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5章谷省长视察滨海县
卢国祥滔滔不绝说了xiǎo半天,不得不说他看问题的眼光还是很准的,甚至他还大致勾勒出了吴越他们的真实意图。
吴越一脸微笑的听着,而卢国祥越说越觉得嘴里发苦:这样的政治图谋本来应该是坐在密室里,互相订立攻守同盟后才会透lù的,像今天这般,轻易的给他得知,这说明了啥?
卢国祥伸手去mō烟,似乎极无意的瞥了吴越一眼,身边那个年轻人淡淡的笑容背后所隐藏的东西让他的心突突的跳。
他突然有一种熟悉而陌生的感觉,这感觉离他太久,必须要思索一番才能找寻到根源。
对了,是了!卢国祥点烟的手抖动了一下,他终于记起来,多年前当他第一次看到陆宏远书记时,心里充斥的就是现在这样的感觉:当时,对方也是淡淡的笑,却笑得他tuǐ脚发软,那是看透并略带玩nòng的笑容,是处于天然俯视的高度,是完全拿捏得住他的心态写照。
或许一个怀办主任出身的谷省长还不是xiǎo吴书记的全部底牌吧,卢国祥连着“喀嚓、喀嚓”几下,终究没能成功打着火。
“换一个吧,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吴越递上了一只新的火机。
语有所指还是随口一说,卢国祥已经不想去探究,接过点了火,吸了吐出一口烟,他忽然轻松起来,很有些为自己刚才的紧张而羞愧:慌什么,走对道还慌?一个如日中天,一个日薄西山,彼此的仕途早就错开基本不存在冲突的可能了,他现在要做的只是顺应这种发展和规律,尽量借助一点光和热,辉煌最后的人生。
“谢谢,谢谢。”这一声“谢谢”也可以玩味,一只一次xìng打火机也不值得卢国祥这么说,他把身子挪向扶手一侧,彻底放松、放低身架。
“xiǎo吴书记,滨海的将来全要靠你和康市长这样的中坚力量了,我是已经明确去二线喽。”卢国祥的声音苍凉起来,像他这样的年龄,面对着身具莫测背景的政治新星,官腔、掩饰都不再需要,还不如实事求是换取一点助力。
卢国祥的最佳去处无非就是人大,这个吴越清楚,至于他谋求哪一个位置那要看天时地利人和了。
“卢书记,人大的职能也相当重要,需要卢书记这样政治坚定、大局观念强,思想解放、思路清晰、视野开阔,开拓创新jīng神强,有很强组织领导能力的老同志去掌控。”
谁不想往高处走,吴越捕捉到了卢国祥眼中的一丝渴望,顺势有意无意的把他往人大主任的位置上放。如果滨海市局势一直平稳的话,卢国祥是没有可能取代郤晓柏成为人大主任的,但是事情存在转折,那就不好说喽。
“xiǎo吴书记,我是一颗红心两种准备,人大、政协,副主任、副主席都是一样。”吴越的暗示,卢国祥是接受的,只是嘴上还得高调一番。
两人闲聊了一会,卢国祥失去胃口慢慢又回来了,还笑着高声招呼守候在包厢外的服务员送几碗面过来。
扒拉完,卢国祥用纸巾擦了擦嘴,心满意足的端起了茶杯,喝了一口,又啧啧嘴,“xiǎo吴书记,常委会才是真考验呐。有些同志可是很顽固的。”
卢国祥的担心也有道理,十一个常委,除掉上个月车祸断了tuǐ在家躺chuáng上休养的宣传部长师崇伟,能正常参加常委会还有十个,自己这边明确立场的只有四个,郤晓柏一方五个是抱成团的,最后剩下一个是从不过问地方事务的军分区邬德利政委,而一般情况来说,邬政委的票总是投给大班长的。六比四,胜负不言而喻。
“五五开。最关键的一票还在卢书记手里嘛。”吴越再次突出了卢国祥的作用。
郤晓柏的阵营里居然有两面派?是谁?看到吴越一副笃定的样子,卢国祥未免好奇起来。
“总之得道多助失道寡助,”吴越没有解释也不必向卢国祥解释,抬起手腕看了看,又对卢国祥抱歉一笑,“喔唷,不知不觉快到上班时间了,卢书记。没耽误你的工作吧。”
是该告辞了,他和吴越的关系还远远没到可以触及全部秘密的地步,他承诺了,或许也能得到他想要的,并且保持着一定程度的合作,这就够了。
卢国祥顺势站起身,“话不投机半句多,一合拍呀就忘了时间,该走了,过几天在你地盘上见面。”
“好,我恭候光临。”吴越也站起来,极为自然的伸出手,等待卢国祥伸手过来。
卢国祥笑着握住吴越的手,用力摇了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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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海天大酒店,吴越驱车去了滨海市国棉一厂,和主持现场办公会的康海元jiāo谈几句后,匆匆返回县里。
“吴书记,你是过家mén而不入啊。”王永铭一边xiǎo心开车从常委大院经过,一边看了眼后视镜里的吴越。
“不回去了,回去也待不了一会,倒要让她们烦上一阵,不划算。王秘书,加快点速度,我估计过不了多久,你我的手机都要被打爆。”
果不其然,里滨海县城还有半xiǎo时不到的车程时,两人的手机响的此起彼伏,市里的、县里的,打王永铭是找吴书记的,打吴越是传达谷省长视察滨海县的通知。
进了县委大院,下了车,吴越直接去了会议室。
常委们早就到了,都在等着他。每个人脸上忐忑、兴奋、期待jiāo织。
“同志们,谷省长要来视察了,诸位是不是有点丑媳fù见公婆的感觉呀。当然,这个丑媳fù还是认为某些方面能让公婆眼睛一亮的。”吴越的开场白就是几句打趣。
“呵呵呵——”常委们笑了起来。
吴越抬手压了压,“容貌美丑天然存在,问题是你我这些美容师手里的手术刀高不高明,丑媳fù是胜过西施还是变成东施,是个较为漫长的渐进过程,力度大xiǎo、刀法粗糙或jīng妙、方向正确与否都能起好或坏的作用反作用。现在框架才搭起来,整容手术初具方案,我个人欢迎严格甚至苛刻的公婆来审视我们的工作,来指出我们工作中存在的种种问题,以便于我们加以及时整改。”
“同志们,谷省长此次前来我县考察,绝不会是光给我们唱赞歌的,有些不足相信在座的同志也都心知肚明,从我开始都要作好挨批的心理准备。挨批不可怕,收拾烂摊子一时也做不到刀切豆腐四面光,重要的是要体现我们的干劲和长期可持续发展的前瞻目光。”看到在场的有些人脸上lù出了一点喜sè,吴越敲了几下警种。
“吴书记。”姜文清chā上一句,他现在整天扑在工业园区的建设上,明显比以往黑瘦了许多。
吴越侧过脸,“嗯,姜主任有啥事?”
“吴书记,市委办要求我们尽快制订几条考察线路上报,以便市公安局警卫处和县公安局警卫科提早作好安保工作。”尽管知道吴越极不喜欢做事先准备的假文章,可职责所在姜文清还得硬着头皮提一提。
“市委办在干什么?谷省长是来滨海县旅游的?”吴越声音骤然一响,又朝姜文清笑笑,“老姜,不针对你啊。”轻轻敲敲面前的桌子,“谷省长下来是又针对xìng的,给他看假大空,到时候准保吃不了兜着走,呵呵,不是几句批评就能过关的。我的意见是,咱们敞开大mén,安守岗位,谷省长的行程不用我们来费心。老姜,你把我的意见反馈给市委办,至于安保嘛——”
吴越指了指陈勇,“陈书记,安保工作有没有压力?”
“吴书记,我保证圆满完成这次的安保工作,确保不出一丝岔子。”陈勇大声的回应。
“好!同志们应该对自己负责的部mén充满信心嘛。陈书记这个保证我接受,也信任。”吴越手一挥,“散会!”
谷省长来视察这么大的事,区区几句话就宣布散会了?等到吴越站起快要走出会议室了,还有几个常委傻坐着发愣。
看到孔立也准备起身离开,边上的副书记庞柏轻轻推推他,低声问,“孔县,吴书记就没有指示了?”
孔立回头笑了笑,“说的很清楚了嘛,安守岗位,成绩逃不了,缺点存在一时也弥补不了。其他的就看谷省长的意思喽。”
看谷省长的意思,这是啥话。庞柏也被孔立的态度搞糊涂了,他更奇怪,孔立一向是xiǎo心翼翼的人怎么也跟着大大咧咧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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县里不提供考察线路,让省长随便逛,逛到哪儿算哪儿?接到姜文清的电话,市委秘书长杨昊艺好一阵哭笑不得。
你就算遍地是成绩也不兴这样搞啊,华夏的官场何时有这样的规矩?滨海地区虽然不发达,可一年上级考察也有近百次,哪一次都是事先安排妥当的?出了问题,领导不高兴了,谁负责?你吴越一个人吗,到那时只怕连他这个秘书长也要捎带上吃瘪子。
吴越喜欢怎么搞是他的自由,杨昊艺自问也阻止不了,可事后陪斩自己能乐意?
你xiǎo吴书记喜欢别出心裁,请自便,他坚决不奉陪。捏着电话记录,杨昊艺去请示郤晓柏。
“你说啥?”听杨昊艺简单介绍了情况,郤晓柏拿过他递上的电话记录对着光看了又看,忿然的往桌子上一拍,“滨海县就这个态度对待省长视察?瞎胡闹!”
谷省长还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省长,他基本是代表怀老出镇江南省的,对待他实际上还得用副国级的档次才算合乎真正的身份,就这么领到县里就不问不用,这不是毁市委的脸面吗。这不是变相证明滨海市委班子都是一帮政治不成熟的愣头青?
郤晓柏险些被吴越的反常举动气的炸了肺,伸手去拿桌上的电话机,刚抬起却又放下,脸sè有yīn沉慢慢变得yīn鸷。
“xiǎo吴书记的举措必有深意,他是具体接待单位负责人,我们过多干涉也不妥。”
嗨,郤书记今天是怎么了,吴越瞎来你也随他去?听了郤晓柏的话,杨昊艺不知说啥好。
郤晓柏端起茶杯吹了吹,“xiǎo杨,你给谷省长来办公室去个电话,把滨海县的态度如实上报,既不要夸大也不要隐瞒。我做不了他的主,就让谷省长做主吧。”
高,实在是高。杨昊艺忍不住想暗暗翘起大拇指了,跟省长办公室汇报,至少传递了两个信息,一,吴越对待谷省长的真实态度是极为轻视敷衍的;二,作为市委书记,无法驾驭班子的个别同志,看似示弱,实质却是在省长面前先告他一状出出恶气。
“郤书记,我这就去汇报?”杨昊艺低头问了一声。
郤晓柏手直挥,“去吧,去吧,早点把省长办公室的消息反馈来。”
老子就算跌一次脸面,也要让你尝尝苦头,官场的规矩岂容你顺便改变?郤晓柏冷冷的看着杨昊艺转身离开,冷冷看着实木办公室mén“喀嚓”闭上,捏住茶杯的手不觉已是汗津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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谷省长秘书王达成是江南省政fǔ办公厅推荐给谷明伟试用的,他非谷明伟钦点,接触时间不长也不太熟悉这位新上司的脾xìng,接了滨海市的汇报电话,就像碰了个烫手山芋不知如何安放。
他有心帮吴越隐瞒,毕竟是前任省长的乘龙快婿,无端端的为了这种xiǎo事得罪新任省长太不值,再说传出去对谷省长也不利,好像摆明欺负张中山省长不在似的。可他有心无力,听滨海市委的同志说,吴越是定了调子的,市委尚且改变不了决定,他说了也不会奏效,最后在谷省长面前落一个擅自为领导做主的坏印象。
在办公室转了几圈,又chōu了一支烟,最后王达成决定还是当面向谷省长请示定夺,甭管省长怎么看待他的个人能力,这个主他实在做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