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文炳是大将董俊的长子,十六岁时丧父,少年老成。十七岁以父荫任藁城令,虽年纪尚轻,但明于听断,以恩济威,为属下折服。
董文炳此人,是一个胆大包天的投机分子,当年率部下四十六人赶赴大理从征,备尝艰辛,受到忽必烈的表彰。从此追随忽必烈,“有任使皆称旨,由是日亲贵用事”。随忽必烈中路军伐宋,他率弟文用、文忠及敢死士兵在阳逻堡抢渡长江。
忽必烈即位,他受命宣慰燕南诸道,第二年擢任山东东路宣抚使。忽必烈组建侍卫亲军,他被任命为侍卫亲军都指挥使,佩金虎符。忽必烈身边的最亲信之人也不过如此也。后来,忽必烈剥夺世侯权力,唯董氏不予触动。
此时,董文炳迁枢密院判官,行院事于淮西。在长江战役相持不下之时,忽必烈让董文炳率领不下打通南下通道,前往支援伯颜,可见忽必烈对他的重视。
“文用,将士们都安顿好了吗?”董文炳将近六旬,俗话有人生六十耳顺,但他却怎么也顺不了。虽然忽必烈对他的宠爱依旧,但明眼人都看得出忽必烈羽翼已满,现在是清理蒙古汉人将领的时候,这也难怪大汗动怒,这些人汉人只见夺权争位也太明显不过。
抢占正阳,虎视淮西,夏贵大军又被伯颜牵制在阳逻城堡和沦河之中,按理说董文炳应该迅速整兵南下,与伯颜会师。然而襄樊、鄂州如咽喉的骨头,紧紧卡住了南下大军;一旦董文炳离开正阳,从颍州等地过来的宋军截断了后路,那么大军就成了瓮中之鳖,虽然这个鳖宋军是吃不下的,但如此冒险之事,却非董文炳所为。
这也是董文炳抢占睁眼的一个重要原因,打通正阳之后,北方就和大江有了一条直接的通道,这条通道也担负了南下大军数以万计的后勤补给。
“大哥,都安顿好了。”董文用跟从大哥数十年,知道他为人向来谨慎,而且兄弟几人之间配合也算是默契,往往董文炳没有吩咐的事情,他也会做得很好。
“城内的百姓怎样?”
董文炳十七岁以父荫任藁城令,虽年纪尚轻,但明于听断,以恩济威,为属下折服。当时正值括编户籍,凡敢隐实者诛,籍没其家,他竟使民聚口而居,减少户数,减轻了赋役负担,可以说董文炳治理地方有一手。
然而,董文用的话却令他大吃一惊:“大哥,城内刁民颇多,屡次破坏后军补给,兄弟们抓了不少刁民,但也阻止不了这些刁民。”
“通告没贴出去吗?”董文炳皱了皱眉头。
董文用摇头,道:“通告一早就贴出去了,但是这些刁民就是不识好歹,要不大哥我们把这些不识好歹的百姓赶走,免得大军的补给失误?”
董文炳摇头,道:“不用,这些刁民闹事,无非就是吃不饱而已,你下令让军需官给城内的百姓发一些粮食,让他们填饱肚子就可以了。”
“大哥,”董文用有点不乐意,道:“这些刁民本来就不听话了,就算发粮食也未必有用。”
“无妨,你先按照我的说法去做。”董文炳笑了笑,百姓是用来收买的,谁对他们好,他们就对谁好,这是董文炳数十年从政得到的经验教训。
“文忠,宋军的反应如何?”董文炳问另一个弟弟。
董文忠笑了笑,道:“大哥,宋军没有任何动静,夏贵大军被伯颜牵制,李庭芝大军又是固守扬州,这两人都离不开,颍州、郢州等地的宋军又不敢出兵,无妨也。”
“不得疏忽。”董文炳为人严肃,道:“汉人多谋,宋军表面上虽没有反应,说不定暗地里早已调兵遣将,正阳事关南下大军的成败,文忠要再添几分精神。”
“对了,士选,塔出大人联系上了吗?”董文炳爱怜的看了一眼身边儿子董士选,董士选有万夫不敌之用,常常代替自己出战。
董士选犹疑了片刻,道:“父亲大人,还没联系上。”
“那阿塔海大人呢?”董文炳皱了皱眉头,出征前大汗曾严令两人配合自己,然而这两人自持身份,从来也不把自己看在眼里,这些年来,汉军的身份更比不上以往了。
“也没有。”董士选不服气道:“爹爹何必管他们,就凭我们董家军,守住一座正阳足足有余。”
“混蛋。”董文炳教训道:“他们率领的都是蒙古精锐,如今你爹爹守正阳,事关重大不容有失,虽然宋军怠战,但正阳四周城池还在宋军手中,四四面环敌,万事小心为重。”
“知道了。”董士选怪他有点罗嗦,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董文炳也没有办法,只好再三吩咐众将严守正阳。
次日,下起磅礴大雨。冰凉的雨水伴同冷风,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加冰凉起来。
董士选虽然有点埋怨父亲的谨慎,不过心里也知道正阳的重要性,还是披了盔甲,冒着大雨巡视城墙。城墙之上,士兵们罗嗦的卷缩在一起,这些都是蒙古汉兵,若是鞑子的精锐,这些严寒却是正好,也难道父亲要追问阿塔海和塔出的下落。
城门卫士见董士选过来,连忙从女墙中走出来,哆嗦道:“大,大人,末将有罪。”
“去吧,去吧。”董士选从小在军中长大,知道小兵的辛苦,如今自己身穿盔甲,衣服也比他们多两件,还是觉得冷索索:“千万要注意了。”
“大人,现在天寒地冻的,连牲畜也不多见,宋军向来是老爷兵,又胆小怯战,何不让弟兄们回去好好歇着。”城门外卫士想必和董士选较为熟习,恳求道:“如今我大军南下,正是立功之时,让我等身经百战的弟兄们守在这里,未免有点,有点让弟兄们失落。”
董士选也是有点心动,不过还是责骂道:“奶奶的,给老子认真的,万一出了差错,别说你一个小兵,就连我董家也吃不完兜着走。”
城门卫士还是囔囔道:“你们董家家大业大,董将军又是大汗身边的亲信,也不向大汗求情,让我们弟兄们也好赶上这风云际会之时,为下一代立下不朽功劳。”
董士选笑骂道:“好好给老子看着正阳,老子定然向父亲求情。”
城门卫士这才笑嘻嘻领命而去,董士选还真有点心动,眼下正是灭宋之时,自己蹉跎在这小小的正阳,确实是有点郁闷呢,虽是这样,董士选还是坚持巡视了正阳的正门。
正阳虽不大,但大雨之下,董士选也走了半个时辰,回到军营,衣服早已湿透。
“怎样?”正阳不远处的丛林之中,在大树之间,一张张用麻绳编制起来的顶棚,再加上一些树叶,借助大树的遮挡,棚下竟然没有落下半点雨水。
草上飞和希奈早已是全身湿透,换了一件干爽的衣服,又嚼了一大块生姜,距离太远了,均州军是不敢烧火的,草上飞此时嘴里还含着一块姜糖,这才缓过来:“不,不行,鞑子严防得很,虽是大雨,但城墙上的护卫却一点也不少。”
“至少有一千多人。”希奈也无奈的点头,道:“不但如此,还不时有守军到处走动,我们想从过城墙混入城内也不容易。”
“大人。”这是文漳插话道:“这样看来,正阳还真有鞑子重要的东西。”
“那是当然,要不然老子跑这么远干嘛?”张贵苦恼,道:“实话告诉你们吧,正阳现在是鞑子的后军补给的营地,粮食、军备都放在这里。”
“董文炳只等鞑子攻下阳逻城堡,便率领大军携带粮食、军备南下与伯颜汇合,然后兵进临安,灭我大宋。”
众人不由吸了一口冷气,鞑子打仗向来重视的是一鼓作气,乘胜追击,却没想到大宋已危在旦夕。
“那也不用这样担心。”张贵叹了一口气,道:“如今朝政还在贾似道手中,他贾似道想多活两年,一定会拼命调兵遣将。”
“而且,有张世杰大人在阳逻城堡,鞑子要想肯下阳逻城堡,至少也要被折断几根牙齿。”
“不过,这个死人也很难说。”张贵叹了一口气,历史上贾似道还真已是一个死人,就连度宗皇上也死翘翘的了,不过现在襄樊还在手中,又有自己这么一个变故,唯有尽力。
“况且,不是还有均州军吗?有均州军一日,鞑子就别想如意。”张贵肯定说道。
众人眼中也冒出了几分热气。
“正阳恐怕有不少守军吧?”陆秀宗突然问道。
“估计在三万人左右。”张贵迟疑了片刻,历史上曾记载,夏贵率领舟师10万环攻正阳,最后也没拿下正阳,想必人数再少,也有三两万吧?
“三万?”众人不由吸了一口冷气,自己撑死了也不过五千多人,还要把刘义的一千人派到颍州,这样就更加吃力了,想凭借自己四千多人攻下一座有三万大军的城池,也亏得张贵敢想。
“怕个鸟。”陈大举囔囔道:“看你们这个怂样,也不怕人笑话。”
“三万又怎样了,三万又怎样了。”
众人纷纷惊讶的看着陈大举,就连张贵也看着陈大举,想不到这小子成熟得还真不是一般的快,现在都熟透了,他心中虽然是有了一些想法,但能多听一个人的意见,不是更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