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怕昨晚的经历吓着她,便勉强一笑道:“我能有啥事,整天就给人烧菜做饭。”
“最近家里有没有进来什么……什么陌生人?”
“没有啊!对了,我有个同事今年没买到火车票,回不了家,暂时在这儿住几天。”
“哦,那可别慢待了同事啊。晚上我多带点饭菜过来。”
“好哒!”
“小正啊,你最近真没遇到啥反常的事情?”
其实,早在她问第一句的时候我就想把昨晚发生的事情告诉她,可姑奶奶年纪大了,我怕吓着她,所以没说。
如今她一再逼问,显然是察觉到了什么。
我想起姑奶奶年轻那会儿曾客串过阴阳师,没准对昨晚的事有啥建设性的意见,便说了出来。
姑奶奶听完后并没表现出惊诧,而是淡淡问:“你知道虎山娘娘的传说吗?”
我摇了摇头。
她一叹,便讲起了一则古老往事。
传说虎山娘娘原是个采桑娘子,姓倪。北宋末年,金兵入侵中原,金兀术得知宋朝小康王赵构逃到江南,亲自带兵紧紧追赶。三月初三这天,正是清明,小康王单人单骑逃到杭州北郊虎山,又饥又乏,无处藏身,被正在桑林中采桑叶的青衣娘子掩藏在桑叶筐里,逃过追杀。可倪娘子为了不透露小康王的行踪,惨被金兵杀死。小康王感念其恩,在杭州登基后追封她为贵妃,并在虎山上建造了一座娘娘庙,称她为“虎山娘娘”。
后来金国灭了,蒙古兵又南下杭州肆虐。于是,半夜总能见到落单的蒙古兵被一只眼睛十分古怪的黑猫咬死。蒙古兵倾力搜索,却一无所获。因为那只黑猫常年居住在娘娘庙的后山,便有人传说是倪娘娘转世投胎为黑猫,来保护虎山村民,所以又称她为虎山娘娘。
听完这个故事后,我愕然道:“按您的意思,那黑猫并非邪物?”
姑奶奶道:“岂止不是邪物,虎山娘娘可是神灵,一直保佑着咱虎山村。”
“那她为啥大半夜来吓我?我也没做啥坏事啊!”
姑奶奶似是想起了什么,问道:“对了,你说昨晚你挥了挥棍子,她便走了?”
“是啊!”
“那棍子呢?给我瞧瞧。”
我从卧室里取来棍子,姑奶奶定睛一瞧,喊道:“这不是金凤的雷击木么?难得你们还留着!”
我讶然。
所谓雷击木,是指被雨天的雷劈中的枣、桃、柳、杨等树木。
挑选雷击木的过程十分严格,如果树木还存活,被劈到的部分才能叫雷击木。如果被劈后树木死掉了,那劈中的部分就不能归位雷击木。
雷击木之所以能辟邪主要靠雷电的作用,可一旦树木被雷劈死,那说明此木并不能储存雷电能量。
别看它不起眼,据姑奶奶说,我手头这根雷击木是汉代三茅真君传下来的,历代传人一直在雨天用雷电之炁养它,其体内蕴含的能量足以令世间一切邪魔歪道魂飞魄散。只是我道行尚浅,只能发挥点皮毛威力罢了。
我听得半信半疑,打算年后找文物商店的哥们鉴定一下,要真是汉代的,那就老值钱了!就算不能降妖伏魔,好歹也能戴在身上装个逼啥的。
姑奶奶见我一幅惊疑不定的样子,说道:“小正,你小时候不是拜老唐头为师了么?这老家伙可是有真道行的,你要是碰上稀奇古怪的事可以找他问问。”
我苦笑道:“我师父这人一向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这几年也不知道去哪里快活了,已经两三年没它消息了。”
“打他手机试试?”
“打了,几年前就停机了。”
姑奶奶无语,只得道:“行,那你自己小心一些。”
我笑道:“我现在的道行虽然和师父不能比,可对付一些寻常邪物还是没问题的,您就放心吧。”
姑奶奶走后,我回想起当年师父力斗散财鬼王的那一幕,脊背发凉。
那黑猫会不会是散财鬼王派来的?
喵——喵——
我下意识地回头,一个狰狞的黑影迎面猛扑过来。
砰!
雷击木敲在一个硬脑壳上,紧接着响起一声熟悉的惨叫。
“卧槽!你打我干啥!”
客厅采光不好,卧室和阳台的窗帘又都关着,我仔细一瞧后才看清原来是赵伟。
我见他捂着脑门一脸痛苦的样子,心中十分过意不去,连忙道歉,不过心中却犯了嘀咕。
刚才那个朝我扑来的黑影明明凝聚着一股邪气……
我皱眉道:“赵伟,一大早就不见你,上哪儿去了?”
赵伟一怔,“我见你睡得死沉死沉的,就自己出门去转转。”
“门锁了,你是怎么进来的?你又没钥匙。”
“门没锁啊!我本想敲门的,可轻轻一碰门就开了。”
难道刚才姑奶奶走的时候,我没锁门?
“那你刚才为什么像只饿狼似的朝我扑来?”
“没有啊?你又不是美女,我扑你干啥……”
“那你……”
我话未说完,赵伟面色骤变,似是想起了什么恐怖的事情般颤声道:“哥,你是想问我刚才为啥跑的那么快吧?
“嗯。”
赵伟指了指身后那扇洞开的保安门,门外匍匐着那只幽灵似的的黑猫。
我紧了紧手中的雷击木,一步一步朝它走去。
喵!
黑猫从地上一跃而起,我举起了雷击木。
只见它半空中奇迹般地避开了棍势,朝我身后跃去。
这猫并非为了对付我?
我倏地回头,只见黑猫整个身子以一个令人发噱的姿势趴在赵伟脸上。
可我笑不出来。
啊!
赵伟惨叫。
黑猫的爪子似是在他脸上挠了几下,随即扔在一旁的墙壁上。
它的矫健超乎了我的想象,四足在墙面上借力一蹬,如武林高手般稳稳落地。
此时的我已无暇顾忌黑猫,只是瞪着赵伟。
“哥,你看我干啥,快抓黑猫啊!”
我点了点头,走上前去,蓦地一棍敲向赵伟。
赵伟一闪避开。
“李正!你疯子了?”赵伟大喊。
我冷冷地望着他:“赵伟,你今天出门前照镜子了么?”
赵伟一怔,“你什么意思?”
我摘下背后墙上的一面小圆镜,对准了他。
赵伟定睛望去,突然一声惨喝。
那是一张烂到极致的脸,残缺的头颅,皮肤苍白无血色,泛着一股瘆人的青色。
“不……这不是我!不是我!”
赵伟咆哮。
我心中一痛,黯然道:“你已经死了,不该再留恋人间。”
“死?我怎么可能死了!”
“你现在还觉得自己活着么?”
“我……”
“还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么?”
“我是怎么死的……我是怎么死的……我……”赵伟喃喃自语,忽然抱着残缺的头痛苦地蹲了下去,红色的脑浆和血染满了双手。
我知道这是每一个枉死的魂魄必须经历的过程,人间的阳气会破坏他们的阴性灵体,令他们在煎熬中时而清醒,时而糊涂。所以很多亡魂都漫无目的地游荡着,渐渐会迷失自我,直至彻底魂飞魄散。
唯一的破解之法,就是让他们自己醒悟,然后进入地府去六道轮回。
赵伟的头似乎不疼了,蓦地起身,用那对快要掉出眼窝的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我,“记起来了,我是在去买票的路上出的车祸。一切都来得太突然,不知为什么,现在才想起来。对,我死了,已经死了……”说着说着,两行血泪划落。
“那为什么还要回来?留恋人间太久,你会不得超生的。”
“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走着走着就来到了这里。哥,你是好人,一直在照顾我。我回来并不是想要害你。我只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来找你。”
我望着他那茫然的样子,心中一动,问道:“是有什么未了的心愿么?”
“心愿?对,好像是有什么事情想去做可就近是什么呢?为什么我想不起来了……”
我叹道:“是不是你女友的事?”
赵伟一呆,旋即似是想起了什么,“对,是小丽!我有东西要给她!哥,你能帮我这个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