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5章死生尽在反掌间

所谓贼咬一口入木三分，何况是当朝最牛逼的国舅撕破脸来咬一口，一时间，宏、黎二人悔得场子也青了，真是何苦获咎这人，可是，箭在弦上又不克不及不发，他二人一个号称宏半城一个号称黎半城，掌握着苏州最大的丝织买卖，难不成任人宰割么，这却是万万不可的。 无弹出广告文本小说站

不过，乖官又了一句话，马上又叫两人瞧见了曙光，只见他慢条斯理道：“不过本都督属下人手维持本地数万人治安，也半日了，劳累不堪，或许有看花眼，也是可能的。”

这句话真是从地狱瞧见了天堂的曙光，两人马上又惊又喜，至于被扇了嘴巴子，丢了面子，这些都在其次，性命要紧！黎易常立即道：“大都督在上，在下有眼不识泰山，请受在下一拜。”着推金山倒玉柱，年过六十的人了，亦是有秀才功名的，居然硬生生当众跪下给十四岁的官磕头，态度言辞亦谦卑如此。

乖官一瞧，心中大喜，有门儿，立即变了脸，“老先生快快请起，折煞子了。”变脸之快，让周围人目不暇接，大部分人瞧不出名堂，有些人隐约猜到些，心中便暗叹，果然，当官的无好人！似我这般，即便给个官儿做，怕也做欠好，不是送了他人的性命，就是送了自己的性命。

乖官的话，其实隐藏的含义就是，本都督也有用们的处所，就看们识趣不识趣了，而黎易常应机立断，顺着国舅爷递过来的杆子就往上爬，那意思分明就是，大都督，您在上，我们在下……尊卑一定，这话还欠好么！

这时候，乖官就冲周围大声喊道：“东城和北城的约老乡老何在？”人群中一阵儿低声议论，片刻，推出来几个老头。

大明朝乡约制度可是初级阶段的民主议事，其中之复杂，非一言两语得清楚，总之一句话，若论民主，西方诸国给大明拎鞋都不配。

不过，在乖官看来，这大明的乡约有个最大的短处，乡老约老们所谓年高德劭，老年人怕死，没有干劲，再，哪儿有老人家赞成儿孙去去造反的，故此到最后往往被他人摘取了胜利果实，譬如苏州织工，这些人平日里头都以乡约聚集，邻里之间有事，便请年高德劭的乡老们住持补救，大明官府经常不竭案不睬事，经常被后世一些专家抨击为无政府状态，靠的就是这种制度。

何况人老了，事情看多了，容易和稀泥，和稀泥未必是错，事和稀泥倒无不成，但大事和稀泥，所谓大事，白了就是利益，一两个人的利益，乡老约老们还能靠年高德劭压制得住，可数百人、不计其数人的利益，靠年高德劭四个字想压制，未免太过儿戏了。乡老约老们压制不住，人有从众心理，眼睛自然瞧住书人，那了几本书的热血青年振臂一呼，百人千人万人也纠集起来了，这些就是大明中末期为何苍生容易的根本所在，有心人挑唆，再弄几个秀才生员打头阵，顿是就成事了，甚至可以借此威逼官府。

这无所谓对错，利益使然，就像是后世房地产有黑社会强拆的，但同样有坐地起价撒泼打滚一间砖瓦房张口要赔偿数套房子的。

苏州有半个城和丝绸有关系，织工们更是遍地都是，真要论起来，几乎每个苏州人都和生丝绸缎能扯上关系，故此乖官一喊，马上便有人出来，大明这等制度还有个偌大的好处，就是若有犯法的，想潜藏都不容易，官府把任务往下一派放，乡老约老一合计，谁家多了什么人少了什么人，哪个坏子容易干坏事……白了，这些人不拿工资兼着派出所、计划生育委员会、工商局、宣传部……等等等等机构的事情，要潜藏在这里头还真不容易，故此大明犯了事儿的人比后世被络通缉还难以藏身，大多只能出海谋个生路，要么就远去鞑子的地界。

“老儿许昌折……竹叶贺……王知久，拜见大都督。”几个老头子战战兢兢，给乖官跪倒行礼。

乖官微微皱眉，不过脸上却堆着笑，道：“几位老丈请起，子是想给苏州织户们订下几条规矩来，几位老丈可做个中人。”着，就对那苏州织造督办太监匡咏梅道：“这事儿，也少不了们，都过来。”匡公公等人赶紧屁颠颠凑到国舅爷身边来，虽然屁股上还全是血污，疼得紧，可一来乖官黑暗叫人放水，看似打得鲜血飞溅其实不算很重，二来么，屁股哪儿有性命和前程重要，甭只是让他们处事，即便办了他们的菊花，他们那也只得认了，话，大明还真出过一两个喜欢玩太监花的皇帝。

干咳了两声，在大街上数万人围观下决计整个苏州甚至可以是整个江南织工们的命运，乖官一时间颇为有成绩感，当下干咳了两声，缓缓道：“本都督觉得，这织工日后一工四个时辰，八十文钱一个工，诸位，有没有意见！”

太监们连连颔首，几个约老互相看看，也不敢多什么，至于两位大善人，是被私藏铁甲抄家灭族呢！还是附和国舅，这还用么，即即是被扇失落几颗牙齿的宏善人也不敢多，人在屋檐下不克不及不垂头。

“诸位想来也知道，这宁波那边九州都统使有无数的生丝期待拍卖，我希望们苏州织户们和织造局联合了，前去加入拍卖，有没有意见！”乖官又了一句。

捂着半边脸的宏淼南和黎易常面面相觑，万没料到有这么个结果，这算什么？打一巴掌给颗甜枣儿？

宏善人内心更是悲忿，郑国舅，早如此嘛！这泥马，天下谁跟银子过不去，若早如此，再让咱们给织工涨一涨工资，咱们哪儿有不肯的事理……一时间，真是觉得自己那一巴掌捱得冤枉，想到此处，脸颊上愈发剧烈地疼痛起来，眼珠子都疼地了。

而黎易常究竟?结果年过六十老谋深算，觉得没那么简单，先心翼翼道：“大都督抬举，咱们还有什么话，不过……”他垂头哈腰接道：“这价钱方面？”

乖官看着这老狐狸，未免颔首，这家伙还是很有脑子的，当下就低声道：“生丝，我会写一封信给九州都统使，让们以原价八玉成部吃下，不过，另外货们都要挣，其中拿捏，就要看们自己的了，若是买贵了，我可不负责，但如果是卖廉价了……”他拿眼睛瞥了瞥宏黎二人，淡淡道：“禁绝们家中什么时候又多两副铁甲。”

黎易常打了一个突，心根子原来在这儿呢！这是让我们苏州丝绸商人去帮国舅抬价去，一时间，却是迟疑起来。而宏淼南眼珠子乱转，一是脸颊疼得紧，二是在动脑子。

至于几个约老，赶紧垂头不敢多话，匡咏梅等织造太监却兴奋起来，原价八成的价儿吃进生丝的话，他们织造局那也是可以很捞一笔的，一时间，十数个太监互相看看，早忘记了屁股上的伤势，脸上都露出些欢喜来。

“大都督，能不克不及容在下们和下面那些织户商议商议？”黎易常心翼翼问道，乖官决然否决，“不可。”

正在这时候，远处传来敲锣开道的声音，乖官略一皱眉，黎易常脸色尴尬，心知肚明，低声道：“在下来之前，给苏州知府衙门，巡按衙门等处所派了人去，……大都督那个……那个……”

乖官自然知道这老狐狸吞吞吐吐的什么意思，当下不屑挥手，“好了好了，以前的事情我不计较，不过我还是想提醒下两位大善人，做人，不要太贪，银子这工具，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即便家有银山，若是身死族灭，嘿嘿！亦不过为他人做嫁衣裳罢了！”

罢，乖官就转过身去，却不瞧宏黎二人的脸色，这等人，死生尽在他反掌间，若是识趣，正好用他们一用，若是不识趣，嘿嘿嘿！

敲锣开道的第一块牌子是[南直隶巡按御史]，接着，是苏州知府，还有些乖官也不大注意的衙门，总之，苏州这潭水，完全被他郑国蕃给搅动了。

南直隶巡按御史品阶不高，其实也不过七品官，但这官职就是民间话本中[八府巡按王命旗牌]的原型了，他们巡按在外，按例，是当作巡抚来看的，也就是，他们是享受正二品待遇的七品官，尤其巡按御史很多时候都是重新科进士里头直接提拔，刚中了进士，满腔理想的官场新丁们，一个个还热血的很，以为靠自己便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又是替天巡按，才不管什么总督，什么巡抚，什么知府，甭管是什么工具，落在我眼中，先弹劾再。

而今日这位南直隶巡按御史，就是一榜新科进士，年纪不过二十七八，正是书人意气风发的时候，自以为以一己之力便能上拨乱归正与朝廷，下平和平静苍生与市井，听到那郑国舅在大街上便拿了苏州织造和许多苏州丝绸大户，立即怒发冲冠，心本官定要好好整治整治这无良之皇亲国戚。

落了轿，这位巡按御史不等苏州知府钟茂山出头，便拎着官袍一角冲了过去，对着那些昆仑奴和佛郎机义正词严喝道：“本官巡按御史曹引啸，还不速速与我让开。”

：嗯！苏州的浑水快结束了，接下来乖官要被踢到南边和土司们打交道了，秦良玉妹子，我来啦！交锋招亲的横幅赶紧打起来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