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消了怒气,刘宏又想起秋明的诸般好处来,和颜悦色地对他道:“秋卿,依你之见,城下的这些,这些反逆,如何可破?”
秋明把头垂下,不让刘宏看见自己脸上的表情,然后态度恭谨地道:“陛下,可曾诏还大将军?”
刘宏略有些尴尬地道:“朕方才已经拟诏了,此事你不必担心,不过,难道没有何进,你就不能杀敌了吗?”
秋明偷偷地翻了个白眼:“陛下,敌军有二十万之众,臣只有不到五千,若是大将军的援军不到,那臣就不是杀敌,而是自www..lā”
张让阴阳怪气地道:“秋明你不是知兵善战吗?部下自然也都可以以一敌百,区区二十万人,还不够你们抢功的吧?”秋明也不接话,只冷笑一声看天子的反应。
刘宏虽然昏庸,可是事关他自己的身家性命,思维也变得异常清晰。以一敌百?这个在神话故事里说说也就是了,哪有人会真正相信?至于说武王伐纣的牧野之战,呸呸呸,朕可是明君,怎么能和商纣那样的无道之君相提并论。
想到这里,刘宏摆了摆手,示意张让不要再多说怪话,却继续问秋明道:“诏书虽已发出,但是何进回军终要费些时日。城外的逆军,不打紧吧?”
秋明道:“臣布置多日,埋伏下水火二计,也不过杀伤了五六万人。如今对方已兵临城下,接下来就是攻守城池,能不能撑到大将军回军,臣也没有多少把握。”
刘宏沉默了一会才道:“说吧,你要什么?”
秋明回到开阳门的时候,天色几乎已经很暗了,可是麴义还是一眼认出了秋明身后跟着的几辆马车的样式。他兴奋地一把把秋明抱下马来:“好家伙,你又从哪里搞到武库的马车了?说,里面是不是弩,是不是弩?”
秋明倒没有他这么开心:“弩自然是有的,不过还有给张郃的大戟和甲……”,麴义没等秋明说完,就兴冲冲地拉着张郃分赃去了。
陈宫看见秋明的脸色,有些担心地问道:“怎么?天子还是不肯诏还何大将军?”
秋明有些意兴阑珊地道:“天子倒是想得通了,不但拟了诏书,还又是给弩又是给人,不过你不觉得这样未免来得太晚了吗?要是早两天就能这样安排,我们也不至于被迫放弃洛水退回到城里。”
陈宫正色道:“县丞此言差矣,古人云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更何况现在胜负未分,我军只是暂时撤退,又没有受到什么大的损失。相反敌军连败了几阵,即使依然人数众多,也难免军心浮动,只要我们稳扎稳打,定然能够取得最终的胜利。”
他轻咳一声继续道:“只要大将军奉诏回军,那么我们的任务就只要坚守到援军到达就可以了,正可以依此定计,步步设防。而县丞如今身为主帅,却当着部下现出犹疑颓丧之色,未免有些不妥吧?”
秋明立时醒悟,对陈宫深施一礼道:“公台所言甚是,秋明见事不明,若非先生提点,几乎乱了军心。”
程昱在一旁笑道:“公台严肃谨节,考虑得确实深远了一些,不过要说乱了军心倒也不至于。方才说到天子给弩给人,弩在这里了,人呢?”
“陛下已答应把羽林卫暂时调拨给我,现在正在持符调令,大概等一阵就会过来集结了。”
陈宫皱起眉头道:“羽林卫?我们不是刚杀了他们的人吗?只怕难以管束住他们。为什么不给我们虎贲军?”
“虎贲是袁术的家底,他怎么舍得拿出来?现在是有总比没有好,既然羽林卫给了我,我自然有办法把他们用起来,实在不行再多杀几个人就是了。”
程昱想了想道:“天子既然连羽林卫都肯给你,想必是已经认识到了形势危急,把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既然如此,我们何不假借天子的名头,在城里安榜招贤,或许能引来一些奇人异士协助守城呢。”
秋明道:“奇人异士?城中势力错综复杂,外面都打了一天了,这些世家大族都还没有半点表示,分明都是要置身事外,静观他们兄弟争位。现在招贤,万一混进来几个居心叵测的家伙反为不美了。”
程昱笑道:“我们几个都在这里,就是有什么居心叵测之徒也能马上识别,说不定还能将计就计呢,有什么好担心的?”
秋明有些奇怪地道:“仲德这么说,肯定是知道城里有什么异能之士了,这样又何必费那样的手脚,直接把他带过来不就好了?”
“我也是初到洛阳,对城中人物并无什么认识,不过那日卫宁摆擂时,我见他身边有个叫李进的似乎武艺超群,若是能罗致帐下,应该能力敌千军。不过如此人物定然傲骨天生不可轻致,不如借皇榜之名招徕之,或可事半功倍。”
李进?秋明想起来了,虽然不知道这家伙是哪里蹦出来的人物,可是他既然能击破刘关张联手,武艺定然是在吕布之上的,要是能收做手下,哼哼……。秋明马上道:“既然如此,我马上安排招贴榜文,招贤纳士便是了。”
话音未落,城外忽然传来一阵悠长的号角声,陈宫程昱同时色变道:“不好,他们要连夜攻城。”
秋明急忙登上城头往下望,就在他方才离开的一段时间里,合肥侯的人马已经大都渡过了洛水,将洛阳南城围了个水泄不通。此时夜幕低垂,星月黯淡无光,可是城下万千火把同时点着,竟然将四周围照得亮如白昼。
合肥侯早就吩咐士兵们把做饭的锅都砸掉了,是决意要破釜沉舟一战拿下洛阳城的,如何肯再等一晚夜长梦多。还没等到后队全部渡过河来,他已经喝令前部刀盾兵突进到城墙范围,试探守军的射程,同时命令军中最精锐的一队车下虎士埋伏在刀盾兵身后,伺机夺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