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野次郎已经有两天两夜没有回家了,他在外面一天,美智子就担心一天,看着外面整天火光闪耀,中国空军的飞机的呼啸声,美智子就觉得心惊胆跳。首发
现在,她的男人刚刚回来又要出去,美智子纵有不舍,却也毫无办法。
她的宝贝女儿芳子感染上了鼠疫,如果没有中国的链霉素,她只有死路一条。
虽然中国政府和民间曾经捐赠了一万多支链霉素给日本赤十字会,秋野次郎也是赤十字会的高级干事,按道理秋野次郎可以得到一两支链霉素,可是事实上,如同中国的报纸所说的那样,中国捐赠的链霉素只不过在赤十字会的手中打了一个转,药品上岸之后,就被日本政府征用了,用于高官和军界的重要人员,以备不时之需要。
秋野次郎作为赤十字会的高级干事,著名的流行病专家也没有分配到一支,更加别说是普通民众了。
中国政府虽然禁止直接向日本出口链霉素,但是走私的却从来没有断绝过,在中国买不到可以在美国加拿大等第三国家的黑市上买到,但是这些链霉素也是来源于中国,而且价格高一大截,转运到日本之后,价格更加高得离谱,不是一般人可以用得上的,有时就算有钱也不一定买得到。
秋野次郎正好认识一个人,是他的同乡好友,自小一起长大的,最近这人跟了一个大老板,混得风声水起,专门做美国和日本之间的贸易,其中就有链霉素。
秋野次郎返回自己的卧室,打开床头的一个保险柜,把里面的所有金条、美元全部掏出来放在身上,又从床头拿出一把手枪,再罩上一件西装。
秋野次郎走出了住所,天色已经快要黑了,东京城里房屋燃烧的火光和火把映耀了半边天空,和天边的晚霞相映,使得东京呈现出一片血色的景象,异常艳丽。
天空中,中国人的飞机已经飞走了,对于他们来说,这一天也经结束,但是对于东京的防疫人员来说,他们的工作还远远没有结束。
街道上人们正在清理和焚烧尸体,对街道进行消毒,一切都进行得有条不紊。
东京城里,顽强的日本人正收拾哀伤、舔舐伤口,准备迎接第二天的挑战。
入夜,街道的路灯亮起了朦胧的光芒,秋野次郎口中戴着一只大口罩,在赤十字会对面街道的一个候车亭里面等电车。
瘟疫虽然肆虐着整个东方甚至整个日本岛,但是东京这座顽强的城市,政府的基本功能还能正常运转,自来水、供电、交通也还能够勉强正常地运行。
整个街道显得冷冷清清的,候车亭里也只有秋野次郎一个人,秋野次郎也不敢确定电车会不会来。
等了二十分钟,才有一辆电车响着“叮铃,叮铃”的铃声驶来,在候车亭前面停下,车门打开,秋野次郎一个箭步窜了上去,电车的售票员起了起身,看到秋野次郎手臂上的赤十字会标志,于是又坐了回去。
对于勇敢的赤十字会的防疫人员,东京的日本人是非常敬重的,电车公司也不收他们的车费。
电车上非常冷清,只有寥寥的几个人,全部戴着大大的口罩,只露出一双眼睛。
秋野次郎几经转折于晚上九点在东京郊区的一栋别墅里见到了柳生一郎。
秋野次郎跟柳生一郎是自小在一起玩的玩伴,要不是这层关系,秋野次郎也见不到柳生一郎的一面。
柳生一郎自从跟了麻生太郎之后,随着麻生太郎的财富和地位的抬升,柳生一郎也水涨船高,已经不是以前的穷困浪人了。
当然,为了安全,秋野次郎不会和柳生一郎面对面说话的,两人不仅隔着远远的,而且秋野次郎还经过了消毒程序。
秋野次郎不想浪费时间,他家里的女儿还等着链霉素救命,于是把身上的黄金和美元都全部拿了出来,放在一桌子上,对隔他十几米远的柳生一郎说道:“柳生,我女儿感染了,我要买链霉素救她的命,越多越好。”
柳生一郎让手下把秋野次郎的黄金和美元拿过来,放在戴着手套的手上掂量了一下,说道:“最多只够两只的价钱。”
秋野次郎说道:“我的黄金和美元一共加起来起码值二千五百美元,柳生,看在我们是自小一起长大的份上,给我三支,我起码要三支,我女儿、老婆、还有我,每人一支。”
柳生一郎打开他面前桌子下左边的抽屉,里面有十只小小的玻璃瓶子,这就是链霉素,这么一支小小的玻璃瓶子的透明液体,在东京,就等于一条宝贵的生命,而且有钱也买不到。
任他柳生一郎是麻生太郎手下的第一心腹,但是他只能够支配十支链霉素。
这十支链霉素,他不敢轻易地卖出去,他打算为自己留下,以备不时之需。
柳生一郎又打开右边的抽屉,里面满满地躺着上百支跟左边抽屉一样的玻璃瓶子,但是柳生一郎知道,里面装着的是蒸馏水,不过价格也跟真正的链霉素一样,比黄金还要贵上十倍。
看到秋野次郎苦苦哀求,柳生一郎心里有一些发软,毕竟秋野次郎是他唯一的朋友。
柳生一郎心里一软,左手拿了两支真正的链霉素,右手拿了一支假冒的链霉素。
柳生一郎内心正在激烈地天人交战之中,不知道应该不应该把假货卖给秋野次郎,这个自小就认识的玩伴。
这有一点埋没良心了。
良心?日本人的良心早就拿去喂了狗了!
在柳生一郎的脑袋里响起麻生太郎的这句话。
如果日本政府有良心就不应该和中国人发生战争,就不应该在中国掠夺和抢劫,现在中国人打上门来,完全是咎由自取。
如果天皇和政府有良心,就不应该将中国捐赠的一万多支链霉素占据为已有,而不发放给普通民众,因为中国的捐赠者们指定这些链霉素是用来救治民众而不是那些高官和资本家的。正是日本政府这么做让方面的捐赠者寒了心,不再捐赠链霉素了。
如果日本的工厂主和资本家们有良心,就不会趁火打劫,不断地提高日用品和粮食和价格,让普通老百姓买不起米,吃不上饭了。
何况,把这些假冒链霉素卖给那些有钱人,目的就是向那些人贫困户的民众发放救济的粮食,是用来做好事的。
柳生一郎想到了这里心里也就释然了。
最终,柳生一郎把左手的两支真正的链霉素放了回去,右手再次拿起了两支假冒的链霉素,放在桌面上。
三支假冒的“链霉素”在屋内灯光的照耀之下,闪闪发亮,跟正品没有任何区别。
柳生一郎将三支假冒的链霉素叫人交给了秋野次郎。
秋野次郎回到东京赤十字会所在的街道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二点钟了,东京城市已经陷入一片寂静之中,火光也已经熄灭,街道的路灯发出惨淡的光芒。
电车早就已经停止运营,秋野次郎一个人在街道上走着,他急着赶回去给芳子注射链霉素。只是他不知道的是,他的好朋友出卖了他,给他的是三支白开水做成的“链霉素”,医疗效果为零。
天空之中突然传来一阵嗡嗡的发动机的声音,听到这个熟悉声音,秋野次郎就知道这是中国空军轰炸机发出的声音。
在白天,这种声音就如同死神一样,在东京徘徊,阴魂不散。
中国人的轰炸机一反常态,晚上也出动了。
秋野次郎抬头望去,天空中有微弱的月光,满天的星星一眨一眨的,但是秋野次郎还是可以看到高空中同样一眨一眨的中国轰炸机的灯光。
在灰蒙蒙的月光之中,一些带着降落伞的陶瓷炸弹飘飘荡荡地掉了下来。
傍晚时分,中国空军的飞机飞走之后,赤十字会的防疫人员还要清理城市,一直忙碌在晚上十二点,现在刚刚才睡下不久,这个时候正处于睡眠之中,他们万万没有想到,中国空军忽然会在晚上发起了突袭。
在白天,陶瓷炸弹有真有假,可是在晚上,每一个陶瓷炸弹都是真的。
一个巨大的陶瓷炸弹落在秋野次郎面前,发出“嘭”的一声响,陶瓷罐碎裂,一群老鼠跑了出来,从秋野次郎的脚底下窜过去。
秋野次郎连忙跳起来躲开在一旁,现在他的脑子里全都是他的女儿芳子和他的夫人美智子,其它的事情他丝毫不放在心上。
远处有一群人举着火把赶了过来,秋野次郎连忙躲在墙角处,以免被他们看到。
如果被这些防疫人员看到,秋野次郎就必须加入他们的行动,否则,激动起来的日本人可能会把懦弱的他活活打死。
待到这群人过去之后,秋野次郎才从黑暗中跑出来,并加快脚步,几乎跑着回到他在赤十字会的住所。
经过消毒和洗澡之后,秋野次郎回到他女儿的卧室,看到他女儿芳子卧在床上,不停地发出虚弱的咳嗽的声。他的夫人美智子趴在床沿,见到秋野次郎回来,连忙抬起头来。
美智子现在的情形就像几个小时前的芳子一样,脸现潮红,秋野次郎一看,正是初步感染肺鼠疫的症状!
秋野次郎连忙拿出针筒和买来的“链霉素”,将“链霉素”瓶子的上端敲碎,用针筒吸入“链霉素”液,注入芳子的静脉内,接着又如法炮制,也给美智子打了一支“链霉素”。
秋野次郎把美智子抱到她的卧室,安慰她入睡之后,自己一个人跌坐在大厅的沙发上。
外面火光又起,并且渐渐地映红了东京的夜空,不时传来一阵阵的吵杂声。
东京的防疫队员连夜行动起来,再次投入扑灭老鼠和跳蚤的行动中去。
从夜空中的火光上看,秋野次郎知道这一次空袭的规模不小,防疫人员出动的人员也很多,那些火光一半是防疫人员的火把,一半是防疫人员烧陶瓷罐和被陶瓷罐砸中的房子发出的火光。
但是这一切,都与秋野次郎无关了。
劳累了一天和一个晚上,秋野次郎觉得很累,不一会就坐在沙发上睡着了。
第二天,秋野次郎醒来的时候,他觉得自己混混沌沌的没有精神,站起来觉得头重脚轻。
秋野次郎顾不得这些,连忙走到芳子的卧室,他看到芳子脸色黑紫,嘴角咯出很多血色泡沫,已经不再有咳嗽的声音了。
秋野次郎扑上去,一摸芳子的鼻孔,发现芳子已经没有了呼吸!
秋野次郎踉跄地走到美智子的卧房,见到床上的美智子发出一阵阵虚弱的咳嗽,嘴角一样咯出大量的泡沫血痰。
秋野次郎掏出剩下的一支“链霉素”,敲掉尖端部位的玻璃,凑到鼻子底下一闻,竟然没有丝毫的味道,才知道上当受骗。
这不是真正的链霉素!
秋野次郎怒火中烧,可是随之一阵头晕目眩,跌倒在地。
第二天,著名的流行病专家秋野次郎死在赤十字会的寓所之内,他所在赤十字会东京总部马上被防疫人员隔离,秋野次郎一家的尸体和寓所一起很快被烧得干干净净。
柳生一郎卖假药的事,也随着一把大火,湮灭于灰烬之中,再也没有人知道。
秋野次郎一家的遭遇,在东京来说只是其中很小的一部分,更多像秋野次郎一家的悲剧每天都在日本东京和其它各大城市上演着。
七月二十五日,经过三天没日没夜的轰炸,东京的民众再也支持不住,恐慌在民众之中开始漫延,同时各种谣言在民众之中流传。
开始有部分人拖家带口的,企图逃离东京这个地狱一般的城市,但是这些人马上被外面驻防的日本军队抢毙。
自从得知秋野次郎病死之后,曾经与秋野次郎接触过的日本内相松方正义不管自己是否感染,马上叫自己的私人医生给他打了一支链霉素,这支链霉素是中国政府捐赠的,是正货。
接到报告说有日本人开始成群结队地逃离东京之后,松方正义知道,东京民众压力已经到了可以承受的最高临界点,如果不及时控制的话,东京民众的脆弱心灵马上就崩溃,并且一发不可收拾。
松方正义马上把这个情况通报了驻守在东京的第一师团的师团长本乡房太郎。
松方正义全权负责东京乃至全国的防疫工作,他有权力要求第一师团的配合。
松方正义要求第一师团严密控制东京城的各个交通交道,禁止东京市民随便出入,以防止疫病的扩散,如果有违抗的就地枪决。
同时,松方正义又向首相寺内正毅发了电报,陈述了个中厉害,寺内正毅马上跟天皇汇报。
大正天皇长叹一声,说道:“中国人是在逼迫帝国答应他们的那些屈辱条件呀,当日在马关,清国的李鸿章和帝国的伊藤博文谈判的时候,帝国还不是采用逼迫的手段,只是今日中国人手段更加激烈,几乎帝国不答应这些屈辱条件,他们就真的要我大和民族灭绝呀!”
当时《马关条约》谈判的时候,由于战争还在继续,李鸿章急于先就停战达成个协议。不料,日方却要求大沽,天津、山海关等地的清军全部向日军缴械,天津至山海关铁路交日本军务官管理,且停战期间日本一切军费由中国承担。
所有这些条件无疑显示日本仍在考虑军事和谈判双管齐下的方针,在战场上并不愿意停手,欲将北京置于日军的监视之下,然后再从容地商讨城下之盟。
今天的中国人的做法与当时日本的做法一样,不过手法更加激烈一点而已。
中国人是想打日本人打残了,再讨论停战一事。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没想到甲午战争过去还不到三十年,帝国就陷入这个困境。”寺内正毅也叹息一声,接着又说道:“不过,中国人想彻底击败大日本帝国,想让大和民族灭种,这是不可能的,我看东京还没有到最后的关头,坚持一下,还可以支持下去的。”
大正天皇也不想当一个屈辱的天皇,虽然他这几天的表现已经让日本皇室丢尽了脸。
于是大正天皇点了头,不再说话了。
寺内正毅得到了大正天皇的应许,于是发了指令给军部,要求对敢于私自逃离东京的日本人采取就地镇压的手段,同时让内相松方正义发动东京的全部民众,一起抵抗中国空军。
同时,寺内正毅又要求日方谈判代表团加快谈判的进度,并指示日方可以做出适当的让步。
谈判进行到第三天之后,双方的人员都失去了耐性,特别是中国代表团,古少川已经跟自己的团员说,如果明天还没有什么突破的话,就准备打道回国。
回国之前,他们还要在朝鲜隔离半个月,对于他们来说,这可是一个难熬的假期。
但是在第四天,当这天早晨,中国代表团一行依例进入春帆的谈判室的时候,日文代表团已经在那是正襟危坐。
春帆位于下关的一座小山丘上,面朝大海,这个木制小并不大,原来是个医生的诊所,后改为家庭宾馆,这里就是当时《马关条约》签订的地方,也是让中国人觉得耻辱的地方。
山丘下的海边原来有日本的军港,军舰冒着黑烟往来于的海面,当初伊藤博文选择这里作为谈判地点,就是想让中国代表看到日本海军的军威。
不过现在,在海边炫耀的是中国海军的军舰,天空中飞过的是中国飞机的轰鸣,门口站着的是中国的士兵,窗外飘扬的是中队的军旗。
中国代表团的代表不紧不慢,他们对于顽固的日本人已经绝望,期望他们面对现实,正确面对自己的失败,简直比登天还难。
在几天的辩论当中,给中国代表团最深印象的是,这场战争好象是中国人战败了,好像是中国人乞求日本人停战的一样,完全不顾日本的东京和各大中城市正在受到瘟疫的侵扰,急迫地需要中国的援助,同时也忽略了是日本政府要求中国政府进行停战谈判的事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