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被堵住了?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吗?”张弘范的脸色已变得发青,他不敢相信一个月连续派出17拨信使,然而无论是人多还是人少,无论是黑夜还是白天,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把消息带出去,或许是带了出去,但却没有任何人把信息带回来。【叶*子】【悠*悠】
“军中都仔细盘查了?没有任何宋军的细作。”
张弘范不由痛苦呻吟了一声,军中已经闹得人心惶惶,在排查下去恐怕就只有解散了,如今的情况解散了说不定还好,张贵一个好胃口,想将他张弘范十万大军一窝蜂端掉,也不怕一口吃不成一个大胖子。
张弘范觉得自己就像一头被穿了环拉着鼻子走的老黄牛,他想放弃攻打独松关,而领兵突围,却又传来了第二道防线被攻破的消息,眼看就是最后一道防线,他却是怎么也说不出突围的话。
十万大军,伤亡接近四万,幸好战力尚存,然而看不出任何胜利的拼杀,就算是最为精锐、骁勇的蒙古骑兵,此时也说不出的疲倦,他想收兵修整,然而又担心所有的功劳付之东流。
他实在忍受不住付出了将近四万伤亡却没有任何收获,而且他也没有办法向伯颜解释,伯颜当初命令他牵制独松关,如今自己究竟是完成了任务,还是没有完成呢?
张弘范说不出的担忧,他明知道身边潜伏了一支兵力达到四万的骑兵,而独松关的兵力虽然不明,但若是自己没有猜错,至少也达到了三万,毕竟被宋军救出去的俘虏已有三万之众。
四万加上三万,虽然战死的也不少,但应该还是以自己兵力相差不大,而不幸的是自己还要攻打那该死的防线,但张贵的骑兵经过将近两个月的修整,以逸待劳,战力必然会迅速提高,张弘范相信张贵的大军一定还在自己身边,等哪天自己疏忽时便扑上来。
“一定要和丞相大军联系上。”既然已放弃突然的念头,张弘范迅速敲定:“以十人为一队,派出一百个小队分东南西北四个方向突围,老夫就不相信宋军真是有未卜先知。”
众人苦笑,张弘范说这话时已有几分意气用事,宋军若不是有未卜先知,又怎么会每次都能够拦住自己的信使行动。
十万大军,如今仅存不到七万,蒙古骑兵尚有三万五千,塔出却是万分的不愿意了,看着张弘范不情愿说道:“大帅,何不突围?”
超过一万五千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蒙古精锐骑兵丧生在这无奈的攻城战之中,更是毫无声息的葬身在这偏僻的山区里,塔出他甚至觉得自己的灵魂也不得安宁。
更为恐怖的是,独松关战役,军中的大小将领都已经轮换了一遍,如今却是再也没有将领如往日一般冲在最前面,士气受到了极大的打击;然而还是于事无补,宋军残存下来的堡垒就像一根根毒牙一样插在元军的阵营之中,往往只需要一个疏忽,堡垒内的弩箭就会毫不犹疑的夺取一个人的性命。
如今骑兵中的万户中也仅存高闹儿一人,其余皆是从仅存的千户提拔起来,甚至还有一人是百户,塔出心痛不已,而汉军相对要好一点,毕竟汉军没有将领领军冲锋的习惯,然而躲在军中冲锋的汉军将领,只要一个疏忽,宋军无处不在的冷箭还是一样会取走他的性命。【叶*子】【悠*悠】
床弩,威力巨大的床弩,只要你出现在战场之中,就有可能死在床弩之下。超远的射程几乎可以覆盖整条防线,若不是宋军的床弩的数量少得可怜,元军唯有乖乖退兵的份上。
突围?何尝容易,塔出也当然知道,北面的王位山,南面的鸬鸟山,西面的独松关防线和东面的溪口,都已被宋军包围起来,塔出想不出宋军是怎样能够做到,至少从小规模的信使看来,大军已被包围起来,这确实无疑。
北面的王位山,南面的鸬鸟山,两个方向山势险峻,不利于大军行动,张弘范派了不少信使从南面的鸬鸟山突围,但都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而西面的独松关,只要大军能够攻下独松关,就可以直达临安,无疑是最好的选择,然而到目前为止,虽然已攻下独松关前方的两道防线,然而面临的却还是遥遥无期杀戮,至于东面的溪口,也是一条不错的选择,
据探子回报,早已被宋军建成了另一个独松关,而且从溪口方向突围,也就意味着彻底放弃了临安攻略,放弃也就罢了,问题是如今独松关又只剩下最后一道防线,在死伤了接近四万人,张弘范一直也下不了决心,再说大军出征前得到的命令就是攻打独松关,牵制临安的注意。
“突围?”张弘范囔囔自语,但很快就放弃了心中的想法,他知道朝廷对这次南下的希望,北方的叛军正在集中,只需等到五月、或六月,北方的战火将会再次燃起,和蒙古骑兵在南方只适应冬季一样,在北方,冬季太过于严寒,只有夏天才是杀戮的最好时机。
张弘范认为,北方的战争绝对不是一两年就可以结束,要不然大汗也不会把七成的蒙古骑兵留在北方,而一旦错过了这次机会,是不是又有等上几年?但几年之后的大宋会变成怎样?还是如今的大宋吗?
张弘范认为不是,自从他生命中最大的那个对手出现以来,张弘范觉得无论是自己还是朝廷都是处处碰壁,他有理由相信,只要再给那人五年、不,或许是三年的时间,大元朝在他有生之年就再也没有机会南下。
甚至,连中原也不一定能够保住。大宋,这是一个蔺弱的国度,但却又不缺乏勇气,他的经济辉煌,人口众多,物质丰富,能够动员的战争潜力,绝对不是偏远的草原能够想象得到。
没有突围,那就只有战争。张弘范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的恐慌抛开,他要做到的而且目前只能做到的就是攻下独松关,然后兵临临安。
“张弧,按照你的推算,张贵大军究竟藏在什么地方?”张弘范看着他的侄儿、探子头领张弧,严肃问道:“这一个月,你别说没有宋军的任何消息?”
张弧的年轻的面容多了几根皱纹,不到两个月竟然像是苍老了不少,如今的他双眼红肿,面容憔悴,带着沙哑的声音,犹疑了片刻才说道:“宋军主力有可能就在百丈镇不远的上郎地区,但无论鸬鸟山还是上位山或是溪口,宋军肯定会有副军在防守。(看小说就到叶 子·悠~悠 www.YZuU.CoM)”
“属下怀疑,怀疑宋军有一种可以看得很远的东西一直在监视我军的一举一动,当然也有可能有细作混进了我军之中。”
“可以看得很远的东西,”张弘范若有所想的看着张弧,犹疑片刻说道:“莫非是千里眼。”
不过刚说出这三个字,张弘范也不由苦笑,传说毕竟只是传说,所以他才更加倾向已有细作混进了大军之中,而且地位还不低。
不过他好几次严查身份都没有找到可疑的人物,况且张弧平常命令,也只有被通知的探子知道,但宋军依然能够拦截信使,当然张弘范也不知道究竟是宋军伏击了信使,还是信使送信之后回来时被伏击,无论是哪一点,有一点是肯定无疑,他至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得知外界的消息。
偌大的一个溪口山谷,张弘范不相信宋军有能力完全封锁,但若是大军要突围,最佳的道路却只有独松关,当然还有溪口,其他地方山区,若是没有向导,闯进去也只有等死的份上,况且数万大军在山区中行军,张弘范完全没有信心能够把大军带出去。
张弧也尴尬的笑了笑,毕竟他只是怀疑而已。
“张贵上次饶你性命,”张弘范犹疑了片刻,最后还是问道:“除了说溪口已被他修建了防线之外,没有说过别的话吗?”
“没有,”对于张弘范那该的怀疑,张弧没有一丝不满,其实就是没有张贵义释,自己也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一个月的时间竟然和外界失去联系,这实在是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但事实就是这样,无论是大队的信使还是小队的斥候,只要进入山区,很快就会失去联系,就算死也不知道人是怎样死的;要不然就只能仓皇而逃。
“对了,溪口河的探索进行得怎样?”张弘范有些担忧,因为那溪口河穿百丈镇而过,百丈镇就这么大一个小城,除了战争的士卒外,大军都驻守在百丈镇。溪口河河道看起来又很宽,水淹七军的故事张弘范也知道,他可不愿意大军就这样死的无声无息。
“没有任何消息,就是进入山区之后,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张弧无奈说道:“是完全消息,而其他地方的信使都还有机会逃脱”。
“这事一定要抓紧时间处理,”张弘范终于有点坐不住,虽然这只是一个预防手段,但张弘范却不得不防:“不惜任何代价。”
张弘范对张贵确实是有点害怕了,不仅仅因为张贵的骑兵,更因为他的计谋,一个人只有武力,张弘范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打败他,但一个人若有计谋,那张弘范就不得不小心了。
“独松关还是要加紧攻击。”张弘范捏紧拳头,他没有退路;“让高闹儿亲自上阵,骑兵、汉军各出一万,全方面攻击独松关,我只需要一个缺口就已经足够。”
塔出心惊,高闹儿已是他仅存的最后一个原装万户,若是连他儿也死了,凭那些刚上来的万户、千户,骑兵的战力至少会少一半。
“是,大帅。”塔出看着张弘范,他也知道这一战的重要,如今投入两万兵力已是独松关能承受的最大攻击面,再多也就只有跟在屁股身后了。
送走塔出和张弧,张弘范默默的看着独松关方面,良久才闭上眼睛,喃喃说道:“张贵,你别让我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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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大人打得还不错。”张贵放下千里眼,脸上带着笑意,战火持续了将近两个月,张弘范十万大军死伤接近四万人,如今能战之兵已不足七万,眼看胜利在握,张贵自然有理由高兴。
“用两道防线,换取张弘范两万大军的性命,我相信牛大人也满意了。”陈大举揉了揉脑门,经过将近两个月的整训,大宋禁军所谓的三万大军终于有了一丝进展,配合起来也有了一定默契,但要达到均州军骑兵那个地步还是远远不够,不由呻吟了一声,道:“若是郭大人在这里就好了。”
陈大举名义上还是郭平的徒弟呢?徒弟遇到困难是想一下师傅自然也是正常事,如今陈大举也是一方大将,不过毕竟还只是二十来岁的小娃娃,在三年的时间能够迅速成长到担负重任,也总算不负他名留青史的威名。
“你小子。”张贵不由笑骂了一句:“郭大人总不能当你一辈子的奶娘,你要是不行赶紧说,老子马上换人,咱们大军中可是人才济济,也不差你一个人。”
“换什么人。”陈大举听到换人,有点惊激动,保证说道:“末将敢说,如今谁敢抢我的位置?末将一定是最好的。”
“老黑,你要抢我的位置?”
黑杨连忙摆手,道:“在下带领万骑已是力不足咦,要不是大人看得起,末将当一个小兵也觉得为难。”
“切,就你谦虚,”陈大举有点不悦,黑杨毕竟身负“臭名”,言行举止谨慎有加,如今虽领其中一军,但行事毕竟不够大方,很难融入均州军系统当中,所以陈大举有点闷闷不乐:“还不如黑熊好玩。”
黑杨尴尬笑了笑,黑帆跟从张贵的时间要长很多,而且身为张贵的亲卫,两人相处自然来得容易几分。
黑杨连忙拱手道:“末将自当尽心尽力……”
“好了,”张贵忍不住笑了笑,道:“黑杨,如今都是一家子人,你也不要太过于局促,陈大举者小子,给他三分颜色就要开作坊,该骂的还是要骂,若是不听话你给老子说,老子凑他一顿。”
“大举,黑将军久经沙场,你一定要向他学习,不可自傲,要不然别怪老子不客气。”
陈大举自然答应,他之所以能有这么大的进步,有一点很重要,他脸皮足够黑,不耻下问是他的优点,不把对方的优点全部剥夺干净他不会擅自罢休。
张贵也知道陈大举也知道轻重,也不责怪他说话轻浮,说道:“好了,别使你拿一套,军中谁不知道你小子净会扮猪吃老虎,老子问你,兄弟们可都准备好了。”
“还是大人懂我心,”陈大举脸也不红,说话也不喘,像是张贵在夸张他一般,不过说道正事却不敢顽皮,认真说道:“兄弟们憋了两个月,却是早已憋得嗷嗷叫,恨不得马上出发和元军拼一个你死我活。”
“然而,末将认为除了均州军之外,禁军骑兵兄弟,还远远不够,当然士气是有,末将说的是技巧,还有气势。”
“对,就是哪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那种舍我无敌的气势,那种真正的勇敢却是不够。”
“黑将军,你认为呢?”张贵转头,看到黑杨却是一脸沉思的表情,知道他若有所思,也不打扰。
“一往无前的气势,那种舍我无敌的气势,那种真正的勇敢却。”陈大举无意中说出的话,仿佛一个巨大的铁锤在敲打黑杨的心,他知道均州军虽勇,所以这两个月他拼命训练,一切皆模仿均州军,他自以为就算是没有达到均州军骑兵那个地步也相差不远,然而每次看到均州军,再看看自己训练的骑兵对比,他总觉得这其中有一段无可拉近的距离。
“气势,对就是气势。”黑杨认真说:“这是一种百战百胜的气势,这是一种永不退缩的尊严。”黑杨想到这里,认真点了点头,道:“他们欠缺的只需要到战场上训练。”
“好。”张贵抚掌,高兴说道:“两个月了,牛大人恐怕也等不住了,张弘范嚣张了两个月,是到时候还了。”
“伯颜大军已到达了临安,不过让张世杰赚了便宜,以临安现在的防御,若没有出什么意外,伯颜大军也讨不到好处,就怕日久生变而已。”
“郭大人也已经完成建康攻略,马邑的水师已进南下,该是收网的时候了,希望能够抓住一条大鱼。”
“至少也能够把眼前这条大鱼抓住。”
两人虽然一早知道张贵的计划,但如今听到再次听到,心中还有几分激动,这个计划从开始到完善,途中不停更改,原来张贵也只不过是想把伯颜赶回长江以北,保卫临安,再图发展,然而局势的变化对自己却是越来越好,郭平及陈大举在两淮配合李庭芝和夏贵打了一场好战,然后自己又恰逢时机,把张世杰原来要死光光的三万骑兵救了出来,还趁手救了孙虎臣一万多溃军和三万降军,这些禁军虽然被陈大举说得不堪,但毕竟有一战之力。
既保存了朝廷仅有的精锐,也让张贵有了更多兵力调动,独松关多了这四万多步兵的加入,再加上牛富以前做好的准备,独松关已是万无一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