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术垂头丧气返回阳瞿堡,三千多精锐,死伤过半,史天泽丞相的儿子,新军万户史格身负重伤,从此以后远离行伍,更重要的是元军策划从其他渡口突破阳逻城堡防线的计谋被宋军识破。
宋军必然会加固其他渡口的防卫,元军的进攻变得更加艰难起来,阳逻城堡也就成为了元军一个不能不迈过去的门槛。
“该死的。”阿术戮战数十战,从来没有遇到这样的惨败,在他从军将近三十年道路上,这是他从来没有遇到的耻辱,从樊城到现在,他屡次败在一个人的手上。
“可恶的张贵,并不是只有千余人。”阿术大吐苦水:“数千名训练有素的骑兵,又有英勇善战的将领,骑兵来去如疾风,比起我军精锐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此说来,此人心机未免太重了。”伯颜有点愕然的看着阿术,问道:“沙洋堡、新城时不过千余人,现在一下子多出了数千人?莫不是此人从一开始就已设下阴谋,让我军忽视他们的存在?”
“这不是。”阿术凶狠狠道:“某还以为此子不过火药、计谋厉害一些,想不到此人骑兵却更加厉害。”
阿术有点心有余辜:“数千骑兵,数千支短矛,也不知道此人是怎么训练出来。”
“短矛?”伯颜沉思了片刻,突然大惊:“难道是数十年前宋朝岳飞之战法?”
看着阿术疑惑的表情,伯颜把岳飞的骑兵战术给他说了一遍,道:“当年金国大多数将领被此人打得落荒而逃,凭借的就是这短矛,看来此人已成气候。”
“这不是吗?”阿术叹气,道:“现在即使知道此人在南岸,我们也拿他没有办法。”
“谁说没有办法。”伯颜笑了笑,道:“据我所知,此子忠君爱国,只要我们猛攻阳逻城堡,此子必然不会见死不救,只要我等吩咐探子多加留意,还怕此人不出现?”
丙辰,伯颜指挥将领们急速攻破阳罗堡,王达多有拘谨,屡次陷入生死,张世杰得张贵嘱托,屡次救王达于军中,阳逻城堡军民一致,誓死抗敌,阳逻城堡内外尸体堆积如山,杀戮声远传数里之外。
已末,伯颜派吕文焕、杨任风等去汉阳、德安等城招降城内诸将。庚午,知岳州张晏然、知汉阳军王仪,知德安府来兴国都以城投降,城内有百姓、士卒不降,被屠。
壬戌.伯颜制定新投降官员的品级,撤消宋军编制,分别隶属于诸将。原来失陷于宋朝境内的边民和戍边的士兵,不降者,被屠。
伯颜招其中精锐,立新军,设万户,新任万户任宁、王仪从参政吕文焕。吕文焕率领新军沿大江北岸驻守,扫除北岸大小城堡,招降宋军将士。
大江沿岸将领多受吕家恩义,吕文焕招降大小城堡无数。
鞑子将士越大越多,士兵越战越勇,阳逻城堡死伤无数,数十万军民危在旦夕,又数日,宣抚制使朱汜孙率领将领援兵到达阳逻城堡,张世杰派出供圣军副都统领持皇上圣旨,令朱汜孙率领援兵进城,城内士气大振。
有一日,朝廷送来圣旨,褒奖夏贵抗敌,迁四川安抚制置使、淮西安抚制置使。又令孙虎臣率领七万大军出京城,前往丁家洲接应。
扬州李庭芝又派出苗再成率领水师前往接应,夏贵这才安下心来。
夏贵军士气大振,水师拼命堵住鞑子水师,与元朝水师战于沙芜口,两军战舰覆盖了大江,又有均州军“水鬼”,在两军对垒期间,以火油、火药袭击元朝舟师,元朝水师总管李虎被烧死,水师最终退回沦河湾。
元军只好加大攻城的力度,一面向大都忽必烈大汗请求援兵,如此相持半个月。
伯颜的眉头皱得更加紧了,从突破鄂州、沙洋堡、新城积累起来的信心,也逐渐变得飘渺起来,阿术苦恼道:“据探子所报,此人不但没有在阳逻城堡出现,反而消失了。”
“消失了,怎么会?”伯颜奇怪的看了阿术一眼,问道:“吕文焕的蒙古汉军呢?也没有此人的消息吗?”
“都没有,都没有。”阿术摇头道:“现在宋军越打越多,再这样打下去,恐怕大汗会不高兴了。”
“人越多越好。”伯颜毫无意识的笑道:“史天泽这个老贼死了,大汗迁阿里海牙为左丞相,已命阿里海牙率领大军前来支援。”
“那襄樊?”阿术不敢相信的看着伯颜:“襄樊不管了吗?”
“张弘范迁汉军总管统领,率领大军围困襄樊,襄樊有此人,足已。”伯颜对张弘范显然是信心十足,摊开地图,道:“董文炳已攻下正阳,朝廷后勤大部已转移到汉阳,襄樊即使出了问题也不用担心。”
“再者攻下阳逻城堡,宋朝就是我大元朝将士嘴边的肉,随手可得、襄樊、鄂州孤军难撑,城内将领迟早会弃城而逃。”
“董文炳刚取正阳,汉阳局势不稳,难道朝廷不担心宋军反攻汉阳吗?”阿术真的木鸡了。
“夏贵被牵制在阳逻城堡,有东路军的威胁,扬州的李庭芝又分身乏术,大人认为宋军还有谁有胆子去取正阳?”
“这个,这个。”阿术哑口无言,心底暗中说了一句:还真有这么一个人,但想到此子不外数千人,难道还真有这个胆子敢攻城。
董家是大元朝三大汉族世家之一,董文炳又是家族的佼佼者,阿术即使有意见,也不愿意说出来。
“阳逻城堡。”伯颜用力敲了敲地图,道:“目前最要紧的就是攻下阳逻城堡,阳逻城堡下,则整个大江中流就是我大元朝的了。”
“宋朝没有了大江天险,拿什么来抵御我大军南下?”
朱汜孙的到来,不但带来了江陵的援兵,更重要的是带来了数不清的火药和火油,张世杰根据张贵留下的法子,用罐子装火药,用皮囊装火油,每次城墙遇险,就派死士携带火药罐子冲向鞑子将领身边,与鞑子共存亡。又用投石机,把火油皮囊投到鞑子后军中,引发战马慌乱,鞑子防不胜防,将领死伤不少,就连万户阿刺罕也受了重伤。
“大人,好法子。”朱汜孙刚开始时被张世杰强令进入阳逻城堡,自然满肚子怨言,不过张世杰此人还真有一套,不到半个月时间就征服了包括王达等一众阳逻城堡将领。
张世杰有点不忍,道:“法子虽好,不过可惜了那些好儿郎。”
“儿郎们死得其所。”朱汜孙反倒比张世杰看得开,道:“他们为朝廷而战,为朝廷而亡,某自然会上奏朝廷,言其功,赏此后人。”
“让他们走得放心,让他们名留青史。”
“均州有纪念堂。”张世杰也点头,道:“某一定让他们在纪念堂中留下名字,让他们真正的名留青史,让后世缅怀。”
“大人,鞑子像是拼了老命。”王达受了重伤,现在还没有好的透彻,他倒是光棍,干脆把阳逻城堡的指挥权都交给了张世杰,张世杰是京官,地位比他高了一大截,再说要是没有张世杰三番四次救他,说不定早已报效朝廷去了。
“莫不是鞑子有所顾忌?”张世杰灵犀一动,道。
“鞑子能有什么顾忌?”朱汜孙不明白,道:“夏大人目前虽还能堵住鞑子水师,不过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自保上可以,但想威胁到鞑子并不容易。”
“况且,探子传过来的消息,言鞑子的援兵已到,恐怕夏大人也吃力了。”
“阳逻城堡就更不用说了,能保住现在的样子已很不错了,鞑子再攻下去,恐怕阳逻城堡也受不住了。”
“有一个人。”张世杰微笑,道:“半个月前,鞑子强攻青山矶,被程大人和张大人杀了一个大败而逃,诸位难道忘记了吗?”
“程鹏飞要守住诸渡口已不容易,哪里还有余力?”王达疑惑的看着张世杰,突然灵犀一动,道:“难道张大人说的是张贵?”
“呵呵,不是此人又是何人?”张世杰抚掌大笑,道:“奶奶的,老子当初还以为这小子不想留在阳逻城堡,不愿意为朝廷出力,想不到这小子还敢专门去找鞑子下手。”
“干得漂亮啊,干得漂亮啊。”
“大人说的是保卫襄樊的张贵?均州节度使?”朱汜孙大惊,道:“朝廷并没有命令让均州出兵,难道张贵还敢私自出兵?”
张世杰一时失言,笑道:“老子也是猜测而已,猜测而已。”
朱汜孙看着张世杰的表情,哪里还有猜测之言,不过还是配合,道:“唉,可惜了,如果此人出兵,倒是不少助力,老子倒有点嫉妒此人。”
“不过听说均州军不过万人而已,骑兵不过三千,张大人就有如此能耐,逼得鞑子数十万大军强攻阳逻城堡?”
“唉,谁知道呢?”张世杰摇头,道:“鞑子怕夜长梦多,再者攻城之战讲究的是一鼓作气势如虎,鞑子一旦力衰,再想攻城就不容易了。”
“所以,诸位同僚,熬过这段时间,鞑子就算想攻城,也是有心无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