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牛金陷入两难之间的时候,他突然听到他的兄弟们争吵的声音。
“毛牯你回去,你春节刚结婚,弟妹还在家等着你。不要和哥哥争了,哥哥已经有了一个传宗接代的种了,我死了,只要有骠骑将军在,我的家人就不会受委屈。你要好好活着,哥哥还指望你保护骠骑将军,只要骠骑将军在一天,咱们的家人就有主心骨。”
“不!王大哥,回去也是你该回去,女人算啥玩意?俺可不在乎!你家中的高堂年已花甲,前不久你的家书上还说,伯父伯母快不行了,只想见你一面,难道你想做个不孝子?”
“唐三哥你回去!唐大哥征幽州时已战死,唐二哥听说也在老家光荣参军了,现在正在防守鲁山关,他跟北军对阵也很危险,你们唐家总要留个后照顾家人吧?”
“不行,李四老弟还是你回去的好!你哥哥听说被骠骑将军派到很危险线的地方工作,随时都有生命危险,你连女人啥滋味都没尝过的傻蛋,死了可就可惜了。”
“王贺你回去…………”
“丁石你回去…………”
…………………………
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牛金佯装揉沙子拭去眼角的泪水,猛然间吼道:“没娶老婆的后退一步!这是军令!谁敢不遵军令?别怪我牛魔王翻脸无情!”
在牛金冷酷目光巡视下,二十多名战士咬着嘴唇,任由豆大的泪水随风在脸上流动,哽咽间退后一步。
“家中兄弟二人者退后一步!违令者斩!”
又有三十几名嘴唇淌着鲜血的战士,在牛金军令下达几秒后才艰难向后退去。
“家中父母有病患者退后一步,记住!这是军令!死了不但没有荣誉还会给你们的家人抹黑!”
哇!
一名向后退去的战士再也忍不住小声哭出声来。
风更急了,黑云滚滚。
刀起刀落,鲜血纷飞。
十名选出来的战士一如既往的选择了同归于尽。
三局三平,决斗场中横七竖八躺着六十具尸体,汹涌的野风吹起了他们的衣角,使人恍然间以为他们只不过太累了,睡着了。
是呀,他们是太累了,他们均是被荣誉压垮的不屈战士,如今,他们终于可以休息了。
问谁是英雄?英雄本无名。
“哦,时间不早了,我们该进行军阵决战了。”面无表情的高顺对着牛金拱拱手,好像方才死去的战士他没有看到似地,依旧声调没有起伏的说道。
“我有一事请教,敢问!他们在你眼中不是人吗?你居然能够如此冷血的对待他们?”实在忍不住的牛金驱马拦住高顺,伸出手指指着角斗场一堆尸体问道。
“哦,当兵吃粮,当兵的不就是卖命吗?难道不是这样?”高顺脸色依旧没有半丝变化,轻轻带马驰回本阵。
“是呀!怕死不当兵,TMD!说得也对!为啥我咋不这样想呢?”牛金在这一刻有一点迷茫,为了印证高顺的说法,他的目光向陷阵营战士看去。
陷阵营战士依旧面无表情的伫立在原地,犹如狂风中的树桩子一样,没有任何感**彩。
牛金苦笑着摇摇头,他永远不理解这些人,然后他回头端详一番他的战友,战友看向他的眼光中冒着无尽的战意,他愈加发现他们是最可爱的人。
牛金不能理解这些出身北疆的陷阵营战士,他也无法理解,这些战士长年处于战争状态下锻炼出从容和淡漠。他永远不会知道,这些宛若死水一样神情遮掩下的感情。
其实,在汉州军特种战士踊跃赴死的片刻,这些冷漠无语的陷阵营内心深处爆发出火山一般的感动,他们仿佛看到他们刚刚从军的岁月,这让他们不由自主的把目光转向高顺身上。
这个沉默寡言的高顺,除了军令以外彷如哑巴一般的高顺,长年神情犹如冰山一般的高顺。是他,在膝盖深的大雪中走在最前边,用他的双膝为大家开出一条道路;是他,在每次杀敌时都永远冲在最前边,用他的身体吸引更多的箭羽;是他,在每个战士重伤生病时,总是默默无言的守候在战士的面前,面无表情的为患者换衣喂饭;还是他,在每次没有作战任务的节日里,一个人孤单默然的在营外替兄弟们执勤,一次也不例外。
高顺,一个平凡又不平凡的人,他用的行动潜移默化的感染了他身边的人,取得了属下一致的佩服与敬重,也成为他陷阵营战士的崇拜偶像。
何进军大营,吕布大帐之内。
吕布双手抱起一坛酒水就是一阵猛灌,饮罢,一只手晃晃空坛子,神情落寂之极。他举起坛子就要摔到地下,想了想,又收了回去。就在这时,帐外响起他亲兵的声音。
“禀报军司马!孟老将军今天没出门,这事是不是有点蹊跷?”
吕布经手下提醒,这才想到方才回来时只顾生气,没有注意到老将军,当下立刻起身向孟益的帅帐行去。
到了老将军帐前,吕布不由地对着守门的二十几位士兵冷哼一声,按照规矩站立在帐外求见老将军。在孟益帐前守门的士兵,觉得吕布看向他们的目光好像三九的寒风一样刺骨,禁不住打个冷战,军低下头去不敢再看吕布。
他们是何进派来看守孟益的,身负孟益抗命就地斩杀的重任。本来身负这样的使命,就够吕布讨厌他们了,而他们今天下迷药的事情如果要是被吕布知道,恐怕会让想来维护孟益的吕布扒了他们的皮。
吕布见帐内没有任何声息,又耐着性子禀报了两遍,见帐内依旧没有半点动静,一肚子火气顿时爆发,指着二十多人的小头目喝道:“说!你们把孟老将军怎么样了?实话实说!要不然今天你们谁也活不了!”
小头目脑门急出一身泠汗,通过几天了解,他可是知道吕布的厉害,真想一口气把袁仁的毒计合盘托出。不过,他耳畔立刻响起袁仁手下说的富贵险中求,又想到袁仁手下对他的交代,那人说只要他按照袁仁教他的回答就绝对无恙,就决定拿出袁仁的话应付吕布。
小头目上前一步,皮笑肉不笑对着吕布拱手行礼道:“军司马大人,你可是人中之龙,千万不要和我们这些井底之蛙过不去,我听说大将军可是对你赞不绝口,你的飞黄腾达之日应该就在眼前了。”
吕布脸色明显好上许多,依然严肃喝道:“老将军到底出了何事?”
“军司马大人放心,老将军他绝对是安然无恙,我们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和老将军过不去,他老人家吃罢饭说身子乏,说要休息一会。”见吕布脸色好看了许多,小头目长叹一声道:“其实我私下也敬服老将军的为人,这种能打仗的人越来越少了,要不然岂能任刘谦小儿如此猖獗?老将军老了,看来未来打败刘谦小儿之人非大人你莫属。”
这句话听得吕布心花怒放,几乎将今天的郁闷消散一空,长笑一声在小头目的陪同下走进大帐。到了大帐,发现老将军睡得正香,不时还打出几声轻鼾,吕布就放下心来。他知道老将军这段时间看似轻松,其实心中很疲惫,昨晚袁仁又来折腾到差点天亮,老年人睡觉时间又短,老将军正需要休息,吕布为老将军叠好被角后就退了下去。
雒阳城,袁仁府上。
袁仁亲自到府门口迎接康光,然后两个人拉着手亲昵的来到袁仁的书房。
“珣美贤弟,这次可是多亏了你,如果不是你为我谋划,孟益着老匹夫我还真没办法收拾。来人!将我送给袁大人的礼物抬进来。”
袁仁淡淡一笑,颇有高人形象的笑道:“你我兄弟何必分得如此清楚?未来我还要靠康兄照顾一二,希望到时候康兄可千万不要忘了呦。”
“照顾你?”康光随即摸着脑袋迷惑了,想了一会也想不出个所以然,以为袁仁和他看玩笑就气恼道:“珣美贤弟不要羞煞为兄了,只要珣美贤弟不忘了经常提点一下为兄,为兄就感激不尽了。”
两人说话间,康光的亲随抬着礼盒走了进来,放下礼盒揭开盖子就马上退了下去。礼盒是用紫色檀木做成,一共分三层,下边两层暂且看不清楚,只看上边一层四十九颗一般大小的明珠,就知道康光这次可是下足了本钱。
“区区雕虫小技耳,不值康兄如此盛赞。”令康光没有料到,袁仁只是瞟了明珠一眼,脸上依然挂着微笑,说了一句没头没脑的话语:“如果我没记错,大将军家公子今年才七八岁吧,你这做舅舅的可要多多关心他呦。”
康光见袁仁如此看淡财宝,心中对袁仁的评价顿时上升了数倍,可是他被袁仁最后一句弄迷糊了,他不会是一直很疼爱他那个外甥吗?
于是他认为袁仁一定话中有话,还别说,康光还不是个十足的庸才,认真品味一阵子还真被他咂摸出来了,当下对于袁仁的好感又上升几倍。
最后,康光在袁仁亲自恭送下,带着袁仁拒绝手下的礼盒,怀带着美滋滋的心情离开袁府。不久后,膀子缠扎着着绷带的康光,以慷慨激昂的姿态出现在何进府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