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的阳光从那被渲染成淡淡的蓝色的窗帘缝隙间渗如入房内;但并不是它将颜子平唤醒.而是那一直响个不停的电话,他本想不去理睬,但那头的人好象是那么的顽固,抱着一定要把他从床上叫起来的决心;终于,颜子平再也忍不住那噪音,猛的从床上坐起来;
:子平吗,怎么这么长时间才接电话?!父亲的声音从听筒中传入;
:爸,你在外面?被打搅的不悦一扫而光.
那头的人顿了顿:恩,是啊,我现在正在去公司的路上,有点事情要去处理一下.颜斌有些无奈的敲了敲方向盘,他知道儿子会失望,但他也没有办法.
:哦.颜子平淡淡的应到,他早已经习以为常一个人的生活,虽然并不是太情愿,但父亲的辛苦他还是理解的.
:今晚的事情别忘了,也别迟了,这可是你第一次和徐阿姨见面.
:恩,知道了,爸.从父亲的话语中颜子平总是能寻觅到什么,而这次,却是不安与担心,对此颜子平很是了解.但却有一丝的异样,他不知道,那种在心底里的波动所产生的涟漪是很难被捕捉的.
:恩，那好;早饭我已经做好了,在厨房里,就这样了,我在开车;再见.
:再见.他放下听筒顺便看了看时间,才八点一刻.自从母亲走后,这几个月父亲变了不少,虽然公司里很忙,但每天晚上必须回来看一看.一天至少要给颜子平打三四个电话.其实他自己也非常的痛苦和疲惫,但他不想让儿子一个人去面对太多;对于这点,颜子平是看在眼里记在心里,在他眼里平时很少回家并且有些冷冰冰的父亲,突然变的很是体贴,他知道做到这点很不容易,所以他尽量的不让父亲去操心,对于这对父子,妻子和母亲的突然离去改变了很多事情,同时也使他们明白了很多事情.
走出房间,颜子平觉得房子空荡荡的.心里好象少了些什么,不用去想,因为早已明白.母亲的遗像挂在客厅很显眼的墙上,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颜子平开始刻意的不去看她,但即使不看,心也会像被针扎了一样疼痛.于是,他快步的穿过了客厅,走进浴室.换洗的衣服已经被整齐的叠好并放在了衣架上.父亲的细心虽然算不是上无微不至,但对于父亲来说已经做的很多很多了.
冰凉的水珠从喷头里喷出,从头淋到脚,身体的每个毛孔都在一瞬间收缩.他喜欢这种感觉,虽然明知不好,但还是由着自己任性下去了.水顺着头顶流经脸庞,滑落.有种不能呼吸的感觉,不知道为什么,但他还是站在那儿:至少,我清醒了.他轻语.
早餐是微微加热过的鲜牛奶,鸡蛋,面包,和酸奶酪,是用来涂在面包上的,但他更愿意在里面夹上一片香肠或是什么的,但他并没有起身去拿的意思,因为香肠在冰箱里,懒得去翻它.然后他静静的吃起来.厨房很大,虽然食物分散了他的注意力,但他仍然觉得冷清.突然一个念头闪现在他的脑海,`为什么当初买房子的时候没有考虑过这种事情,那也就可以不买这么大的房子了!`这个念头一出,他便在心里大骂自己白痴.如果能预料到这种事情能够,母亲就可以尽早的去接受治疗,将那该死的癌细胞杀死在胚胎状态.当他意识到不该在胡思乱想时,早餐已经只剩下一个鸡蛋了.他甩了甩头,感觉有点昏沉沉的.即使意识到自己不该再想下去了,但也又没法阻止,他感到很累.颜子平隐隐感到自己需要什么,但有总是抓不住着感觉,只能任由它蔓延;
碗筷不多,所以不一会就洗好了.颜子平用布擦着手,接下来该做什么呢?!无意间目光触及到一条围裙,虽然只是普普通通的一条,但那却是母亲的东西,他仿佛可以看见母亲穿着围裙的样子.这叫什么来着,对了,遗物!突然见的惊醒染他把思绪强行切断.他不想面对一切可以让他想起母亲的东西,也许这是一种自我保护的意识,但也许只是一种软弱.但,家里的每一个角落到好象铭刻着一堆符号,而那堆符号代表的就是母亲.他想起母亲刚刚离开的那段日子,家里的一切,好象都是那么的杂乱,有些东西甚至于无法找到;因为母亲生前包下了所有的家务,为的是让丈夫没负担的工作,儿子好好的学习;颜子平不知道那段时间是如何渡过的.一切都是那么的苍白和无力.
镜子里的自己有点儿憔悴.黑色的双眼少了些什么,脸颊的被那细细的线条无形的勾勒出来,他这才注意到自己的消瘦.不可待在家里了,颜子平想着,每一件物品都能勾起回忆,而那回忆是他想极力避开的.简单的将还微微有些潮湿和凌乱的头发整理过后,颜子平走出了家门.当他听到锁心紧紧的将门锁住的声音时,他的心突然颤抖了一下,:对不起.他小声的道,然后逃也似的下了楼.
虽然是早晨,但阳光却早已四溢,人们也大多出了门,许多人都在趁着清晨的凉爽做晨练.颜子平突然想到了蚂蚁,他一开始并不知道这个词为什么会闪现在自己的脑海,几秒钟后,他突然明白了过来,这儿的人不是跟蚂蚁很相似吗?都是趁着早晨和傍晚时分的凉气走出或爬出家门和洞穴.而中午和下午是见不到它们的.不同的只是人类这种行为并不是出于本能,而蚂蚁则不同.颜子平笑了笑,他不知道是该为自己有这么丰富的联想力而高兴,还是该为整天这样想来想去而烦恼.现在干嘛呢?!他轻问着自己.总不能一直这样走下去吧;他抬起头,并将手掌置于眼前,看了看太阳,阳光从手指的缝隙间穿过,让他感到有点些目眩.早上的太阳原来也这么耀眼.突然,手机的振动打断了他的思绪.
`:子平,干嘛呢?!`是吴婷婷的信息,令他不解的是,为什么面对面她很少这样叫自己,而每当上网或者发信息,她总是叫的这么亲切.
`:流浪中,你不是在上课吗?!`
`:对啊,不过还是给你发了,怕发的太早吵醒你.`
`:就别发了,好好听课.`
`:无聊死了,又是老班的课,我看他就做呕,快来救我啊,子平!!!`
他顿了顿,摇了摇头,她总是这个样子,上课发信息,吃口香糖,丢纸条,从他们刚刚认识的那天起她就是这样.为什么还是长不大呢?颜子平每每轻问,而她却总是一笑而过，是你长的太快了哦!
`:今晚我会给你的惊喜,但条件是你现在好好的上课!`
`:是什么啊?!`她好象很兴奋.
`:不知道才有意思啊,要想知道就乖乖的听话.`
`:小气.`颜子平仿佛看见了吴婷婷噘起嘴唇的样子,不禁笑了笑.
`:好了,到这吧!晚上老地方见,还有,我爱你...`
`:嘻...我也爱你.`
颜子平微微的翘起了嘴角,他与她的共鸣,是他们之间感情的基础,这种感觉虽然甜蜜,但最近却越发觉得怪怪的.
吴婷婷的信息没有再来,她总是知道适可而止.他想到,这点倒不怎么让人头痛.
现在,终于有些目标了,颜子平没有了方才的那种茫然,但什么才算得上是惊喜呢?有点伤脑筋.他慢慢的向前买着步子,努力的想着.但却总是没什么头绪,颜子平知道自己并不擅长这个,所以他决定暂时不去想它,反正还有一天的时间呢!
:喂,请问陆小锋在家吗?阿姨.颜子平突然很想见一见自己的朋友,所以就拨通了这号码,有多长时间没有好好的和他们说话了呢?!
:是子平吧?!他这个懒虫还在睡觉呢,我这就去叫醒他.
他刚想开口阻止,对方已经放下电话,接着就传来一阵撞击地板的声音.越来越小.颜子平感到心中生出了些许的异样,他知道不该去想他,所以直接将它泯灭.
:喂!电话的那头传来了陆小峰还没睡醒的声音.
:我是颜子平.
:恩,我知道.
:可以出来吗?!一阵熟悉感涌入他的心里,多长时间没有听到他着种声音了,惆怅由然而生.已经那么久吗?!
:你过来吧,下午再出去.他打了个哈欠.
:干吗?
:我妈怕我们中午不吃饭,所以吃过才肯放我出去.
:这样啊,那我下午再打给你吧.
:你还是过来吧,别在外面瞎转了,大热天的,我妈叫你中午来吃饭.
:算了吧.颜子平坚持着
:等...等一下,颜子平刚想挂上电话,就被陆小峰阻止:就算帮我个忙,快点过来吧,要不我妈有要对我罗嗦了,好烦的.他的口气中充满了央求.并尽量压低了声音道.
颜子平顿了顿,:那好吧,我一会就过去,Bye.
:好兄弟,快点哦.
其实他并不想去陆小峰的家,应该说不止他一个人,而是所有拥有完整家庭的家.原因他已经不想在想起.虽然他现在能很好的控制住情绪,但感情的波动是他无法操控的,颜子平慢慢的将手机从耳边移开,呼了口气,掉了头.
城市,开始恢复它应有的活力与喧嚣,经历了一夜的黑暗,一切都好象是新的.而颜子平在这新的人群中找不到半点的熟悉,熙熙攘攘的街道,离他好象有整个太平洋那么远,但他却知道自己身处其中;这是一种矛盾的心情,虽然知道却无法改变;
:来了啊!怎么这么慢.陆小峰在颜子平按响了门铃后,推门而出.
颜子平淡淡的笑了笑:走过来的,所以慢了点.然后同样轻轻的答到.
陆小峰穿着一件白色的宽大衬衣,光着脚丫子,一副刚起床的样子.
:哦.他斜过身体让颜子平进去.
屋里好像没有人,除了电视的声音外,很安静;
:阿姨呢!他有些敏感的问到.
陆小峰转过身:买菜啊,我爸上白班,现在只有我一个人,对了,喝点什么?!
:不了,我不渴.虽然颜子平拒绝着,陆小峰还是拐进了厨房.
:最近好吗?怎么都不和我们联系?
:没事,我很好.他很清楚他的意思,其实自己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有搪塞了过去.
陆小峰从厨房出来并将一罐百事可乐丢给了颜子平:那就好.他砰的一声为自己打开了一罐,淡淡的道.:子平,我以为你不会走出这阴影了呢,几次都想打你的电话,但是...他看了看手中蓝色的罐子,仰头喝了一口.
陆小峰的话只戳颜子平的伤口,他转过头去,虽然知道对方知识在关心自己,但那种被触及的伤口的疼痛还是蔓延开来.
:抱歉.陆小峰从他的眼神中读出了那无法掩饰的痛苦时,才 意识到自己说的太直白了.
颜子平苍白的笑了笑:没事了,都过去了.他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的脆弱,但掩饰往往只会带来更多的痛苦.
陆小峰虽然看出了那笑容的苍白,但他知道颜子平在平静的接受,而且他终于明白那已经是过去的事情了.:欢迎回来,子平.
当陆小峰的母亲见到颜子平的时候,愣了愣,随后心里微微的颤抖了一下,:这孩子,瘦了.当颜子平对她微笑时,她读出了更多的东西,有些甚至与颜子平自己都没有发觉.她知道,也许颜子平一生都将带着它们;让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去经历这些,她感到很残忍也很不公平,但什么才是公平呢?!这不是她能够回答的问题.
当颜子平看到陆小峰的母亲时,心中生出了一丝莫名的波动,他尽力的不去想它,因为他知道不应该.
:下午有什么打算.陆小峰懒散的躺在沙发上盯着电视的屏幕问.
颜子平想了想:先陪我去永恒路吧,我要买点东西,给吴婷婷.
:那过后呢?
:随便吧,去喝点东西或者去看场电影什么的.颜子平饶了饶头.
陆小峰突然坐了起来:那叫上潘洁和曾伟翔吧,好久没聚了,再说,两个人多没劲啊!
潘洁是陆小峰的女朋友,长的很秀气,但性格却截然相反,大方的有点像男孩子;曾伟翔则是他们的又一死党,个子不高,很可爱,所以颜子平他们都把他当弟弟看待,和他们在一起,颜子平总少不了欢笑,他很感激上天给了他这群朋友;
:随便啊,我很久没见他们了.
:那好陆小峰立刻拿起电话,:我这就给他们电话.
中午的菜很丰盛,陆小峰像他吐立刻吐舌头:子平啊,以后你可要经常来啊,这样我可就天天有好东西吃了.
:别瞎说.人家不来我就给你吃咸菜,泡饭了吗!母亲打断了他的话,并对他瞪了瞪眼睛.然后笑嘻嘻的转像颜子平:子平啊,坐啊,时间紧了点所以开饭比较晚,没饿着吧!
:没有啦!
:那就快吃吧!
:恩,谢谢阿姨.颜子平接过了她递过来的饭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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