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暴怒的牛富,巨斧如在身前舞起一片白花,刘垣不敌其锋锐,只好与自己侍卫联手缠住牛富。
幸好蒙古军的弓箭还有绝对的震慑力,牛富也不是瓜子,自然不会白白送死。这不,刘垣抵挡不住牛富的巨斧,又撤了回去。
牛富大怒,指着刘垣道:“狗日的胆小鬼,乖乖滚过来给老子砍两板斧。”
刘垣脸色发青,他背后的伤毕竟还没有完好,连续几天的杀戮,伤口早已重新裂开,幸好牛富也不是铁人,往往几个时辰便要休息一会,要不然刘垣在牛富的羞辱之下,还真不知把脸放在哪里。
正当刘垣尴尬之时,樊城内突然响起了一阵有节奏的鼓声,节奏很美,很振奋,仿佛敲打在心中,让人忍不住大声长啸,刘垣奇怪的向宋军看去,只见牛富身边围上了不少侍卫。
“牛富要撤?”这是刘垣的第一感觉。
“大人,鼓声响了。”城墙上,侍卫把牛富围了起来,一个侍卫死死拉住牛富,大声道:“大人,撤。”
“老子撤个屁。”牛富杀得性起,想挣扎开侍卫的手,却想不到侍卫死死拉住牛富,身边其他侍卫见状,连忙补上牛富的位置,把牛富保护在身后,与蒙古兵对阵。
“大人,难道大人就看到兄弟们白白牺牲吗?”侍卫紧紧抱住牛富,然后刘垣看牛富不对劲,又杀了上来,普通的侍卫哪里是刘垣的对手。
牛富看着眼前不断倒下的侍卫,怒道:“矮张,**的,老子要杀了你。”
想来也只有张贵才能想出这样的鬼点子,张贵或许早料想到牛富不忍心看着自己侍卫拼杀,对牛富的侍卫已下了死命令。
侍卫也不说话,拖住牛富就往城墙冲下走去。
此时的张贵,不用牛富出手,早已杀得手忙脚乱,被张弘范死死缠住脱不了身,又被鼓声催促得更加紧张起来,这一不小心就落了下风。
“矮张,老子念你还是个英雄,要是你现在弃械投降,老子之前说过的话还算数。”张弘范看着苦苦挣扎的张贵,想起可怜巴巴的张青青,低声道。
之前说过的话,自然就是在战场上饶他一命。
“我呸,老子就算是死了,也用不着你的施舍。”张贵怒道,手中的大刀奋力向张弘范杀过去,虽然虎口早已麻木,虽然身体早已疲倦,但仇恨却慢慢滋长,这些天来,不断有朝夕相处的魁字营、乡兵在眼前死去,死去,死去。
张弘范措手不及,给张贵占了写便宜。
“好小子,你这是敬酒不吃吃罚酒,老子就算是拼着被青青责怪,今日也非取你性命。”张弘范大怒,与身边的侍卫联手再次把张贵围了起来。
“大人,快。”张贵被张弘范缠住不能脱身,但却还是听到了郭平的叫声。
“老子不想快吗?”张贵看着发狂的张弘范,努力的身体中的每一丝力气都压制出来,但心生退意。
张弘范虽不知道张贵为什么突然放慢了步伐,但听到宋军的鼓声,知道不会有什么好事,一边警惕的预防宋军的弩箭,一边加紧围攻张贵。
“嘭”的一声,武器对抗,张贵再也挡不住张弘范的攻击,连连后退了几步。
“大人,低头。”突然,一声娇斥在战场中显得格外悦耳。
张贵潜意识中低下头,一支强劲的弩箭险险的划过他的头顶,穿越因为张贵后退而产生的空间,向张弘范飞去。
张弘范却是早已有了准备,见张贵低头的瞬间也是右脚用力一瞪,竟然把身体往左移动了几分。
“噗嗤”,张弘范虽然躲过了箭羽,但他身后的侍卫却来不及躲避,箭羽重重的插进了他的头颅。
“噗嗤,噗嗤。”接连几支箭羽,接连不断的射向蒙古军,蒙古士兵虽早已抱有必死之心,但对方的弓箭手太厉害了,每一支箭羽都准确无误的射中蒙古兵的头颅。
张弘范大怒,正想再次贴近张贵,突然,一个大包远远的向着他飞了过来。
难道是火药?张弘范一愣,双脚用力一瞪,整个身体向后扑去,大包落在了他刚才的位置。
“噗”的一声,没有臆想中的爆炸,大包里头冒出了一阵浓烟。
随后,接二连三的大包被抛了过来,还不到半刻钟时间,城门附近竟然充满了浓烟。
“大人,小心。”张弘范的侍卫怕张弘范再出问题,紧紧的把张弘范围了起来。
张弘范也不敢行动,想不到宋军竟然如斯狡猾,有这些浓烟在,蒙古兵哪里敢进攻,只好围在张弘范身边,马刀举在胸前以防备宋军的攻击。
过了一刻钟,浓烟来得快,去得越快,等张弘范能够看清眼前的情况,竟然失去了宋军的影子。
“进城。”张弘范咬咬牙,自然不愿意伤亡数千人的攻城就这样结束,虽然觉得有点不可思议,但还是下达了进城的命令。
等张弘范率领蒙古军小心翼翼的走出瓮城,浓烟已全部散开,张弘范抬头看去,完全惊呆了。
战场之上了,除了尸体之外,竟然再也看不到任何一个活着的宋兵。
这时,攻城的刘垣,也从城墙上走了下来,只见他全身血迹斑斑,见到张弘范连忙拱手,行礼,道:“末将见过大人。”
“牛富呢?”张弘范脸色有点不自然,自己费劲了五牛二虎之力,得到的难道是一座空城?而且,就算是空城,也还没有完全落入他手中。
刘垣狠狠咬牙道:“让他走了,这些该死的宋兵都是不怕死的家伙,拼死之下还是让他走了。”
说话之间,不少步兵已进城,随后响起了马步声,刺那率领的骑兵已到。
“大人,请允许末将追击残敌。”刺那不甘心的看着满地尸体,他不甘心死伤无数,却落到这样一个下场。
“准,不过要小心。”张弘范心中虽觉得不妙,但转眼看到刺那身后的骑兵,看到他们蠢蠢欲动,终于还是下了这个让他一辈子后悔的命令……
樊城虽是军州,但主街道两旁的商铺还是非常多,张弘范军纪虽严,但樊城守卫战中死亡如此严重,张弘范也只能闭一只眼睁一只眼,只要不发生大规模杀戮,就能安慰他可怜的良心。
其实,就算他自己也知道,鞑子进城,哪里会不杀人?无奈只是五十步笑百步而已。
刺那答应,率领骑兵冲进了樊城的主街道,空空荡荡的街道,很快就被骑兵填满。
突然,一股熟悉的味道涌进张弘范鼻子里头。
“不好。”张弘范向主街道看去,只见街道两旁,引线嘶嘶燃烧,就如一条条小火龙,迅速的像主街靠拢。
“天啊,是轰天雷。”在张弘范的惊讶声中,“嘭,嘭,嘭”一阵巨大的响声震动了整个樊城张,就如天下连绵不断的响雷。
张弘范和身边的士兵,没有任何抵挡的力量,被爆炸发出的力量冲到地上,此时的他,头脑却从来没有过的清醒。
这些天来宋军虽是拼命抵挡,但除了最开始的那天,放了几个火炮外,再也没有任何火球或轰天雷爆炸。
自己还得意自己用火药炸开了城门,宋军的拼死抵挡,使得自己完全失去了判断力,大量的伤亡,使得蒙古骑兵失去了往日的冷静。满以为可以大肆杀戮一场,然而等候他们的却是一场从来没有遇到过的爆炸。
顿时,战马的嘶叫声,蒙古骑兵的惨叫声混合成一片。破碎的血肉在空中飞扬,犹如一幅绝美的画卷。
乱。
还爆炸虽响,直接杀伤的骑兵并不多,但突如其来的爆炸,使得战马受惊,骑兵慌张,乱成一片。
突然,从街道两旁的小巷中,涌出无数弩箭手。此时的蒙古骑兵还没有反应过来,锐利的弩箭已经插到他们身上。
宋军来得快去得也快,轮空放了弩箭之后,再次失去了踪影。剩下的却是更多的惨叫,倒在地上的蒙古骑兵,却怎么也想不明白,这究竟是长生天远离了他们,还是他们远离了长生天。
张弘范狼狈的从地上爬上来,不敢相信的看着眼前,双眼一黑,差点晕倒地上。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草原雄鹰,却变成了一片惨叫的海洋,幸存下来的蒙古骑兵,盲目的任凭战马乱窜,偶尔撞到两旁的房子上,换来的又是一声惨叫。
“仲畴。”身边一个威严的声音,总算是把张弘范招回了魂,不知什么时候,阿术的援兵已到来。
“大帅,”张弘范双脚一软,跪在阿术面前:“末将该死,末将该死。”
他向来得意张家的权势,向来得意自己的勇猛,向来得意自己的攻无不克战无不胜,向来得意自己的计谋百出,向来得意自己的统兵有方,然而,这一切,都如眼前的浮云,被火药的爆炸,振飞到不知去了那个爪哇国。
阿术面无表情的看着一片狼狈的主街道,上万骑兵,永远倒在地上的至少有三分一,倒在地上的惨叫呻吟的又有三分一,最终只有三分一的骑兵迷茫的任凭战马嘶叫。
惨叫声、战马的嘶叫声、哭声杂乱成一遍,成为大元朝永远的耻辱。
刺那,全身是血,被仅存的几名侍卫扶住,在进城之时,他率领骑兵走在前面。
“大帅。”可怜的刺那全身是血,趴在阿术面前:“叔叔,为刺那报仇。”
“怎么了?”阿术脸色更黑了,他大哥死得早,刺那打型是由他带大,虽是侄儿,但却如父亲。
侍卫跪在地上猛磕头,却不敢说话,阿术在军中的威信,并不是张弘范等人能及。
“说。”阿术声音冷得就像冰一般。
“大人被爆炸振飞了,全身骨头断了一半。”侍卫脸上充满了恐惧,一边还喃喃道:“一定是长生天,一定是长生天。”
“混蛋,你说什么。”阿术马鞭狠狠抽向侍卫。
侍卫把头嗑得咚咚作响,喃喃道:“呜呜,只有长生天才有这样的力量,长生天要处罚大元朝了,长生天要惩罚长生天了。”
“该死。”阿术大怒,指着四周的宋军的尸体,大声道:“都给老子看好了,这是什么?这都是懦弱的宋兵的尸体,若长生天真的保佑宋军,为何不把他们一起保佑。”
“老子就不相信,长生天永远是我大元朝的保护神。”阿术却想到了侄儿,全身骨头断了一半,即使医好也算是残废了,勇士基于立功的本领,刺那都没有了。
幸好留下性命得以残存,但这又有什么用处呢?
“仲畴将军,”阿术用马鞭指着张弘范,大声道:“我命令你,杀光樊城里所有的人。”
“大帅,”张弘范狠狠的磕了几个响头,大声道:“末将遵命,要是末将不能完成任务,一定提人头过来见大帅。”
“我不要你的人头,”阿术怒道:“老子只要宋军的人头,给老子杀,杀,杀。”
“杀,杀,杀,杀,杀,杀,杀。”
七杀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