翡翠盒子一经打开,隔着好远,众人竟似乎感觉到了一股纯阳之气扑面而来,那火红的丹药,竟不像死物,倒像是个熊熊燃烧的物事,与那青翠的翡翠盒子,相映成趣,很是好看,在这清冷的夜晚,竟透着一种令人舒心的温暖感觉。
“咦?”众人不禁齐声惊叹,就连刚才还哄笑的南方五毒馆,此时也收了笑容,严肃起来。
观看这卖相,就知道,这“扶阳九珍丸”不简单了。
扶阳派众人更是趾高气昂,最年轻的也都四十多岁了,可是却都不可遏止地露出了一副得意之情,到像些拿出了得意之作的孩子们一样兴奋。
徐效方眼睛环过众人,一扫之前的愠怒之色,周身回复了那种一方名医的从容气度,朗声说道:“诸位,这扶阳九珍丸,是家师在扶阳八珍丸的基础上,又加了一味名贵药材,反复研究验证,配制出来的。毫不夸张的说,是真正意义的包治百病。”
此言一出,连李毅都惊诧不已。
“真正意义的包治百病”?这说法似乎有些太狂妄与嚣张了吧?人吃五谷杂粮,病有千差万别,致病的因素有千万种,又怎么敢说一种药“包治百病”呢?
李毅的念头还没转完,南方五毒馆的那个“蜈蚣”,就腾的站了起来,指着徐效方的鼻子叫道:“我说,老头,你别大言不惭啊,要是些江湖骗子,说出‘包治百病’,老子顶多给他几个耳光,毒他个七荤八素的算完,可是,你们扶阳派竟说出包治百病这种笑话,你们是想赢想疯了吧?”
五毒馆众人纷纷响应,鬼医派和玄医门的人,也都默默点头,显然对“蜈蚣”的话,很是赞同。
“哼,早知道你会有此一问,”徐效方不屑地说道,清了清嗓子,朗声说道:“《素问生气通天论》云:阳气者,若天与日,失其所则折寿而不彰,故天运当以日光明。阳气于人身,有如天之与日。《易经》又云: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此‘不息’之于人体,即为阳气的运行。又《伤寒杂病论》序中云:天布五行,以运万类,人禀五常,以有五藏。心无阳,则无以主神明而为君主之官,肺无阳,则无以主气而为相傅之官,肝无阳,则无以主罢极而为将军之官,肾无阳,则无以主封藏而为作强之官,脾无阳,则无以主仓廪而为谏议之官。故而,人身立命在于以火立极,治病立法在于以火消阴。”
徐效方神情激动,引经据典,侃侃道来:“天下疾病,不外乎阴阳失当。病在阴者则扶阳抑阴,病在阳者则用阳化阴。只要‘扶阳’得当,则百病皆消。‘扶阳九珍丸’乃我师毕生之所得,实属镇牌之宝,就算称其‘包治百病’,亦难表其价值之一二。”
说完,再度须发皆张,满脸的狂热与不容亵渎的威严。
李毅虽不是主学中医,但是,这些日子以来,一来向老华学习金针刺穴,二来又学了玄医门的点穴手,对于中医理论不说精通,也算是了解,徐效方的一番话,李毅听起来,倒也言之有理,不失偏颇。而徐效方能够名动京城,想来也是受益于这一理论。可见,这“扶阳九珍丸”效果定然了得。
周启更是在一旁频频点头,看向“扶阳九珍丸”的眼神都不禁狂热起来。
可是,李毅偷眼观瞧其他三派众人,却都面色沉静,一副颇不以为然的模样。
李毅心里暗自心惊,看这情形,其他三派也都是有不凡的东西啊。
这时,九烟已经再度微笑着站到了场中,只是不同的是,手中捧着一个小巧的托盘,走到了徐效方面前,那托盘上摆着四粒圆溜溜的蜡封小球。
“诸位,此次古医派大比,第一轮的比试,依照几位门主的事先抽签决定,选取病例为‘偏瘫’。病患皆为四派事前统一选出,以治愈的程度和时间长短为输赢标准。”九烟脆声说道。
说完,冲着徐效方微微点头,笑道:“徐医师,请选择病人。”
徐效方已然会意,自信满满地伸手随意捏取了一个蜡封的小球来,递给了九烟。
九烟笑着接过,当场捏碎,取出了里面的字条,念到:“扶阳派徐医师选到的是四号病人。”
说完,向大家展示了一圈,那个墨水写就的大大的“四”,很是明显,显然不存在作伪的嫌疑。
九烟冲着门外轻轻地拍了两下手,大家便都转向了门口。
很快,门帘一动,一位六十岁上下的老人,在一个中年男人的搀扶下,走了进来,一看便是爷俩。
只是,老人口眼歪斜,嘴角流涎,右臂屈曲,手指不停地颤抖着,右腿伸直,瘫痪的右腿走一步便划半个圈,是典型的偏瘫步态。
爷孙俩一进屋,显然也是有些惊奇,老爷子颤抖地更厉害了,中年男人在这四十几双眼睛的注视下,也显得很是窘迫。
九烟微笑着冲他们找了招手,说道:“二位,请坐好,今天为老爷子治病的是扶阳派的徐效方医师。”
中年男人依言坐下,点头不已,猛地反映过来,九烟说的竟是“徐效方”,男人激动万分,摇着老爷子的衣袖说道:“爸爸,这次我们真是没白来啊,京城最有名的徐医生要给您治病呢。”
“哎,哎……”老爷子囫囵答着,一激动,眼泪也下来了,口水流得更是汹涌,浑身颤抖竟似筛糠。
徐效方看了一眼二人,拿起了那粒火红的“扶阳九珍丸”,竟露出了很明显的不舍的神情,一咬牙,才低声说道:“你们还真是运气啊,这‘扶阳九珍丸’,简直就是无价之宝,唉,今天,要用到你身上了。”
中年男人闻言很是尴尬,但是,很显然治病的喜悦超越了一切,连忙站起身来,狠命地冲着徐效方鞠躬道谢。
“罢,罢,若不是这次古医派大比,谁又舍得拿出这宝贝,来吧,把这粒丹药以温姜水服下。”徐效方像割肉一样,把那粒“扶阳九珍丸”递到了中年男人的手上。
而话音一落,一旁已有玄医门的女弟子递过了姜水。
中年男人依徐效方之言,扶着老父亲的头,将那丹药送服下。
徐效方伸着脖子,紧张地看着,直到那粒丹药完全被服下,赶紧说道:“起来,到那躺椅上平躺。”
中年赶紧扶着老父,走到了扶阳派不远处的一个长椅上,扶着父亲躺了下来。
扶阳派的众人都是一副高度紧张的模样,吕幕更是走了过去,伸手探上了偏瘫老人的右手腕,另一位徐效方的师叔,探上病人左手腕。
二人都是微眯着眼睛,感受着患者脉搏的变化,偶尔出声,报一个数字,之后便再度归于平寂。
其余各派众人也都好奇地看着,饮着茶水,低声讨论着。
就这样,大约过了半个多小时,就见偏瘫老人身体渐渐起了变化,体表渐渐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如同感冒发烧一般,竟浑身发红。
老人的儿子有些紧张地叫了一声:“爸爸,你感觉怎么样?”
却被吕幕一瞪眼,吓得再也不敢说话,乖乖地站在一旁,紧张地看着老父的变化。
吕幕和师弟的神情也不轻松,间或道一声脉搏,皱着眉头,看着病人。
老人身上的汗越流越多,周身轻颤,浑身竟发出一种“汩汩”的,如同水流流动的奇怪声音。
这个声音一直持续了有接近半个小时,才渐渐消散。病人身上骇人的红色也淡了下去,不再是刚才那种汗出如浆的模样。
“扶阳强正汤,快。”吕幕眼露喜色,头也不回地冲着徐效方吩咐道。
徐效方第一时间拿过了一碗汤药,并亲自喂病人喝了下去。
老人腹中一阵咕噜,脸色却渐渐浮上了一层红晕,长吁了一口气,不自禁地说道:“出了好多的汗呦。”
话一出口,自己却突然呆在了当场。
“爸爸,你能说话了?”一旁的儿子再也顾不得那么多了,一个箭步冲了过来,激动地喊道。
“是啊,儿啊,我,我又能说话了。”老人再度喜极而泣。
“大病初愈,不得大喜大悲。”吕幕一抬手,再次把中年男子阻在了一旁,又对病人说道:“抬抬右手试试。”
老人不自信地低头看向了自己的手,犹豫了一下,竟没敢动弹。
“抬手。”吕幕不悦地一声低喝。
老人吓得一哆嗦,却依言轻轻抬起了右手,虽然幅度不大,但是,终究是可以动作了。老人惊异万分,缓缓站了起来,万分小心地尝试着动了动自己的右腿,竟然也能够屈伸了。
“神医啊,谢谢,谢谢你们。”老人的儿子一见这情形,竟激动地咚地一声跪倒在地,嗑起头来。
吕幕长出了一口气,接过了身旁徐效方递过的手巾板,擦了擦额头的汗,背负着双手,施施然走回了自己的座位,撩衣襟坐了下去,端起一杯早已冷了的茶水,一饮而尽,似是极为畅快。
斜睨着眼扫过了其余三派众人,一副舍我其谁的气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