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这丫头......。”冉子晚扯拽了一下夜半夏的一身漆黑的装束,眉头皱了皱。:“打明日起,再让我看见你着黑衫,便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夜半夏别扭的扯了扯自己身着的一身黑衫,神情有些不适应。:“郡主姐姐,锦月杀都是如此装束,是为了更好的执行任务。”
“从前你这身黑色,无非是为了隐入暗夜。而以后你的身份自是不同的!你夜半夏人前人后也再不需要如此。”如果说有一种人的语言可以如此的给人无形中的安抚,眼前的女子自然是首当其冲,在夜半夏看来,冉子晚哪怕是什么都不做,只是那么安静地立于一处,便像是有着无穷无尽的明媚光芒在缓缓倾泻。“嗯,我看藕荷色便是及其适合你的!”
可能有一种人,天生就是带着色彩的。五彩斑斓,立于人世。圣洁飘渺,斜睨红尘。举手投足之间,总有着让人无法忽视的高贵。一颦一笑刹那,满溢着让人为之呼吸凝滞的风华。
“再说玄歌哥哥也是不会同意的,当年我是许了重诺的,一生一世护卫子晚郡主,不,郡主姐姐的.....”
“你当真不愿着女儿红妆?”冉子晚挑眉,言语间些许惋惜,那些对于夜半夏的那些个打算。“那就不能随我去贞府了。”
“这.....。”夜半夏咬唇,那时候为了护卫南暖殿,她已然习惯暗夜的黑色,如今若是脱掉这一身黑衫,浑身的不自在可想而知。最重要的事情是她已经习惯夜色之中,南暖屋檐上宿于那抹暗黑。
“江湖儿女,自当洒脱。有些事,看样子还是要人帮帮你才好!”冉子晚早就知道习惯对于一个人的重大影响,夜半夏此时的忸怩,无非是多年护卫自己形成的习惯,一时间转换不过来,想来也是无可厚非。只是越是如此,对于夜半夏,冉子晚便多了一份无可奈何。
“药婆婆?”冉子晚轻飘飘的唤着。
夜半夏还没反应过来,一缕轻线飘然刺入夜半夏体内。清凉的感觉从头到脚,让夜半夏大为惊叹,护卫晚阁多年,她是知道端王府的嫡女冉子晚似乎与传言有些不同,只是看上去明明轻若云朵般的女子,竟然有着如此高深的内力。
“是,小姐。”药婆婆并不觉得意外,微笑的看了看冉子晚,慈爱的眼神中一丝无奈。在她的眼中或许,冉子晚永远都是那个满身灵气,却也十分淘气的小小姐,比她的母亲朝阳郡主还要甚上几分。
“郡主姐姐......郡主姐姐.....”夜半夏欲哭无泪,自己竟忘记了,冉子晚必定是冉子晚。早知道是这样的脱掉这身黑纱,她一定不去与这位传说中暴虐异常的子晚郡主讨价还价。
“嗯?晚了......。”冉子晚好笑的看着眼前的夜半夏,她怎么觉得自己骨子里的东西还是没变的。比如,她从来觉得自己想要办成的事情,无论如何,总会得逞。
从来,在这世上,只有她冉子晚没想到的事,绝对没有做不到的!冉子晚不理会一直在喊叫的夜半夏,样子悠然而从容的看着窗外,仿佛那里蕴藏了人间极致,需要美眸探查一番。
药婆婆放下南暖殿所有的窗纱,然后与紫阙一道悉悉索索的为夜半夏开始宽衣,穿衣,直到最后收拾了夜半夏男儿般竖起的发髻时有些为难的看了一眼此时专注的有些过分的冉子晚。“小姐,半夏这发饰?”
冉子晚不理会屋檐上黑夜中隐去的那一抹身影中的玩味,回过头若无其事的看了一眼此时嘴角已经撅起,诉说着无穷无尽控诉的夜半夏,嘴角笑意淡淡。
随手抽出一叠宣纸,慵懒而随意的勾画起来。动作轻缓而调皮,嘴角的笑意似清泉般流淌在暖阁的各处,雅致与风华荡然其中,使得此时的南暖殿一派温暖如画。
“如何?”冉子晚扔了手中的笔墨,一副美人的画像已然跃然纸上。起初一副任人鱼肉的夜半夏此时的表情也是好看之极。那画上的女子是自己?明眸皓齿,英气十足。可是又觉得不是自己,女子英气中带了二分柔媚。
“奴婢觉得很好!小姐你看,半夏的眉眼本来英气逼人,如此发式倒是让她整个人柔和了几分,如此看来,当真是极美的。”紫阙的声音中满是欢喜。
夜半夏本就对女儿红妆知之甚少,她只知道,那幅画像中的自己不知怎么就是平添了些女儿家的感觉。虽然撅着嘴,但是也没表示出什么异议,依旧把自己放在了一副任人鱼肉的位置。
“药婆婆你觉得呢?”
“我看很好!”药婆婆答话之前便已经开始动手改了夜半夏本来竖起来的发髻,紫阙动作轻缓的梳理着夜半夏的发丝,药婆婆的一边修剪着夜半夏的刘海一边心里暗自感慨,那时候病弱的小小姐,如今宣纸临摹,栩栩如生,连她都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学的。
小小姐当真是像极了小姐,总是在无声无息中让人惊叹。只是天妒红颜,朝阳郡主走得早,连带留下的小小姐也是病弱非常。
想到这里,药婆不禁想起朝阳郡主临终前对于这位小小姐的交代。
朱唇轻启,夜半夏别扭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一下子无法适应眼前被紫衣包裹,犹如藕荷花蕊的女子。甚至第一步走路都显得如此别扭,镜子里的自己刘海齐眉,平添了一丝小女儿家的娇羞,相较于平时大呼小叫,飞檐走壁,登高跳远甚至夜宿砖瓦的自己,简直不是一个人。
“小姐,潇少爷派人送来了红袖锦定制的衣裙。”紫棉兴冲冲的走进来,红扑扑的笑脸看上去也知道冉子潇派来送衣服的人除了烈鸩,便无旁人。“什么人?”
紫棉原本红扑扑的脸颊一瞬间有些惨白,立马护住身后的冉子晚,俨然把眼前的夜半夏当成了老鹰。自从自己记事起,在南暖殿就没有除了药婆婆,紫阙和小姐意外的人出现过。眼前的大家闺秀是哪家冒出来的?都欺负上门了。
津门桥上的那次,让紫棉对于整个帝都的大家闺秀一下子就没了好感。
“紫棉!”紫阙努努嘴,真是个毛躁的丫头。明明是自己的双胞姐妹,性格上的天差地别,让此时的紫阙没缘由的怀疑起身世来。若不是长着近乎一模一样的脸,紫阙当真是不想跟这个妹妹有半分牵扯,对于紫棉天知道她心中有多少的无奈,又有多少的宠溺。或许老天就是为了为难自己,偏偏让她们无比相似,似乎是要时刻提醒自己。紫阙笑笑的认起命来。
“你.....你.....你......。.....夜.....叉!”紫棉一口气险些没上来,连说了几个你你你。
眼前这个美目盼兮,巧笑倩兮的女子是那个母夜叉?从前飞檐走壁的那只夜叉?
从几年前,眼见一个浑身漆黑但攀爬动作敏捷,飞起来立于空中仿佛蹬着浮云的怪物,立在自己头顶时。性子单纯的紫棉被夜半夏恶作剧一再吓哭。
其实紫棉并不知道,那是十年前只有五岁的夜半夏被马上就要随着冉子潇离开端王府去也穆峰修行的烈鸩恶整的结果。烈鸩走了,自然在夜半夏看来,就该打压下那个该死的烈鸩时不时来南暖殿偷看的紫棉身上。
虽然一开始,夜半夏分不清紫棉紫阙这对孪生姐妹,也是憋闷了很久的。
后来,被恶整的次数多了。紫棉也就暗地里称呼夜半夏为夜叉。因为她时刻记得那时候的夜半夏第一次出现就是一身黑衣,纯黑色的!
虽然传说中的夜叉,据传是长两个翅膀,能在空中飞行,千变万化,有时现红色,有时现蓝色,有时现黄色,不管是什麼颜色,它周身都有一种黑暗的光,多被用于矫捷迅猛的男子身上。可是在紫棉看来夜半夏从小到大,从里到外都是黑色的,这个称呼再好不过了,后来为了强调夜叉的性别。紫棉不知死活的在夜叉两字前面加了一个母字,就变成了母夜叉,每次跟紫阙说起夜半夏,紫棉总是语调特别强调的在前面那个字上,用来彰显她所控诉这个人有凶悍泼辣。
“不不不,夜.....半.....夏.....”从来夜半夏在紫棉的眼中就是这个形象,整天一身黑衣,眼神比男人还凶狠的母夜叉。只是本来已经叫的顺口的称谓,对上眼前女子的眉眼突然让紫棉有些说错话一般的口舌打结,难以置信中本来一脸艳色的桃红,瞬间变成了天灾连年过后的草木荒芜。
“母夜叉?”本来此时因为一身红妆女儿装束的夜半夏正不知如何自处,听到紫棉脱口而出的那三个字,瞬间恢复到暗隐的状态,周身寒气皱起,温度寒凉到让人瑟瑟发抖。
所谓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是不是就是这样,此时看上去万千温婉模样的夜半夏,水眸中恼怒的如洪潮一般升起。
从来,紫棉都是在暗地里这么称谓夜半夏的,如今一时情急,俨然是撞到母夜叉的刀下了。可见人啊最好不要口是心非,说定哪天你那张嘴就什么都招认了!
“好了!”冉子晚声线淡淡。
本来周身寒冰的夜半夏,突然卸去内息,瞟了一眼看起来怕怕的紫棉,心里想着是:烈鸩你给我等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