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豹见过卫宁后,倒也不敢再象刚才那么狂妄,他和随从嘀咕了一会,扬声道:“接下来小王再展示一件宝物,名为:十三酒器。”
随着他的声音,十几个随从一齐把手中的漆盒高高举起,每个盒子里面都有一件圆圆浅浅如酒碗一样的东西,碗缘镶着金边,碗身包裹着兽皮,还缀着许多宝石,看上去倒很是富丽堂皇,却不知是何来历。
方才是李广弓,这个莫非是王昭君的梳妆盒?自己家里已经有个貂蝉了,再凑个昭君用过的物事似乎也不错。秋明正在暗自寻思,忽然看见来自鸿胪寺的队伍里,有许多使节放声痛哭起来,有的捶胸顿族,有的破口大骂,场面一时有些乱哄哄的了。
很快,秋明就明白了这所谓的十三酒器其实就是历史上曾经被匈奴俘虏杀害的十三位部落之主或者国君,用他们的头盖骨制成了酒杯,一方面用来彰显匈奴的武勇,一方面用来羞辱他们治下的的人民。
这些头盖骨的主人无一不是本部族鼎鼎有名的英雄人物,有些甚至还是这里某位使节的直系祖先,如今一见之下心潮起伏不能自已,几乎要立刻带人上前与刘豹火并。不过他们马上醒觉过来,这里可是洛阳王城,汉家天子的居城,怎么可能容他们轻易动武?于是又有人高声问道:“匈奴小王子,你这些,这些酒器,也是要以物易物吗?”
刘豹面有得色:“不错,不过酒器本是成套的,所以不能单独出手,要换必须把这一套全部换走。”
这些使节全部沉默了,他们的身后或者是一个国家,或者是一个部族,只要刘豹不是漫天要价的话,为了祖先不再受辱,他们就是倾家荡产也要把祖先的头盖骨换回去的。可是,其他人的头盖骨,他们要来做什么?不但毫无用处,反而还容易引来其他那些部族的嫉恨,实在是得不偿失了。
在使节们你看我我看你的当儿,秋明也在快速地开动着脑筋。刘豹既然与卫宁争执,看起来应该不是戏志才布下的暗棋了。不过他先用李广弓挑衅汉民,又用十三酒器挑衅其他部族,难道真是吃饱了撑得难受么?
秋明马上又想到,刘豹这家伙可是有名的长寿之人,到了八九十岁上还生了个大胖小子,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寿星公上吊嫌命长的事情来的,那么他这么做,一定有特别的用意的。他猛然想起一事,低声问曹操道:“南匈奴一支的单于,现在还是刘豹的父亲于夫罗吗?”
曹操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是的,不过听说于夫罗旧伤未愈,常常卧床不起,族中事务大多是其弟呼厨泉主持,而且听说于夫罗已经决定兄终弟及,在百年之后将单于位传给呼厨泉了。”
“又是一个兄终弟及?”秋明抓了抓下巴:“你说刘豹会不会是因为自己无望单于之位,所以出来搞事,好让呼厨泉不得安生。”
曹操也抓了抓下巴:“不好说,不过如果刘豹是出来搞事的话,背后一定有于夫罗的支持,不然他不大可能拿到李广弓和十三酒器这样的宝物。难道于夫罗并非真心要传位给呼厨泉?”这两个都是心思活络之人,对望一眼,已是了然于胸。
刘豹又叫了好几声,却始终没有人应答,他得意洋洋地道:“所谓淘宝不过尔尔,看来我这酒器找不到可以交换的宝物,只能再带回去了。”说完,他笑着往台上瞥了一眼,正好看见秋明笑嘻嘻地从怀里摸出个黄金盒子向他晃了晃,又放回怀里去了。
刘豹的眼珠立刻凸了出来,这次出门前,父亲的表情古里古怪,说的话也是古里古怪。于夫罗把家族珍藏了许久却又已经没多大用处的几件物事全部找出来交给刘豹,让他来淘宝市场上来以物易物,至于说换什么、怎么换,都可以由刘豹自行决定。不过于夫罗再三嘱咐,如果见到有人亮出这样的黄金盒子,那不管他要什么都必须马上答应,并且马上带他回去自己的金帐。
刘豹当时还颇不以为然,一个破盒子而已,有什么打紧的?父亲为什么如此紧张?他方才凭借李广弓和十三酒器大出了一阵风头,几乎把父亲的嘱托完全抛诸脑后,可是见到秋明的动作后,刘豹马上醒悟过来,眼睛眨也不眨地盯住了秋明。
秋明看见刘豹这样的神情举止,知道自己的猜测大概还是比较靠谱的,于是笑盈盈地向刘豹做了个交换的手势,刘豹虽然满心不情愿,却也只好点头答应了。
看见刘豹乖乖地把十三酒器全部交给了秋明的人,除了已隐约猜出内情的曹操,其他人都是咋舌不已,那些使节使臣们更是央求着要和秋明好好谈谈。这时蹇硕见已无人再敢闹事,刘豹也蔫蔫的似乎心神不属,于是宣布淘宝市场暂且关闭半天,把所有闲杂人等全部清出了场。
那些使节是曹操请来撑场面的,自然不会认为自己是闲杂人等,等到场内清静了一些,依然是闹着要见秋明。不过这时刘豹已经抢先跳上了木台拦住了秋明,语气生硬地道:“我父亲要见你。”
秋明笑眯眯地道:“你父亲要见我?那就见罗。”
刘豹怒道:“我父亲重病在身,不能骑马,需要你去金帐里见他。”
秋明哦了一声道:“好吧,看在酒器的面子上,等我忙完这阵就去见他。”
刘豹大怒:“不行,你现在就得去。”说完,他张开大手便要来拿秋明,却不料斜刺里突然杀出个典韦,只一下便把刘豹高高举起在半空,作势要掼到台下去。秋明连忙叫住典韦,典韦一松手,刘豹重重地摔在木台上。
秋明轻轻蹲在刘豹面前,脸上虽满是笑容,话中却隐带寒冰:“金匮之事绝不可使外人得知,你先安静地回去,我一有机会就会去见于夫罗单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