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光熹元年五月十一日,天色黄昏的时候,刘谦一行人终于在黾池追上了大军。刘谦见天色已晚,盘算一下时间对于他的计划来讲还算充裕,就让四万大军在黾池城外驻扎下来。
暮色之中,刘谦倚马环视着战士们娴熟的安营扎寨,不时间轻微点点头或者摇头,之后不断低声对刘义说些什么,而刘义手中的笔则一直不停的记录着。
张绣脸孔上浮现一片惊诧欣喜,对着高速娴熟安设营寨的汉州军很是好奇,不时的东张西望着,他的表现恰到好处的释义了,初次见到汉州军高超技能的震惊和羡慕。他是跟随着刘谦的亲卫一起来的,在刘谦没有做出特殊安排情况下,他只有暂时和亲卫待在一起。
在别人看来,张绣不停的东张西望,神色中写满了好奇、震惊和羡慕。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眼角的余光一直围着刘谦打转,他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告诉他,绝不能放松观察刘谦的一举一动。
张绣之所以如此,只因为他看不透刘谦。按照他的推断,十七八岁年纪的年轻人,心机城府了不得能掩藏一些心事就不错了,比如刘谦在焦城发怒的状况就比较合乎常理。但是,刘谦在焦城激动一会之后,脸色虽然还有一点阴沉,可是基本上已经算恢复了常态。随后刘谦安排的所有事宜,在张绣来看简直冷静的可怕,为此张绣很是忌讳这个看不透底细的年轻人。
人类对于未知的事物充满了好奇,张绣自然也不例外,他越是看不透刘谦,他就更想将刘谦看个透彻。
张绣的功力也不错,耳力也是远远超于常人,虽然他离刘谦的位置有几十步远,但是他将刘谦的低语听得一清二楚。不用心听还好,越听张绣越是心惊。汉州军安营扎寨的速度在张绣看来,真的很不错了,至少他没有见到过一支队伍的安营速度能和汉州军相比。可是刘谦依然不满意,从战士们细节动作中又提出许多合理的新建议。
刘谦追求的高素质一下子超越了张绣理解的范畴,他暗暗品味半天后才明白刘谦的目的。
董卓的骑兵在张绣眼中无疑是精锐,按照张绣的判断,刘谦手下的骑兵只有亲卫队的素质能超过董卓的骑兵,刘谦其余的骑兵战斗力估计不会是董卓骑兵的对手。
如果说董卓骑兵的战斗力确实不是汉州骑兵可以媲美的,那么董卓骑兵安营扎寨的速度连汉州军的一半也没有。
除了安营这一项以外,汉州军在行军等细节上的要求也非常高,完全是一支综合能力比较全面的队伍,这许多细节的高水准生生拉开董卓骑兵一大截。
单单一项细节严加要求也许没有什么,可是若干项细节堆积在一起就不得了了,如果是在长途奔袭追击战中,汉州军的优势一下子就凸显出来了,在同等情况下,失败的一定是董卓的骑兵。
张绣暗暗回味一下一路上对汉州军的所见所闻,心中得到一个他自己都害怕的结论。如果给汉州骑兵时间,这支各项要求都比较高的队伍,早晚一定会超越其他的一切军队,达到一个历史上从来没有达到的治军新高度,战斗力自然也会走上一个从来没有出现过的顶峰。
直到军营全部落成,刘谦这才想到张绣,他将张绣叫到身边,神色蔼然的询问,张绣是希望跟随亲卫还是想和普通的士兵住在一起。张绣对刘谦表示真挚感谢后,选择了和普通士兵住在一起,然后又向刘谦提出要到营外拜祭牺牲的战友的要求,拜祭完毕他还希望按照家乡风俗,为死去的战友戴孝巾加以悼念。
刘谦对于他提出,需要佩戴十二条染血孝巾时有些不解。因为张绣所说的和凉州的风俗习惯不同,凉州有佩戴十二条孝巾的风俗,可是都是一律的白色孝巾。张绣连忙解释,只有用鲜血浸染的孝巾才能表达他们报仇的决心,这是张绣和战友商议后的意思。刘谦见张绣语调慷慨悲壮,而且说得很有道理,于是就痛快的答应了下来。
张绣刘谦同意下来,强忍着心中的喜意行礼向刘谦道别,然后带着胡车儿等人和祭祀用品向营外而去。
郭嘉看着张绣等人的身影消失在辕门,回头对着刘谦微笑道:“呵呵!此人真有意思,主公如何看待?”
“呵呵!何必明知故问,此人有问题。”
“何以见得?”
“哼!我第一次用汉奸加以试探,他差一点就要拼死一搏。第二次我试探欲收留于他,他拒绝我没有问题,可惜他不该提出段煨重病不能给他创造报仇的机会,然后又表示留在我身边要跟随我一起与匈奴人作战。有点遗憾,如此心智隐忍具过人之辈不能为我所用。”
“主公这样是否有些太过武断了,在我看来他因为报仇心切不去服侍段煨而暂时跟随主公,这在道义上完全说得过去。”
“哦,这也是我暂时给他机会,没有取他性命的原因。好,就算我武断了,你又是如何判断他是个奸细的?”
“很简单。如果他真是段家的家臣,他第一时间会去见段煨,然后会在段煨的示意下通报长安的军方,而后长安的驻军自然会把军报紧急的送过来。段信和主公并没有接触过,段信临死前第一个考虑的绝对会是他叔叔段煨而不是主公,故此段信绝对不会下达让他亲自求见主公的命令。
除此以外,主公用汉奸加以试探他的时候,我在旁边观察的很清楚,他当时确实有反抗的意图,这一点让我第一次发现,原来主公也很奸诈的。嘿嘿!主公恐怕不是想暂且保留他的性命,恐怕是想从他身上钓鱼吧。”
“唉!郭奉孝就是郭奉孝,我在你身边简直是——”
“大少爷!你的脸色不大好,你可要注意身子骨,老爷在家没少惦记你。”
刘谦正想夸赞郭嘉几句,忽然他的话被人打断。听着声音有点熟悉,这厮转首一看,原来是何苗身边的二管家何宝,心头顿时涌起一阵温暖,上前两步走到何宝面前亲切笑道:“原来是宝叔呀,你近来可辛苦了!你跟着我一路从南阳郡跑到幽州,又从幽州赶回司隶,还受得住吗?受不了你一句话,我立马让你回侍候叔父大人,拿着我的书信,叔父大人绝对不会说你什么。”
让刘谦没有料到,就是这番话,先是让何宝脸上浮过一丝尴尬之色,接着豆大的泪水猛然从眼中滚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