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叫张会成的棕衣汉子一下就愣住了。这些最初的起义军都是些淳朴老实的庄稼汉子,不得已了才走上造反求生存的道路。他一看自己把小孩子摔得吐血了,心下大骇,这大男人一个欺负小孩子算什么?人家盘问自己是对的啊!要不错投到什么地主民团那里去,岂不是坏事了吗?唉,张会成啊张会成,你的手怎么就没有一点轻重呢!
他傻傻地看着自己的右手,看了又看,可最终在女人的哭泣声中还是确信是自己这手弄伤了小孩子。怎么办?还能咋办呢?赔不是啊!
“大、大嫂子,不,小,不,我说,你别哭了,是我不对,我们西营有个艾神医就在后面,马上就可以来给小兄弟看看。你,去通报大王,你们,来帮忙把小兄弟抬到那边去,这太阳,唉,别晒着。”张会成是真心实意地道着歉,又指挥着手下的弟兄帮着把李宁宇抬到了山边阴凉处。
秦燕柔听了,也止住了哭。她现在已经相信对方是起义军了,也听说起义军里有神医,那不是宁宇的伤有希望治了吗?一激动,这眼泪啊就又流下来了。不过,是无声的眼泪。
张会成一看人家漂亮的小娘子又流泪了,心里更是慌乱,急切间又不知道说什么话来安慰人。索性一转身,拿了手里的信就往回走,希望尽快见到大王,让大王来对付这个事情。
起义军里,都是穷苦人家出身的汉子,对一个还算漂亮的小娘子和她的孩子没有什么坏心思,一个个都觉得对不住人家,讪讪地左右看看,也溜到了一边等着。
在他们眼里,是一个母亲和孩子来投大王闹了误会。现在头领伤了小孩子,这错的是起义军呢!
母亲?孩子?对,就是这样,那秦燕柔又用黄泥化水涂到了脸上,看上去有24、5岁的光景,在那个年代,14、5岁结婚生子很正常。所以她有一个看上去不到10岁的孩子也就很正常了啊。
过了一会,北边的河谷小路上开来更多的起义军,接着,一个高大黄脸的汉子走了过来,站在秦燕柔和李宁宇的面前拱手弯腰道:“我是张献忠,小娘子,是我的人不对,伤了孩子。我,给您赔不是来了。小娘子,我们队伍里有医生,让医生看看孩子,行不?”
张献忠,黄虎,八大王!
李宁宇头脑是清醒的,看人也能够看得一清二楚。确实是一个敢作敢当的汉子!历史书上说他对穷人弱者好得要命,对富人官员是格杀勿论,现在看来确实是个性情中人,豪杰本色。投他算了,本来也他娘的没什么选择。不过,现在他不好说话,人家是跟燕柔说话呢。
秦燕柔能怎么着?事情都到这个份上了,以后还要靠大王找活路呢!她双膝一软款款跪下给张献忠磕了一个头,吓的张献忠往后退了半步,去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怔在那里一时也没有说话。还好,秦燕柔马上说话了:“大王,我们是没有活路了来投奔您的,边军杀了我丈夫毁了我的家,孩子的伤是边军打的,怪不得那位大哥。请大王看在我们送信的份上收留我们吧。”
张献忠脸色好了些,至少没那么紧张了,不过,这孩子身上怎么会有上好的战刀,还有战马呢?有点可疑,必须要问清楚。来路不明的人混进队伍里可不是件好事情。
“小嫂子,你们从哪里来?孩子怎么受的伤,这战刀和战马,还有信件是怎么来的?”
秦燕柔刚才说事情的时候就在尽量避免去想那些事情,可现在,却不得不想,不得不回答啊!眼泪,又开始往下掉。
李宁宇忍不住了,他不要看到燕柔这样,忙道:“大王,官军是我杀的,这伤也是官军打的,战刀、战马和信件是从一个叫游击的军官身上找到的。我们是王家堡的人,不信您可以去问问。”
“你?你杀了军官?两个?”张献忠有点不相信地问道,又重新打量了一番说话的小孩子。这个时候他相信本家兄弟张会成的话了,这小孩子一点都不怕生人,说话有条理,真可能做得出扮山贼套底细的事情来。要真是这样的话,这孩子可不简单呢!
“先杀了一个在我家抢吃的,后来又杀了一个。是这样……”李宁宇半真半假地把当时的情况说了一遍,不过完全隐去了燕柔受辱的事情,直接就说官军到家抢吃的还打人杀人,最终被自己一个一个地干掉了。
一番话说完,张献忠和身边的众起义军兄弟都呆了半晌,等到叫艾神医的约莫50来岁的医生来后,才回过神来。心里,对李宁宇的话信了九成九,也对这个小孩子开始刮目相看起来。
确实,没有什么不能相信的地方和疑点。一个女人和一个带伤的孩子走到这种地方来,在这个兵荒马乱民不聊生的年代里也是值得绝大多数人同情的。因此,大家都静静地看着医生给小孩子诊治伤情,只有被触发了伤心事的秦燕柔还时不时地抽噎一下。
老医生看了看了李宁宇的面色,又让小孩张嘴看了舌苔,接着就把脉。半晌,老医生“咦”了一声,拉开了李宁宇的衣服察看前胸的伤势。他皱着眉头想了半天,才摇摇头道:“大王,这孩子脉象奇特,当属非常之人。”
人群中发出了一阵议论声,在三边的人都知道艾老神医的厉害,他这么评价一个小孩子,可是希奇得紧啊。
张献忠道:“神医,此话何解?”
老医生没有马上回答,又在李宁宇的头顶上摩挲了一阵,才道:“脉象,有浮、沉、迟、数、滑、弦、涩……等28种,此子脉象却不在28种之列,因此,定非常人。看他伤势颇重却头脑清晰,眼光明亮有神,头顶生气会聚,当有出奇之际遇。待老夫用温灸之法试上一试。”
他刚一说完,一个30来岁的汉子就背了药箱过来,翻检出用于温灸治疗的艾卷来,又掏出取火的工具打着了点燃艾卷,递给了老医生。
李宁宇对老医生的话听得不是很明白,但他认同老医生几句话,那就是“此子当属非常之人”,废话啊!从21世纪来到17世纪的大好青年待在小屁孩的身体里,还不算非常之人啊?他当然不知道,他这个身体在被自己的意识侵占的瞬间,曾经遭遇过一件离奇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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