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亨公司的铜材拉丝机、制造电缆盘所需的木工刨床、电焊设备、喷漆设备、切割设备已经全数运来并安装到位。
华夏旅游的工艺品模具、原材料也整整齐齐堆放在三车间里。
原三大二中三百多名服刑人员分散到三个车间,接受合作单位技术人员的培训,他们将成为新组建大队的骨干犯人,以后新犯人扩充进来,他们可以手把手的教。
九月初的太阳还是那么灼人,吴越去三个车间转了一圈,站在大门口,制服湿湿的贴在背上,痒痒的难受。
“陈队,得赶紧把排风扇装起来,万一有人中暑就是生产事故。另外,大伙房多熬些绿豆汤,放点冰块,上午下午各送一次。”吴越看了看身边的陈勇,又对身后的黄双翔说:“黄队,三车间你多照应。一些基础骨干犯人可以先摸摸底了。别等中队组建好才临时抱佛脚。”
“嗳!”黄双翔答应的又快又脆。
黄双翔这两个礼拜过的有点不尴不尬,他是三中队正职队长,莫名其妙调进二中队,却一点职务也没安排,跟普通干警一样带班。
三中队的觉得他傻,为了留在试点大队连中队长都不要了,值得?二中队的也别扭,你好好的中队长不当,挤到咱们中队凑什么热闹。叫你黄队吧,你没职务,叫你老黄吧,又显得落井下石似的。当然,试点大队干部名单没公布之前,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小九九在作怪,潜在的对手,总是不被欢迎的。
“你们忙吧,我去看看。”元亨公司的大巴从公路拐上石子路,停在了大队部门前,王国生大声冲吴越喊话。吴越打了个招呼,快步赶过去。
“黄队,不错啊。”见吴越走远,陈勇用胳膊肘捅捅黄双翔。刚才吴越的意思很清楚了,新编三中队的一把手是黄双翔。
“一点小进步。”黄双翔左右看看,见身边没其他人,笑道:“陈队,我可比不了你。副大队任命快下了吧?”
“不一定,不一定。吴大是明确了,其他的人名单还没最后敲定呢。”陈勇话虽如此,神情却是一副笃定,“这个不用我去多操心,反正只要跟定吴大就行了。”
“对对。紧跟,紧跟。”
黄双翔赶紧附和几声,看着陈勇志满意得,不免生出几分羡慕。圈子里不搞新人笑、旧人哭这一套,讲究的是越老越吃香,越铁杆。进个圈子不容易,他既然没错过最后一班车,就得紧紧抓住这个机会,搞出些成绩来给吴大看看。
这么一想,黄双翔精神头又上来了,顾不上擦把汗,就一头扎进了三车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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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子,你不在元亨好好当你的保安队长,跑我这儿来干嘛?”
看到薛小山最后一个从大巴上跳下来,吴越问道。
“小越哥,不不,吴大。这批工人要在这待上一阵的,方董怕他们坏了监狱的规矩,所以叫我跟过来指点指点。吴大,你是知道到,这里面的门道我多少懂一点。”
薛小山大西北吃过好几年牢饭,自然门清得很。吴越点点头,“工人宿舍就安排在厂区。等他们领了通行证胸卡,你带着过去看一下。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你要预先交待好,免得出了问题处理了,你们元亨那边不开心。”
“我懂,我懂。”
“现在九点出头,到十一点,咱们去明越吃饭。”吴越看了看表,走进了教导员办公室。
“吴大,来来来。后一阶段的工作,我列了个日程表,你定一下。”王国生站起打招呼。
吴越拖了一张椅子隔着办公桌坐在王国生对面,“王教,你是老领导。你办事我会不放心?以后别这么客气。”
“那可不行,一个单位没有主从之分,还不乱套?”王国生摸出中华往办公桌上一摆,“你的烟还剩下一条多,我没收了啊。来一根?”
吴越接过烟,眼睛却没朝日程表看。
“看看吧。”王国生把日程表推到吴越面前,调侃道:“我可不想退休后还被你惦记,王国生那老东西,说是当副手,总是不放手!”
“惦记是一定的,好烟好酒少不了。”吴越哈哈大笑,随手拿起日程表:9月8日,监狱公布试点大队全体干警名单。
10日,干警到岗。试点大队全体干警会议。
11日,干警岗前培训,去元亨公司参观学习。
12日,原三大队一中队、三中队撤离监区。
13日,试点大队服刑人员到位,召开全体犯人动员大会、中队犯人动员大会。
14日~17日,服刑人员定岗定位。
18日,正式挂牌。
“八号就是后天吧。”吴越在日程表上重重签下名字,写上“同意”二字,“挂牌那天,厅局领导都要过来。王教,咱们这几天要抓紧整治一下环境,让犯人好好学学行为规范,弄规矩点、精神点。表面文章不做的花团锦绣,里面最好也不行。”
两人交换了意见,喝干了一壶水,抽完了半包烟。
吴越无意中一回头,看到薛小山正在窗边晃悠。
抬起手腕,嚯,十一点多了。吴越起身邀请,“王教,出去吃顿饭吧,厂区有陈勇他们在,没问题的。”
“嗯,好好吃你一顿,养足精神,帮你干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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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点半,明越饭店三楼一间包厢里。
酒刚倒满,菜还没上齐,吴越举了杯正想敬王国生,隔壁包厢传来一阵噪杂间或有碗碟的破碎声。
又有食客撒酒疯了吧。吴越皱了皱眉,一分钟不到,他听到了明越保安队长猴子的声音。
以猴子的圆滑应付一个醉鬼应该没有问题。吴越也不去理会,笑着和王国生碰杯。
“啪”、“啪”,两声清脆的巴掌声过后,猴子捂着脸跑进了吴越的包厢。
“小越哥,山哥……”每吐一个字,嘴角都会流出一股血水。
看着猴子的惨样,薛小山按捺不住,站起就往外冲,“咋啦,一个醉鬼把你搞成这模样?”
“他是个外国人。”猴子苦笑笑。
外国人?薛小山像是突然被定身法制住了,他斗天斗地,惹毛了穿了制服的他也敢碰一碰,可外国人,呵呵,算了。谁让咱华夏国这么喜欢优待外宾呢。
“外国人怎么啦,有理说理,没理赔礼,打人算什么?走,出去看看,到底是哪一国的野蛮人!”吴越绝对相信猴子不可能去主动招惹食客。
猴子胡乱抓了一把餐巾纸擦了擦嘴,挡在吴越面前,“算了,小越哥。也没出啥大事。就一个小姑娘被调戏了。我呢,还好。”
“滚开!”吴越手一拨,把猴子带了个踉跄,他耳力强于常人数倍,稍一留意就听到一个女孩正嘤嘤的哭。
“吴大,注意政策。”王国生还没来得及多说,吴越已经站在隔壁包厢门口了。
包厢外是几个一脸愤慨的明越保安,包厢一片狼藉,里面坐着衣冠楚楚的两个人,一个二十多岁,戴一副金丝边眼镜,另一个嘴里嚷嚷鸟语的,三十多,长的很敦实。
“说说到底咋回事?谁动手打人的?”
“一点小误会,一点小误会。”吴越现在隐隐有了领导者的派头,这让眼镜不得不陪着小心跟他说话,还特意指着说鸟语的,“青木先生酒有点多,一时冲动了。”
“叫那个青木的过来。”
“同志,青木先生是市里请来的,他这次代表日本北海株式会社到我市考察投资环境……”
“请问你是姓山本还是姓龟田?”吴越冷冷扫了眼镜一眼。
“我姓诸葛,平亭招商局的,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吴越明显在找茬,眼镜声音也高了。
“呵呵,我就奇怪了,一个小日本怎么会说平亭土话?原来姓猪、狗啊。”吴越这一句引得门外保安和闻讯过来看热闹的哈哈大笑。
“这位同志,青木先生是外国友人。你不要随便找事啊。你要想清楚,闹出问题来,破坏了市里招商的大局,可不是你能承担的!”人越来越多,说实话眼镜有些胆怯,可转眼一想,青木先生在啊,怕什么?不由胆气高涨,指着吴越鼻子呵斥。
“别拿什么市里、省里压我。”吴越一把抓过眼镜,把他的头拧向运河方向,“睁眼好好给我看着那边。想想你小学、初中一年一度的清明祭奠来过没有。六七十年前,谁把几千平亭人用机枪活活扫死在运河边的?你满脑子只想着伺候你的日本主子,就没想过刚才那个小姑娘也是你的姐妹?外国人又怎样?到了我华夏国,就得遵守华夏法律!你去问问他带了免罪金牌没有?”
“这位同志,你翻陈年老账干啥?青木先生第一次来华夏,他跟六七十年前有什么关系?现在是什么时代,你能把帐算在青木先生头上?真是可笑、愚昧!”
“我也读过几年书,这套大道理还不用你讲。到我华夏,老老实实做生意我欢迎,想要摆出老爷主子面孔的,给老子滚蛋!”
吴越松开眼镜,“叫那个日本畜生出来,向小姑娘、被他打伤的保安赔礼道歉,其他的等会谈。这事没完!”
“你不要瞎来腔。我要报警!”眼镜一边威胁,一边摸出手机。
“可以,先让畜生道歉!”吴越一把夺过手机。
“对,叫他道歉!”
“不道歉,别让他走。”
“问问他,在家也这样对他妹妹吗?”
围观者七嘴八舌起来。
“八嘎,我的,空手道六段,我的,不怕你。八嘎……”
青木突然站起,冲到吴越面前就是一记手刀。
“啪啪啪……”
吴越侧身一躲,左右开弓,甩了十几个大嘴巴。
“空手道不行,我允许你拿武器。”吴越对着青木摇摇食指,一面有意慢慢转身背对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