吸出毒血越多,少女脸色越白,血也渐渐转红,世家子的脸色也是越来越红。到了最后,吸出来的血完全是红色,少女嘤咛一声,似已感觉到痛楚。世家子急忙从怀中取出两个药瓶,粉末状的敷在伤口上,丸状的喂入少女口中,又扯下锦袍,包在少女腿上,再将她衣裤穿好。
那药颇为灵验,未及顿饭功夫,少女悠悠转醒,突然看见一个男子站在旁边直勾勾地看着自己,不禁吓了一跳。随即忆起昏迷前的事情,急忙起身查看,发觉自己衣裤被人动过,下身又颇为不适,又惊又羞又是愤恨,怒喝一声:“淫贼,我杀了你。”跃起身来,抢圆手臂,一掌打在世家子脸上。
世家子猝不及防,被打得栽了个跟斗,摔倒在地,少女也因右腿有伤站立不稳,一并摔倒。世家子好心未有好报,满腹委屈说不出来,急得涨红了脸,少女只是呜呜咽咽的哭。许怀谷叹了口气,只好出来打个圆场,从梁上跳下来扶起少女,正色道:“姑娘怎么胡乱出手,打倒了救命恩人。”
少女未想到还有第三个人有在场,更是羞急,哭道:“他……他欺负我。”许怀谷奇道:“方才我亲眼目睹,明明是你打了别人,怎么说有人欺负你。”少女哭道:“我正在园中练剑,突然这人闯进来了,要调戏于我,被我一剑刺伤手臂,他放出一支飞镖,打在……打在我腿上,我便晕了过去,醒来时已到了这里……”。
许怀谷截口道:“姑娘误会这位朋友了。”于是将方才所见详详细细的告诉少女,又道:“姑娘再仔细辩认一下,这位朋友与劫掠你那人相貌可是相同,你说一剑刺伤了那人手臂,你再看这位朋友手臂,可有伤痕。”
少女瞪着一双妙目,凝注那世家子,相貌果然不同,手臂上也是完好无损,自然信了许怀谷言语。她见世家子面颊肿胀,显然自己这一掌打得实在不轻,心中又羞又急又是懊悔,垂下头去做声不得,眼睛忍不住偷偷去瞧世家子,目光中已尽是怜惜之情。
世家子见许怀谷突然从梁上纵下,自己诸般动作必定尽为其所窥,一时羞不可抑,就想转身离开,心中隐隐又舍不得就此离开,脸色涨得通红,再加上面颊肿胀,显得红中透紫,似要渗出血来。又听见许怀谷为他辩解,冤屈得雪,更加不愿走开,垂头不语,偶尔用眼睛余光去偷瞧少女神色。
许怀谷见他二人俱是红着脸,低着头,这个瞟那个一眼,那个偷瞧这个一阵,一付欲语又止的神情,不由得心中好笑,于是微笑道:“二位一场误会尽解,也算是不打不相识,能不能将名字见告。”
那少虽是女流,却更爽朗一些,抬头看了世家子一眼,轻声道:“小妹复姓南宫单名一个月字,今日二位大哥仗义相救,小妹才未被贼人所辱,大恩大德,真不知怎么相报才是,便请二位大哥到寒舍小住几日,家兄素喜结交朋友,见了似二位大哥这般英侠,必定好生欢喜,万望不要推辞。”深深福了一礼。
世家子急忙还了一礼,却期期艾艾的说不出话来,许怀谷点头道:“原来姑娘就是南宫世家的大小姐,怪不得如此殊容,尊兄‘潇湘剑客’南宫掌门,在下心仪之久,恨未识荆,改日必当登门拜访。”
那支钉在南宫月腿上的蝴蝶镖被世家子拔下置于床边,许怀谷走过去拿在手中把玩,蝴蝶镖精钢铸就,打造得极为精致,偏生上面刻着“玉蝴蝶”三字,许怀谷恍然道:“劫掠南宫姑娘的贼子原来是玉蝴蝶,此人号称‘色胆包天’,怪不得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心中忖道:“难怪我在牡丹园初见他时有种熟悉之感,而又记不起在那里见过。五年前在保定城中他是男扮女妆,我只在男子身上想,怎么会想起。”
五年前玉蝴蝶、薛玫瑰二人为躲避敌无双追捕,骗得许怀谷认作了朋友,使得许、敌二人因此大打出手,又订立了对枪之约。玉、薛脱逃后,隐匿起来,苦练五位师父所传的各门功夫。近年来,因敌无双布署对抗倭寇,无遐旁顾,玉、薛二人又得以嚣张,做案累累,早已是恶名昭著,许怀谷去问那世家子:“方才我见兄台与那位白衣人同行,此人便是玉蝴蝶,兄台可知他的落脚处。”
世家子吃了一惊,急忙道:“在下姓关名阙,山东泰安人氏,奉父母之命前来洛阳参加牡花会,这……这淫贼自称胡玉,与在下只是偶遇才结伴同行,在下实在是不知他的来历。”瞟见南宫月一双妙目正盯着自己,脸上一红,又补充道:“在下出身清白人家,虽与恶人同行,却不敢自甘坠落,一路上绝无不端行为。”
许怀谷中心一动,问道:“山东泰安府‘稳中泰山’关老老子不知与关兄如何称呼?”世家子肃然道:“正是家父。”许怀谷笑道:“关老父子德高望重,乃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关兄出身名门世家,怎么会行为不端,在下绝无怀疑之理。”他心中又不禁赞叹:“关老爷子已是六旬开外,看这少年不过二十上下,中年得子必定是爱逾性命,而看关阙行为,家教必定颇为严厉,这名门世家的治家之道真是令人佩服。”
关阙偷瞧南宫月神色,见她目光中并无责怪怀疑之意,心中大定,长长舒出一口气,许怀谷旁观关阙、南宫月两人神情,暗自好笑:“杜玉露一颗心系在燕大哥身上,南宫月对关阙似已是情有独钟,名花俱已有主,这牡丹花会不开也罢。”看了看天色,又打了个哈欠,笑道:“二位是要打道回府,还是想在此秉烛夜谈,在下好生困倦,要先行告退了。”说罢,转身出门,飞身上房跃纵面去。
关阙追到院中,不见许怀谷身影,叫了几声也不见回答,也想上房逃走,又念及南宫月腿上有伤,放心不下,犹豫了一阵,红着脸又退了回去。
许怀谷回到牡丹园时,天已放亮,许怀谷转回白牡丹房中,见白牡丹犹自沉睡未醒,于是将她睡穴解开,和衣倒在她身边睡下。
过了一会儿,无光大亮,白牡丹梳洗已毕,走出房间,恰好黑牡丹正从隔壁房间出来,两人耳语一阵,咯咯笑个不停,许怀谷被吵醒,奇道:“你们两人笑什么?”
黑、白牡丹齐声笑道:“笑你们两个都是银样蜡枪头,中看不中用。”嘻笑着走开,许怀谷正摸不着头脑,又见古无双走来,均问对方:“昨夜睡得可好?”对望一眼,发现两人眼中俱是充满血丝,想是昨夜睡的都不太好。
出了牡丹园,用过早饭,古无双又进了一家客栈,要了两间上房,也不打招呼,走进一间房中,再也不出来。许怀谷正困倦得厉害,进了另一间房中倒头便睡。
这一觉直睡到黄昏,才被古无双在窗外叫醒。许怀谷走出房间,看见古无双已是打扮得齐齐整整,似乎又要出门,暗道:“这位古兄恐怕是只夜猫子,白天蒙头大睡,半夜三更再出去游荡。”只是已然买身为奴,虽然十分的不习惯,也只能由着这位主人。
用过晚饭,古无双拉着许怀谷走出南城门,天色全黑之际,两人到了洛水河边,溯流而上十里到了戏水庄外。戏水庄远离市集,方圆数里内再无人烟,此时无月无星四周一片昏黑,那戏水庄内鸳鸯楼中却是灯火辉煌,照得水面金黄。
许怀谷遥望鸳鸯楼,心中一动:“传说双夫人因自身婚姻不幸,念及天下尽多痴男怨女,在此修筑戏水庄鸳鸯楼,声称世间男女只要是互有情意,纵然受到阻碍,若能相携来到这鸳鸯楼中,双夫人必定竭尽全力玉成其好事。她是当世大侠,已不知有多少对鸳鸯在她羽翼下双宿双飞了,莫非这位古兄也是有事相求。”
哪知古无双来到戏水庄处,却不拜庄求见,只是眼望鸳鸯楼,呆呆出神。许怀谷不明所以,也只好陪他呆立。洛水静静流淌,晚风轻轻吹拂,水声中间以蛙鸣,风中渗着花香,许怀谷心神一醉,忽想:“此刻我若身在鸳鸯楼上,眸儿或是双双能够在我身边,该是一个多么美妙的意境。”
忽然之间,远处传来一阵饮泣之声。黑夜之中,荒效野甸,自然甚是清晰,许怀谷、古无双对视一眼,均感奇怪,循声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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