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嚓”一声轻响,敌忾的房门打开了一线,宁柘立刻推开门走了进去,只见敌忾已经又换了一身白色长袍,正背对着门口坐在那里,头也不回道:“干嘛?”
宁柘抬起头,正打算说什么,却一下子愣在那里——昨天敌忾就曾说过,他现在的外貌是按照苏卷的样子再加上他自己的审美观幻化的,正面时还真没怎么看出来,但是现在这个背影,却像极了苏卷。宁柘不由呆住,说不出话来。
“啧啧,说吧,你到底看中我手里的什么,白天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偷摸摸溜进来翻了遍,没找到是吧?”敌忾先开口道,“看来苏卷没告诉过你,我的东西平时都放在这里啊。”他说着伸出一根手指,在虚空中划了一下,无形的虚空在他指下无比脆弱的被划开一条缝隙,露出冰山一角,影影幢幢堆满了什么。
宁柘深吸一口气,缓缓道:“我不要你的东西。”
敌忾一下子转过身来,目光锐利的盯着他:“那你悄悄进我房间搜索什么?”
宁柘倒松了口气,敌忾的背影和苏卷实在太像了,就这么看着一个熟悉的背影,即使明知道不是,对他来说依旧是一种痛苦的提醒。他大声道:“当然是找我哥哥的东西!”
“苏卷?”敌忾皱眉,“他的东西都待在他的个人储物空间里,我这里怎么可能有他的东西?”
“当然有,”宁柘冷冷道,“那枚额环不就是哥哥留下来的吗?哥哥留下来的东西应该交给我才对!”
敌忾脸色顿时一变,沛然的压力从他身上猝然而出,顷刻间将宁柘笼罩住,他冷冷道:“是谁叫你来的?”
“我哥哥的东西,应该给我!”虽然不是灵魂威压,却依旧给予宁柘极大的压力,他艰难的说,“还给我!”
“还给你?”敌忾嘿然道,“这东西是我借给苏卷的,他死前归还给我,和你有什么关系?说吧,是谁叫你来的?是不是有人告诉你这枚额环的事?说!”他脸上一直若有若无的笑意此刻已是无影无踪,双目如电盯住了宁柘,面色寒霜!
宁柘忽然心中一动,他冷笑道:“这枚额环有秘密?难怪你霸占下来不交给我,我听哥哥说过你,他说你是他最好的朋友,想不到你是这种朋友,哥哥一出事,你就霸占了他的东西!”他边说边注意敌忾的神情,果然敌忾脸色发青,盯着他看了半天,忽然一抬手,宁柘只觉自己咽喉一紧,已经被他抓到面前,扼住了喉咙,敌忾冷冷道:“说!是谁让你拿讨要这枚额环的?不要以为我真的不杀你!”
敌忾说着,手中微微用力,宁柘顿时觉得呼吸一窒,脖子几乎随时要被捏断一般,他竭力挣扎,可惜,他的挣扎在敌忾面前又算什么呢?
“宁柘!”关键时刻,半开的房门口忽然出现了霜轮的身影!它一双清澈明亮的兽眸中满是不可思议,“敌忾!你居然要杀宁柘!”
“这不关你的事!”敌忾沉声道,“宁柘,你再不说是谁叫你来要这枚额环的,我就拧断你的脖子!”
“你敢!”霜轮厉叱一声,它金色的眸子忽然一黯,随即光华大盛!
敌忾看都不看它一眼,冷冷的说:“霜轮,你走开,别来妨碍我!灵魂默契我会帮你解决,杀了他不会影响到你的!”
“他是藏锋冕下的弟弟!”霜轮眸子里的光华越来越明亮,整个房间都仿佛进入了白昼,“放开宁柘!”
霜轮眸子的里的光华达到一个颠峰后,终于无法继续,而此刻,敌忾却依旧悠闲的扼着宁柘的脖子:“我数到三,你再不说,我立刻杀了你!一!”
“二!”
霜轮咬了咬牙,忽然低吼一声,天狮幻虎的低吼遥遥在夜色中传递出去,整个绝望谷附近的魔兽都诧异的抬起头,吼声未毕,霜轮整个身躯忽然轰然大亮!一簇出现在虚空中的火焰,迅速点燃了它的身体!
“有毛病!”敌忾忽然勃然大怒!他抬起另一只手遥遥指了几下,霜轮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它周围的虚空忽然裂出一个个不等的口子,几乎是一瞬间,就将它身上的火焰吞噬殆尽!
“妈的你才多大?”敌忾恼怒的对着它咆哮道,“就敢用燃之祭礼?你以为这个可以提高下次攻击五倍的技能会有用?天狮幻虎出现一头容易吗?这么型要玩命?还是跟老子玩命?!”
那些火焰被吞噬后,燃之祭礼也立刻被迫间断,但是霜轮还是四腿一软,扑通一声摔倒在地,眸子迅速黯淡下去!
听到敌忾的话,霜轮挣扎着说:“不、不……不许伤害、宁、宁柘!”
“老子欠你们的!”敌忾破口大骂,但是,下一刻,出乎霜轮意料之外,他居然随手将宁柘丢了过来,重重摔倒在地上,好在这间贵宾房内铺满了厚厚的地毯,这一摔也没什么事。
只不过之前被敌忾掐住,宁柘咳嗽着爬起半个身体,勉强抬起头,露出脖子上触目惊心的淤紫指印:“咳咳……额、额环还给我!”
“不给!”敌忾脸色阴沉的俯视着他们,“要不是看在那小丫头的份上,老子刚才就掐死你了,还想要织乌环?做梦!”
宁柘还想再说,敌忾忽然想到了什么,失声道:“你怎么突然来要它?难道……那家伙破开封印了?”他说着,面色凝重的划开空间,伸手在里面摸索片刻,一枚月白色的额环出现在他手中。
宁柘大惊失色,郁仪一再叮嘱不可让敌忾知道他已经破除封印,万一敌忾看出来了……
好在敌忾一时没注意他的神情,而是神色郑重的打量着手中的额环,倒在地上的宁柘和霜轮也呼吸一紧,目不转睛的望着它。
织乌额环,通体色泽仿佛纯粹的银子,造型古朴而简洁,在它覆住眉心的位置,是一颗深邃无尽的长方形纯黑色宝石,在烛火下闪烁着奇异的光彩。
“别担心!”就在宁柘死死盯着敌忾,紧张得手心都不停出汗时,郁仪的声音忽然带笑在他意识里响起,“魔兽没有灵魂,封印我的也是灵魂之力,他怎么可能看的出来?”
“老师!”宁柘心中一喜,忙在意识中向他求助,“现在怎么办?”
“现在?”郁仪得意一笑,“现在很好办,我也没想到这家伙居然笨到当你面把织乌额环拿出来!你快把自己眉心划破,然后集中精神呼唤我,我会自己飞过来汲取你的血,注意心里千万不可反抗!”
“好!”宁柘重重答应一声,郁仪叮嘱道:“要快,万一他放进去,那就糟糕了。”
宁柘顾不得回答,在心底呼唤霜轮:“霜轮,帮我个忙!”
“怎么了?”霜轮疑惑的看他一眼,很聪明的没有说话,而是直接和他进行灵魂沟通。
“你的爪子很锋利,你用它划破我眉心,快!”宁柘催促道。
“什么?”霜轮吃惊的“说”,“你想要我命吗?我还没动手灵魂默契就会反噬我了!”
“唉……”眼看敌忾眼里的疑惑越来越淡,就要对织乌额环失去兴趣把它放回去了,宁柘忽然转过身,一把将霜轮提了过来,霜轮不解的任他提起:“你到底要做什么?”
宁柘忽然握住它的爪子,飞快的划向自己眉心!
“宁柘!”霜**惊,顾不得灵魂沟通,失声道。
就在鲜血涌出宁柘眉心的刹那,敌忾手中的织乌额环猛然一动,化作一道流光,瞬间闪到了宁柘面前!
敌忾一惊,也随之反应过来,他意念一动,虚空立刻扭曲起来,无数个虚空张开了裂缝,意图将织乌额环吞入其中!
“老师!”宁柘心底尖叫,因为灵魂默契能探察到他灵魂深处的霜轮骇然从他身上跌落,随着宁柘无比坚毅的呼唤,织乌额环陡然加速,在空间吞噬它之间,“咚”一声轻响,流光围绕宁柘的头一圈,自动套在了宁柘的头上!
那枚长方形的黑色宝石,正好落在宁柘被划破的眉心!冰凉的宝石一贴住他的肌肤,那些缓缓流出的鲜血一下子受到了吸引,开始疯狂的涌入宝石之中!
“不好!”敌忾如梦初醒,猛然冲了过来,伸手想去扯下织乌额环!
然而他手还没碰到织乌额环,织乌额环忽然大放光芒!那一刹那耀眼到了极致,连敌忾都情不自禁、闭上了眼睛!
虽然他的手还是依照感觉抓了下去,但是却碰在了一个柔软的屏障上,那屏障若有若无,似虚还实,却硬生生的将十二阶空间系魔兽的手拦了下来!
“灵魂囚牢?”敌忾的心,沉了下去。
他不是普通的空间系魔兽,空间系魔兽本身就十分稀少,尤其是有潜力达到十二阶的空间系魔兽,只有寥寥几种。他,是其中血脉最为高贵、也是最为稀少的,天狮幻虎号称魔兽中的王者,他的血脉,却确实比天狮幻虎,还稍微高贵一点,否则,天狮幻虎天生拥有看穿任何幻化成*人形的魔兽原形的能力,也不至于却看不透他。
可以说,在空间的操控上,敌忾的造诣已经达到了相当于人类术士的术冕境界。之所以冠噩城能将他困在白塔中,还是因为当年抓捕他时,他正好因为苏卷的缘故,受了重伤,之后,太御又带着整个冠噩城的强者,将整座白塔都布满了封印和结界,而敌忾也没有拼死挣扎的决心,才被一困十一年,否则,凭他对空间的操控,和颠峰魔兽的实力,真的豁出去的话,最多重伤,冠噩城是绝对困不住他的。
太御其实也知道这点,因此,敌忾在白塔的十一年中,她一直没有怎么样他,连后来敌忾偷偷破开一个小小的空间通道,暗地里偷窃冠噩城的一些珍稀丹药,太御也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唯一能将他阻拦住,唯一他无法破除的,就是灵魂囚牢。
因为他是魔兽,他没有灵魂。这让他在面对灵魂攻击和困境时,毫无办法。当然,并不是所有术士的灵魂囚牢都能困住他,他的实力相当于术尊颠峰,操控空间的能力则相当于术冕,要用灵魂囚牢将他囚禁,除非实力在术尊颠峰以上。否则,不但囚禁不了他,反而会被自己的灵魂之力反噬!
敌忾虽然没有灵魂,可他有斗气和魔法。是的,高等魔兽血脉中流淌着它们的天赋魔法,这是不需要学习就会随着它们年龄增长觉醒的。正如霜轮帮助宁柘逃命时赋予宁柘比高阶黄级魔法师施展的化风术更快的速度一样,那也是天狮幻虎一族的一阶天赋魔法。
而斗气,却是魔兽在成长过程中,彼此厮杀积累下来的战斗经验、技巧,而后愆生出的内部积累。在远古时期,人类还处于鸿蒙之时,魔兽们一度横行整个大陆。但是人类是潜力最大的种族,他们在与魔兽的搏斗中,逐渐开始学习魔兽的一些提升实力的办法。
斗气和武技,这两项武士的基础,就是无数人类从魔兽身上总结出来的。
何况,敌忾是大陆唯一记载的术冕临渊的默契魔兽,临渊为他的实力增长,也费过不少苦心。
“宁柘?”霜轮惊呼,由于织乌额环的灵魂囚牢并非对它施放,那耀眼的光芒也没有针对它,所以它只看见宁柘握着自己的爪子划破眉心,然后一道流光闪过,宁柘,竟然就此消失了!
“妈的!”灵魂囚牢并没有困住敌忾多久,就主动撤除了,敌忾怒不可遏的冲了出来,一眼看见宁柘所在的地方,已经空无一人!
“果然封印已经被破除了!”敌忾顾不得霜轮在旁,牙齿咬得格格响,“居然找上了宁柘!不错,他也是术士纯血,可惜,是一个废掉的术士纯血!你真以为,凭着一块被封印了几千年的灵魂碎片,再加上一个废掉的术士纯血,就可以翻盘吗?织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