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起时,环绕杭州附近的高岭低丘,漫山遍野的连营
凌晨的低温冻结了不久之前还在弥漫的烽烟与血腥气,延续了数rì的战争狂热已经沉寂下来从围城的军营到杭州城墙的距离上,无数的尸体、鲜血、插在地上或是尸身上的箭矢、被破坏的攻城器械形成了一片鲜红与苍白交织,热烈又死寂的景观,有的地面上倒下了尸体,浸出红sè的鲜血,火焰又将附近点燃了,扑出黑sè的灰烬整个战场之上,红sè、白sè、黑sè交织延绵开去,一直延伸到飘散的雾气里,被覆盖在了一夜过后的薄薄冰层之下
偶尔会有三三两两的战马从军营中出去,往这边战场的方向上,死寂的景sè里偶尔也有一两点的黑影出现,这是拥有一定出营权力的军人们,在安全的范围内翻找友人的尸体,又或是小部分的军队中的投机者偷偷地出来翻找死尸身上的财物,这样的寻找大多都是徒劳,但偶有小小收获,也是能令人动心的
对面的城墙上,火把燃烧的光点依稀浮动,如同笼罩在云山雾海中的幽魅
公元一千年左右,小冰河时期的无常气候短暂地阻止了这场战斗,在持续了足矣……”
“这倒是大实话……另外就没多少事情了,哦,最近拿到的几篇文章……”
“如果我要改个名,你觉得叫什么比较好?”
“给那帮孩子看了之后……什么?”宁毅愣了愣
“呃……改名”一身朴素单衣,却披了张大斗篷的名叫刘西瓜的少女轻描淡写地挥了挥手,“先说你的事情……呃,反正我只是问问……当然不是真要你帮忙取……你还是比较有学问的,看看你怎么想”
“……有个孩子看了,问了些问题写了两篇短文,我觉得他还算有潜力……改名字,还姓刘?”
“当然了……那孩子是哪个啊?”
“姓常,叫做常青的,我打算奖励他一点东西,当然他家里不缺米到时候我弄个奖状,你帮忙写个字……呃,还是盖个印,可以裱起来的那种……姓刘,刘亦菲怎么样?”
“哦,你自己拿着盖,我都放桌子上,我不在跟天南叔说……你说什么?”
“刘亦菲”宁毅开始将桌子上的文章收起来,这话是随口说,他心中想着其他的事情,倒是没当一回正事来看,说着还自顾自地笑了笑
“刘亦菲……不好,街上是个姓刘的九个叫刘亦菲……算了,我也只是问着玩玩你先回去,下午如果有空……”
“十个有九个,是这样吗?”
“是啊,前天听见隔壁刘阿华表姑妈的舅nǎinǎi也叫亦菲来着,还有温克让外甥家二夫人养的一只猫,也叫亦菲亦菲的,温克让当初想杀你,有空叫人把那只猫炖了来吃……你有正事,先走,我只是随便问问”
宁毅离开之后,刘西瓜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写满名字的纸来,将的名字写了上去,然后收好继续处理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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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包道乙正式决裂之后,宁毅便没有再密切参与到这件事里了,刘西瓜让在他霸刀营负责一些加务实xìng或者又可以说务虚的工作,那就是改变整个霸刀营的制度基础的问题在当时看来,有点儿戏
霸刀营已经进行了第一次所谓的选举,要虎头蛇尾地停下来,似乎不好但童贯大军南下,压力迫在眉睫,霸刀营前途未卜的情况下,真要以整个霸刀营的力量去配合一些形同儿戏的“改革”,自然也有些荒谬但无论如何,既然打仗,要做好输的准备,也得做好赢的准备,如果说方腊这边真能坚持下来,rì后的刘西瓜要做一郡一县之主,分一块地给她瞎折腾那是绝无问题的,往后要做的事情,该怎么做,现在就可以开始布置了
类似mín zhǔzì yóu之类的思想,大部分是用来忽悠刘西瓜的武器,但在真实的心理层面,宁毅也确实想要顺手做个试验当然,mín zhǔ这东西的根本从来不是体制问题,而是人心问题在这个时代,所谓mín zhǔ只是无根之木,没几个人会去想扔给霸刀营一个制度,把选举制照搬过来就幻想建立大同世界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事实上,就宁毅知道的贫乏的历史中,也听说过,中国的历史上,早有过许多次大同社会的实验某些有钱人或读书人将家产捐出来,弄出一个类似于公社一般的村子,大家吃大锅饭、孩子统一上学大家统一做事,有事情由长老们一齐表决,但最后都无一例外的失败了无论大同社会是不是这样,光给人一个制度,永远没有用mín zhǔ本质也是多数人对少数人的dú cái要mín zhǔ,首先需要文化,要人自发地去争取,认同自己争取的正当xìng要有这样的理论基础
有了行动的权力之后,宁毅首先还是拿文烈书院的一批文人开刀了
他在每天开了一个短暂的课堂,收拢了书院内外的许多文人每天讲解生产与分配关系,讲资本论在这其中,分离出一个简单的社会本质,那就是国家的本质是大家集合在一起互相帮助获取利益的集团,在这个本质上,任何人都没有高下之分,而社会的进步就是让分配不断达到公平然后让人将这些基本的合作关系用任何别人能接受的语言做出解释,写出文章来孔子的理论可以、孟子的也可以、墨子的也可以、韩非、老子的也无所谓,你能用孙子的给我瞎掰一篇出来,若有质量也可以收货
这时候杭州已经转为战时状态了
虽然说方腊占领杭州时还是秋收,聚敛了大量的资源用以备战童贯,杭州城的资源还是充足的但战时状态各种物资已经很难流通,任何有钱有粮的人,很难将它再拿出来文烈书院的这帮儒生文人再度变成了闲人,宁毅便如此给人开价有文章,有吃的
宁毅将各种现代理论说得尽量浅显,总之这些读过书的人,一般还是能够听懂无论是否认同,逼着他们瞎掰,往孔孟之道圣人之道上牵强附会,对与错都无所谓,这些儒生文章写多了,一百篇垃圾总能出一两篇有意思的将来就可以拿这些文章给孩子们做,将谎话说一千遍变成真话,再让人在生活中逐步验证改良,给别人看,总会有些叛逆之人能看出一些好像有道理的东西
但首先要有文章,他横竖无聊,如今需要做的,就是将《资本论》这种东西拆分打散了跟孔子孟子揉在一起,至于这颗炸弹在rì后能变成什么样子,他也无所谓了
如此这般,从主宅中出来时,倒是遇上了几rì未见的陈凡他又挂了彩,身上浓浓的药味,但仍旧显得龙jīng虎猛的样子,打过招呼之后,说这几天上了战场了
“打仗这种事情,第一靠的不是武功高,最靠得住的还是运气……你虽然是高手,但运气不好,别上城头也好你刚从那边出来?西瓜那小妞怎么样了,她有没有挂彩?”
“看起来她的运气比你好”宁毅笑了起来,“听天南总管说你早几天差点又跟她动手了,怎么了?”
“开玩笑的没动手,当时在城墙上,她忽然说,如果她改个名字,我觉得改什么比较好……最近她老是问人这个,神秘兮兮的,我就说,她老爹叫刘大彪,她一边叫刘大彪,一边叫刘西瓜也不太好,最好是把两个结合一下……”
说到这里,陈凡已经忍不住笑了出来,俯下了身子,宁毅嘴角抽搐了一下:“呃,叫什么?”
“呵呵,结合一下嘛,当然是……哈哈,呼呼……叫刘……刘大西瓜喽,也可以叫刘大西瓜彪,哈哈哈哈……”陈凡捧腹笑个不停,非常欠扁,“然后、然后她就崩溃了,拔刀要砍我,战场上,下不了手,我笑死了,哈哈哈哈……”
他笑得停不下,宁毅嘴角也抽搐了许久,终于拍拍他的肩膀:“我觉得你最近一段时间最好别让她看到你”
“当然、当然,哦,等等,有事、有事找你……”宁毅走过去时,陈凡拉住了他,又笑得一阵,方才肃容直起了身,尽量把自己保持住国字脸,“是这样,童贯攻了五天了,天气越来越冷,真到了下雪,他就打不了仗了城应该守得住,不过师父说,以童贯的xìng格,加上北方战局紧张,他可能会不死心,接下来应该还会强攻一到两次不管怎么样,闲下来有空了,他想见你一面,我先告诉你一下,可能就是最近,如果童贯闲得住,可能就是今天下午……”
宁毅想想,点了点头,两人又聊了几句,待到陈凡离开,他在那站了一阵子,方才吐出一口气来,笑了笑
“方七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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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便把平安夜的也祝了^_^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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