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严嵩之死
作者:锁麟囊      更新:2017-12-19 12:26      字数:3984

原来明朝一代,皇帝疑心病俱重,总是猜疑臣下不忠,于是在明太祖朱元璋在位时,设立了锦衣卫,由亲信大臣把持,直接对皇帝负责,用以侦查臣子百姓的种种形迹。到了成祖朱棣时,对锦衣卫也不放心,又设立西厂,由亲信太监把持,在侦查朝庭官员、市井百姓的同时,也监督锦衣卫。

而在正德年间,一位颇有权势的太监争夺西厂提督之时落败,又组建了东厂,作用与西厂相近。这两厂一卫广布眼线,遍出侦骑,全国各地官员、士绅、百姓无不在其监控范围内,稍有异动,不免招来杀身之祸,一时人人自危,道路以目。而厂卫又多被权臣近监把持,用来打击政敌,压制反抗,彼此间也是相互倾压,表面上加强了统治,维护了中央权威,实则适得其反,极大的破坏了安定团结,明朝灭亡之祸根,未偿不是源于此。

那十余个紫衣少年正是东厂侦骑,平日里仗势欺人,横行霸道,此番陡遇一流高手不免有心无力,只几个回合,便被打得落花流水。

冯公公看得眉头紧皱,突然喝道:“退下了,你们这群没用的东西。”转身向那番僧一拱手。番僧微微一笑,身形斗然拔起,伸出巨灵大手,拍向陈东。

陈东见他不用兵器,也将鹤嘴锄收于腰间,空手以鹤爪对敌,他的鹤爪与徐海龙爪,麻叶的虎爪,萧显的狼爪俱是少林擒拿手中的绝学,他浸淫此技二十余年,端的非同小可,只一爪便将番僧手腕拿在手中。

陈东心中一喜,正要用劲分筋错骨,突觉手中炙热,便似抓在一个烧红的铁条上一般,急忙缩回手,再看那番僧手掌,已粗大一倍有余,红中透紫,隐隐冒着热气,他心中一惊,叫道:“这是密宗大手印的功夫。”番僧笑道:“眼力不错。”举掌拍向他的胸前。

麻叶见陈东势危,挥动铁浆横扫以求围魏救赵,番僧对这雷霆一击恍似未见,等那铁桨击到身前时,身披大红袈娑突的鼓气膨胀而起,麻叶的铁浆打在上面便似打在皮球上一般,“砰”的一声竟又反弹回来。

陈东知道今日遇到了绝顶高手,再斗下去必定吃亏,忙道:“风紧,扯呼。”与麻叶转身就跑。番僧在后面紧追不舍,看他步伐也不是很快,只是每一步跨得极远,仍是迅捷无伦。冯公公见三人远去,也不理会,对百工二将道:“快带我去见严嵩。”

金龙子虽是厌憎于他,只是这冯公公近日圣宠正隆,便是顶头上司锦衣卫督指挥使也要敬他几分,是得罪不得的,忍着痛扶着铁虎子在前面带路。

船上的银象子已将剩余的盗寇尽皆打落水中,放下船板接众人上船。许怀谷眼见此事越来越是诡异,锦衣卫、盗寇、厂公、番僧纷至踏来,不由得好奇心起,跟在众人身后登船。

他的轻功远在这些人之上,自然是无人查觉,登上船后躲在船舱的勾檐下,此处陷在黑暗中,旁人决看不见他,他却能透过窗子将船舱中一切情势尽收眼底。

许怀谷刚刚将身形藏好,忽听头上微风响动,一人用脚勾住檐边,一个“珍珠倒卷帘”从檐上倒垂而下,向舱内张望,正是双双。

她此时已换过一件淡紫色的衣衫,这般倒垂檐下,便似一朵幽兰在夜空中绽放。许怀谷暗自喝彩,轻声唤道:“双双。”双双一惊,随即看到了许怀谷,身子一荡,也翻转到檐下,紧贴在许怀谷身边。

双双把嘴贴在许怀谷耳朵上,低声嗔怪:“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自己偷偷躲在这里看热闹,也不叫上我。”许怀谷偎着她温软的身子,耳边感受着她若兰吐气,脸上颈间被她发丝搔得痒痒的,心神都是一醉,便未去看舱中情形。

忽听一个低沉的声音道:“今夜有劳百工三将拒盗,保我一家平安,严某这厢谢过了。”

许怀谷听见有人自称“严某”急忙凝神去看,但见舱中主位上坐了一位锦袍老者,看他须发雪白,年事已高,面目却是姣好如少年时,不留一丝皱纹。传说严嵩穷侈极奢,每日服用珍珠百粒以养颜,年愈古稀皮肤之好犹胜少女。那么这个鹤发童颜的老者必定是把持朝政二十余载,祸国殃民,终至天怒人怨被逐下台的奸相严嵩了。

百工三将站在严嵩身前,俱是冷冷道:“严贼窃政二十余年,坐子谋逆,终于有此下场,我兄弟三人身在公门,是依照朝庭旨意保护于你,若非如此,你们全家被杀个干净,我等也不会皱一下眉头。”

严嵩淡淡一笑,又对冯公公拱手道:“严某离京千里,冯公公还赶来送行,这份恩情可是不浅呢。”

冯公公哈哈一笑,道:“好说,好说?”严嵩目光一聚,道:“可是皇上不放心严某,担心严某在岭南有所图谋,才让公公送严某一程么?”刘公公哈哈一笑道:“相爷果然是英明睿智,料想如神,凡事被你一猜就中。不过,皇上不放心的也正是这一点,才让老奴带来一条白绫,送相爷上路。”

冯公公右手一挥,有个紫衣少年上前,捧出一条白绫来。严嵩仰天大笑,道:“严某料想皇上绝不会放过我,自离京之日便等着这一天呢,皇上要留住仁义待人的声名,不愿在万众瞩目下杀我这个三朝老臣,赐我白绫让严某悬梁自尽,严某犯下如此大罪,竟落了个全尸,圣上待我也是不薄哇。”

冯公公向那紫衣少年递个眼色,少年点了点头,纵身将白绫挂在船舱顶梁上,又将两端系成死结,用力扯了两下,感到是可承住一人重量,才垂手退下。

严嵩眼望白绫,忽然叹道:“冯公公,你我已有几十年的交情了,严某已是穷途未路,有一事相求,还望公公成全。”

冯公公点头叹道:“老奴从前多次蒙相爷提点,才有今日之势,若非圣命难违,绝不会做出对相爷不利之事。即便如此也是内愧于心,相爷如有所托,只管开口便是,老奴必定尽力而为。”

严嵩喟然一叹,道:“严某在朝为官已有五十年,身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显位也有二十余年了,世人视为性命的财富、权势、美色已如过眼云烟一般。只是严某毕章也是凡人一个,感情终是离弃不掉,这船上俱是严家妻妾子孙,乞请冯公公看在这相交二十余年的情份上,加以保全吧。”

冯公公肃然道:“皇上旨意只要相爷一人抵罪,与相爷妻妾家人无涉,相爷西去后,老奴必定尽全力,将他们送到一处安逸之地供养一世,此事大可放心,不知相爷还有什么吩咐。”

严嵩叹道:“公公告允此事,严嵩岂有他求。”长叹一声,登上椅子,将头颈伸入套中,椅子呯然倒地之时,一代奸相已投缳而逝。

严嵩悬梁自尽,冯公公竟不再看一眼,双手一拍,叫道:“招呼守船士卒进舱。”

片刻之间,数十名兵丁拥进舱中,带兵官员已被陈东所杀,现由三名把总带领,看见严嵩吊在梁上,都是惊疑不定,他们素来视东厂侦骑为虎狼,也不敢过问。

却听冯公公道:“经查严嵩怙恶不悛,虽已削职为民,仍是心存不轨,按朝庭旨意,满门抄斩,财产充公。老奴体量众将士这一路多有劳累,将这份美差交由各位处理,至于严家抄斩之后,财物收缴多少,老奴是不会过问的。”

众兵丁闻言大喜,这分明是教唆他们抢劫杀人。严嵩为相数十年,家资巨万,富可敌国,虽被免官,身边剩余财物仍是不少,单只是妻妾身上所戴首饰珍宝已是价值不菲,抢得一件便足够半生花费,于是呼喝着拔刀而出,冲入后舱尽情屠戳抢劫。

一时间官船之上惨叫声、呼喝声、打砸声大作,方才还是歌舞生平的人间天堂,此刻已变了血腥惨烈的修罗场。

许怀谷暗中窥视,眼见祸国殃民的奸相严嵩终于恶贯满盈,被逼得悬梁自尽,心中大为痛快。随即又见冯公公下令抄斩严家满门,刚开始还觉得这是严嵩罪有应得,到了后来,惨叫之声迭起,却尽是手无寸铁的妇孺被杀,心中大为不忍。突见一个衣衫凌乱的少*妇从船舱中逃到船舷,口中高呼救命,一个兵丁从后面赶上,挥刀将她斩倒,从尸体上将珠宝首饰尽皆掠去,又一脚踢入河中,大笑着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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