动挑衅,这事在修道界也不是没有,甚至算不上稀奇。虽然修道界一向强者为尊,然而总有许多修士因为各种原因,与高阶修士之间产生不可调和的冲突。就算明知必死,也要和对方拼个鱼死网破。
“清虚,你当真以为我西门春秋好欺负吗?还是觉得,我西门春秋真的不敢杀你?”西门春秋沉下脸来,神色冷峻,眼底一片肃杀。
是可忍孰不可忍,无论清虚道长出于什么原因选择激怒西门春秋,无论击杀清虚道长后有什么样的麻烦。若是玄天宗不能给他一个合理的解释和交代,西门春秋都不打算轻易放过清虚道长。
清虚道长丝毫不惧,乾指指向西门春秋,怒发冲冠道:“当然,你西门春秋岂是好欺负的?要杀我易如反掌,有什么你不敢的?那你杀了我呀,就像当年妖兽入侵青冥之际,我师尊援助青冥大陆身受重伤,你不就是趁着我师尊青扬真人虚弱之时,将他杀死的吗?”
“今日你西门春秋再杀我清虚又算得了什么?就看你有没有本事杀死我玄天宗所有弟子,再杀死修道界所有同道?”
西门春秋霍然站起身来,浑身上下杀气凛然,一字一顿冷声说道:“清虚小儿,当年之事天下同道皆可作证,青扬与我乃是公平对决,技不如我输了之后才气急而死。我西门春秋何曾动手杀他?今日天道盟三位长老皆在此地,当年之事他们也是看在眼里,可是我西门春秋信口雌黄?”
他说完,转头看向身旁的天道盟三位长老。
南离长老将手中的酒杯重重一顿,愤然道:“清虚,你在闹什么?今日之筵是为你师伯青骅道友贺寿,当着天下同道的面,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无他,就是趁着今日我玄天宗青骅老祖寿辰之时,当着全天下同道的面,我心中有些疑问,请南离长老、静虚大师和龙阳长老答我。”清虚道长并没有偃旗息鼓,反而将矛头直指向天道盟三大长老。
“阿弥陀佛。”静虚大师无声轻叹,低头念经。
龙阳猰貐再次抬起头来,朝清虚道长冷冷的扫了一眼,淡淡道:“原来今日请我们三人前来,竟是为了当年之事。也好,你想问什么,尽管问来,老夫回答你又何妨?”
青骅真人仿佛事不关己的闲人一般,闭目于案前,似乎对周围发生的事情不闻不问。但大殿里所有人都知道,清虚敢在此时此地发难,若是没有他的首肯,万万不可能。
汪清渊小声说道:“玄天宗到底想要做什么?”
马云鹏闷声道:“谁知道呢?敢直接向西门春秋和天道盟三位长老发难,清虚牛鼻子好大的胆子。”
安云也弄不明白玄天宗今日有何目的,说道:“玄天宗已经开启了天干五行六十轮回大道阵法,怕是所图甚大。此阵一开,想要破阵而出难之又难。等下若真的时态不可控制,你们千万要紧跟在我身边,千万不可卷入阵法之中。”
几人都认真的点了点头。
清虚道长听到龙阳猰貐的话后,起身走了出来,大声叫了一声好,说道:“既然龙阳长老如此痛快,我清虚便直接相问了。”
“只管问来,看老夫能否答你!”龙阳猰貐冷喝道。
西门春秋见清虚竟然胆大包天,直接把火头烧向天道盟三名长老,大感诧异的同时又不禁有些好笑。
他索性重新坐下,听听清虚到底想要问什么,玄天宗发难的目的又是为什么?
清虚道长走到天道盟三位长老面前,面容一正,肃然道:“第一问:敢问三位天道盟至尊长老,我玄天宗自创立以来三万二千余年,可曾有大凶大恶,为害修道界之事发生?”
“阿弥陀佛。”静虚大师宣了一声佛号,说道:“贵宗自上古修士离石前辈创建以来,一直修持正道匡扶正义,历代门人斩妖除魔,敢为人先,实乃正派修道宗门之典范。每一次妖兽入侵魔道嚣张,玄天宗皆是不遗余力的援助各州各宗,实乃我辈修士之楷模。”
清虚道长向静虚大师庄重的行了一礼:“多谢大师赞誉。我辈修士,道心永存,邪魔外道,岂能容之?斩妖除魔乃是分内之事,无愧于天地人心便好。”
他扫了周围一眼,见无人说话,便又沉声说道:“既然所有同道对我玄天宗历代名声都没有质疑,也不认为我玄天宗时欺世盗名的修道门派,那好,我有第二问。”
清虚道长走到南离长老前停下脚步,朗声道:“我玄天宗上一代掌门青扬真人,为了援助青冥大陆各宗门免收妖族入侵,为此不惜调集宗内所有筑基期以上的弟子长老前往青冥大陆,与百万妖兽血战三月有余。这一战,我玄天宗筑基弟子死伤六百余人,金丹长老损失十九名,元婴期太上长老青阳真人身死,我师尊青扬真人身受重伤。诸位同道,凭此一战,我玄天宗不说为修道界立下汗马功劳,却也绝对不愧为正道一份子。诸位可有异议?”
“玄天宗弟子血洒青冥,修道界铭记。功在当代,利在千秋!”南离长老亦整了整神色,认真说道。
“既如此,为何天道盟待我玄天宗如此刻薄?”清虚道长声音陡然拔高:“大战过后,天道盟竟任由宵小之辈占据我玄天宗财产,夺我玄天宗执法剑令,欺我玄天宗幸存修士!我清虚敢问南离长老,这是何故?”
“天下人皆知我师尊青扬真人力战三名妖王,身受严重内伤。为什么天道盟长老团会立刻以宗门比武的方式,决定临海州修道界执法剑令的归属?莫非在天道盟各位长老心中,为了抵御妖兽入侵血战而归的英雄,竟然比不上贪生怕死的鼠辈?”
“大胆!”
南离长老用力一拍面前的青玉案,僵硬的案板被震碎成砂。
“清虚,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诋毁天道盟的决定!”他大怒说道,又转头看向身边的青骅真人,寒声道:“青骅,我等好心好意前来为你贺寿,替你做脸,你便是这般羞辱我等吗?”
青骅真人闭目不言,对于南离长老的质问不理不睬。
“你……”
南离长老见他这幅模样不禁气上心头,正要再次质问,清虚道长却不给他这个机会,出言打断道:“南离长老,我青骅师伯不善言辞,自有我这个做师侄的替他说话。莫非南离长老认为我清虚道行太浅,不配与南离长老说话?”
“不错,你清虚小辈,何德何能与我对话?要质问我天道盟长老团,除了你师伯青骅真人,玄天宗还有谁人有此资格?”南离长老性情老辣孤傲,从不服软,更不屑于向任何人解释。清虚道长指着他的鼻子质问,顿时触怒了他,哪里还会与他有好言语?
“哈哈哈……”清虚道长仰天大笑:“好好好,既然我清虚人微言轻,没有这个资格质问天道盟长老团,那就让有资格质问南离长老的人出来好了。”
他的话音刚落,摘星殿大厅正中央居然涌起一团白雾。
所有人好奇的打量过去,只见白雾渐渐消散,正中央一个白色的人影显露在众人眼前。
那道人影还没有完全显露出来,剧烈的咳嗽声便先传了出来,咳起来像是停不下来一般,等到白雾完全消散,他依然咳嗽不止。
龙阳猰貐忽然站起身来,冷漠的脸上此时却满是震惊。
他看着那道人影,眼神惊诧:“你、你,莫非你是青阳?”
弯腰猛烈咳嗽的人影听到他的声音,吃力的止住了咳嗽声,慢慢的抬起头来。
“嘶……”
安云听到自己以及周围的人嘴里同时发出一道嘶声,被白色人影的样貌吓了一跳。
这是一张怎样的脸啊?怪异的五官挂在一张布满红斑的脸上,脸上布满了横竖斜纹的伤疤,看不到一点完好的皮肤。他的两只眼睛像外突出,耷拉在鼻子下面,嘴巴裂的很开,两个嘴角几乎裂到了耳朵处。
这样一张脸,生生的让人看了心头反胃,比之妖魔鬼怪还要恐怖几分。也不知道龙阳猰貐怎么能第一眼看到,就确认了对方的身份。
“哈,难为龙阳兄还能认出我青阳子,多年不见,龙阳兄风采依然,只是小弟却已是非人非鬼,惭愧惭愧。”那人影的声音仿若地狱幽魂一般,毫无温度,嘶哑难听。
龙阳猰貐目眦欲裂,颤抖着声音问道:“青阳,真的是你!你竟然没有死?你、你怎么会变成这幅模样?”
他心中不由自主的闪过青阳子旧时的容貌,心中悲痛莫名。当初的青阳子,面若冠玉,神似天君,堪称仙人之姿。而如今的他,比九幽地狱钻出来的幽魂恶鬼还要恐怖丑陋,如此强烈的落差,怎不让龙阳猰貐为他感到痛心疾首?
青阳子闻言似乎愣了一下,随后笑了起来。
他这一笑,安云看了只觉的头皮发麻,连忙垂下视线,不去看他那张笑起来更加惨绝人寰的笑颜。
“龙阳兄问的好,我怎么会变成今天这幅鬼样子?”青阳子嘶哑的声音嘎嘎的笑了起来,笑了好一阵才嘶声道:“我当初与须猕猴一战,中了须猕猴的天罡火,还以为必死无疑。谁知道我竟然侥幸活了下来,不过容貌嘛就变成了今天这幅模样了。”
须猕猴!
大殿内有知道远古异种须猕猴的修士,无不纷纷吞了吞口水,暗道这青阳子好大的气运,竟然能在须猕猴的天罡火之下逃得性命。虽然容颜彻底毁了,恐怕全身经脉也被灼伤,但能从天罡火下逃得性命,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
“青阳,你……”龙阳猰貐欲言又止,竟不知该如何宽慰曾经的至交好友。
青阳子摆了摆手,那只手与其说是手,不如说是掌,五根手指如同被烈火烧成了一团,甚是恐怖。
“你我之间有话以后再说,我今日从寒冰潭中出来,可不是为了和你叙旧。”
龙阳猰貐说道:“你以寒冰潭的寒气压制须猕猴的天罡火,终究是治标不治本,不如我来替你疗伤,或可缓解你的疼痛。”
青阳子却是理都不理龙阳猰貐,突出的两只眼睛望着南离长老,讥嘲道:“南离长老,不知我有没有资格和你说话?”
南离长老神色复杂,深深的吸了口气,说道:“你要和我说什么?”
青阳子嘎嘎笑道:“说什么?我这不人不鬼的模样,能够说什么呢?不如请南离长老回答我师侄先前的问话,如何?”
“哼!”南离长老冷着一张脸:“如果是清虚小辈的问话,恕我不能回答。天道盟做事,从来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
“是吗?”青阳子嘶声笑道:“南离长老确定?”
“阿弥陀佛。青阳道友,且稍安勿躁,听老僧说一句,可好?”静虚大师站起身来,神色平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