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有不测风云,昨天还是一个艳阳天,今天天空阴暗起来,天空中乌云密布,干冷的东北风横扫雒阳城中的每个角落。
大剑师王越挺立在宣明殿外,身体像一只标枪,寒风裹起他的衣服下摆,随风飘荡不停。他单手握着剑柄,剑是一柄竹剑,这是皇宫的规矩,除了皇宫戍卫的武士,其余人一概不得携带金属武器。在着寒冷的天气,没有人注意这个武夫,如果有人在意的话,就会发现,他的鼻尖渗出颗颗汗珠。
宣明殿中,比起昨天来讲,有点阴暗。不过并不寒冷,殿内几个兽炭火炉放射的热量,驱散了冬日严寒,而肆虐呼啸的北风,只好无奈的游荡在窗棂之外。
刘辨无所事事的肃立在何皇后面前,低头恭听何皇后的教诲,从表面看来,刘辨的态度很是端正。
其实他心中无奈的悲鸣着,“每次都是这样,江山呀社稷呀,走上帝王之路的好处等等,没有半分新意,早就听够了。”
可是他又不得不做出洗耳恭听状,他不想惹母后生气,他也知道何皇后全是为了他好。
“辨儿,你什么时候才能开窍,等你坐上龙座,这个天下不就得听你的,这个天下,万里河山,一切都在你的掌握之中。到那个时候,你就像你父皇那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再也没人能够管你,多好。”
小刘辨听完之后,鼻子皱起来说道:“那是平庸君主的作为,如果想做个好天子,心中就要有责任。好君主的责任是带着天下黎民走向国富民强,让小民百姓吃得饱穿得暖。不要固执己见,善于听取臣子的意见,用天下的人的智力弥补君主的不足,使国力上升,使百姓富足,而后扫平四夷,给天下人一个升平的盛世。”
“咦?你懂得倒也不少。不过,那些贱民懂什么,你只要笼络着世家就好,只有豪族世家稳定,天下就有人帮你治理,天下自然就是升平盛世。”
“母后此言差矣!”小刘辨仰着小脸,撇着嘴角说道:“母后可知‘水能载舟亦能覆舟’这个道理?”
何皇后被小刘辨的神态逗得轻笑起来,爱怜道:“母后知道,不就是说,水能将舟船浮在水面,可是遇到风疾浪急时,水也能将舟船倾覆吗?”
小刘辨闻言,更加骄傲起来,心中赞道:“还是大哥有学问,简直字字珠玑。别人都给我讲帝王的好处,而哥哥却对我讲的是帝王的责任。从来没人敢在自己面前说父皇的坏话,哥哥却敢,并且说,自己如果向父皇那样,还不如不做皇帝。
哥哥甚至说:‘想做个好皇帝,这是个艰巨的重任,弟弟,我很不看好你。’自己听完后,心中暗暗下定决心,以后一定要做个好皇帝,让雒阳城中再也没有饥寒交迫的贫民,让天下的小民都过上好日子。”
“母后,从表面来讲解这句话,你说的很对。可是如果将天下小民比作水,而君主比坐船,是不是也很贴切?”
何皇后闻言,脸色骤变,认真观察小刘辨后,低声道:“这些话不是你想出来的吧?是谁教你的?这句话很有治国的道理。”
小刘辨仰着下巴道:“哥哥教我的,他想让我做一个好皇帝。”心中暗笑道:“如果不是史阿父帮自己分析,自己也不知道中了哥哥的激将法,也不会知道哥哥的良苦用心。”
何皇后却没有在意小刘辨的神情,她心中暗思道:“这个刘谦果然不简单,看辨儿的表现,辨儿很是推崇他,长此下去,辨儿以后会不会成为他是传声筒,成为他的傀儡?我要为辨儿防着此人。”
而此时的刘谦,身着黑色朝服,头戴两梁武羿冠,在北宫芳林门前交验懿旨,而后在一个小黄门的带领下,绕过平洪殿、朔平署,来到宣明殿前。
刘谦对着挺立在石阶之上的王越淡淡一笑,然后展开大袖对着小黄门行礼,小黄门马上还礼,刘谦很隐晦地将一块黄金送到小黄门的袖中。
小黄门满意点点头,也不说话,蹬蹬蹬跑到玉阶之上,扯开嗓子叫道:“虎贲中郎将刘谦应命候驾!”
不一会从殿中走出一名宦官,对着小黄门耳语几句,而后摆摆手,小黄门匆匆沿着长廊,饶过宣明殿,向南边的德阳殿而去。
“宣虎贲中郎将刘谦见凤驾!”
刘谦再次整理自己的衣冠,正步踏上玉洁,走到王越身边的时候,淡然说道:“镇定就好。”
来到宣明殿门口,再次整理衣冠,而后低首轻轻跨过门槛,眼睛直盯着地面,迈开方步,按照何苗的吩咐,行走十二步之后停下,单膝行礼道:“臣刘谦恭祝皇后金安!”
何皇后还没有开口,小刘辨已来到刘谦面前。
“哥哥也不是外人,何必如此大礼,是不是母后?”说着伸手就要将刘谦拉起来。
何皇后见此,眉头轻轻皱了起来,口中却笑道:“在这我们是一家人,就免去那些繁琐礼节吧。”
“谢皇后恩典。”刘谦在小刘辨的拉扯中,顺势站起来。
“本宫听说你要大婚了,心中十分高兴,第一看看你如今的样子,其二呢,本宫作为你的姑姑,也该送给你一些贺礼。若人家不知道的话,一定会说本宫这个姑姑不近人情。”
“臣不敢当,皇后您是一国之母,不能以俗世之礼妄断。”
“小嘴很会说,收下,不然你会让辨儿伤心的。”
“臣谢过皇后圣恩,谢过大皇子殿下。”
德阳殿中。
灵帝再次催促张让摆驾西园,张让再次以外边风大,为天子龙体考虑为由,婉拒了刘宏的要求。灵帝刘宏无奈之下,只要将目光转到殿中正在歌舞的宫女身上。
刘宏没有察觉,张让已退到殿边纱幔之后,两名小黄门低声给他说些什么,其中就有引领刘谦进宫的那位。
“嗯,很好,你们继续监视下去。”
等两人走后,张让心中冷笑道:“何进也来了,老子正好将你们一锅烩了,哼哼!”
张让来到刘宏面前,低声启奏道:“老奴听说刘谦在皇后那里,反正闲着无事,陛下不妨去瞧瞧。”
“不去,无非给点大婚前的赏赐,明天朕还得出席刘谦的婚礼。”
“陛下,老奴可是听说,他们在商量大皇子——”话只说了一半,可是张让的手指却指着刘宏的矮榻。
刘宏霍然站起来,也不说话,疾步向外而去。一路上,在张让是示意下,宫女太监侍卫都没有说话,只是对着天子恭敬行礼。
很快,刘宏来到宣明殿门外,在张让的手势中,刘宏停在门口静听殿内的动静。
殿外没有往常天子驾临的山呼海啸之声,殿内的何皇后刘谦根本不知刘宏就在门外。
一阵云里雾里的天气及家乡风情之后,何皇后终于转到正题之上。
“听说,你曾经说过,辨儿有孝宣帝遗风,并且不断劝导辨儿为君之道,本宫很欣慰。”
刘谦很是无奈道:“臣认为大皇子为人胸怀广大,熟悉民间疾苦,未来会是堪比孝宣帝的天子,臣还——”
“嘭!”
宣明殿的大门被刘宏一脚踹开,气冲冲来到殿内,手指着刘谦骂道:“刘谦妄议皇家立储大事,该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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雒阳城上东门附近的一个小巷子中,有一个不起眼的小院,院后一间简易的书房内,三个男人围着一个火炉温酒,几人只管喝酒烤火,半晌没有一点言语。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向书房而来,之后听到开门的吱呀声,几人脸上都浮露出几丝喜色,同时朝门口看去。
进来的是一名普通男子,就是那种放在人海中找不到的那种,他刚想行礼,就听房内一人说道:“礼节免去,快将你打探的结果说一下!”
“回大公子,刘谦已经进了皇宫。小人亲眼看到的,绝对没错。”
“好,这是一贯钱,拿去喝酒,一会宫中传来什么情况,快点给我报来。”
“谢大公子,小的这就回去紧盯着。”说完转身离去。
其中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听那人的脚步声远去,兴奋叫道:“叔父真是妙计,随便一个布局就将刘谦置于死地,我看这次他还怎么翻身,哈哈哈!”
随后房内几人都跟着大笑起来。
一位二十几岁的男子随后说道:“休儿说得妙极,我从小都服气大哥,子和没在这里,随后你们问问他,我们一家兄弟几个,那个不服大哥。”
“子孝不要再提儿时的糗事,如今只有将刘谦算计死,才算哥哥我的本事。刘谦小儿!提起他我就浑身不舒服,老子从来没有害他之心,他却算计老子。上次许劭那个废物将事情搞砸了,要说这小子也算命大,连接打了几个他惹不起之人,偏偏什么事情没有,搞来颠去,反而升官了。不过,嘿嘿!我看他这次怎么办?”
“操叔出手,必然不凡,仁叔,你说,刘谦这东西这次还有活路吗?”
曹仁装出慎重的样子,泱泱说道:“时不利兮骓不逝!天亡我刘谦是也!”随后比划了一个引颈自杀的动作。
少年曹休痛笑道:“哈哈哈哈!那时候,他想自杀也难,宫中不准带兵器,他最好的结果就是午门枭首!操叔此计真乃杀人而不见血,妙计!”
曹休的话引起曹仁大笑,不小心将酒笑到肺管内,连连咳嗽不止,之后说道:“弄不好还是灭门之灾,咳咳,哈哈!”
曹操捋着光秃秃的下巴,轻笑道:“灭九族?刘谦应该不怕,如今西鄂刘家只剩下他一根独苗,他怕什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