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加上因为非典的缘故,柳思其的几个文友不能如约而至,他最近几天感到比较烦。
今晚又喝了点酒。他写完一首诗,但自己越看越不顺,他生气地把毛笔扔到书桌上,然后把那纸揉成一个团扔到地上。此时他也无兴趣看书了。他把自己扔在床上。他刚刚伸手关上灯,警卫室的老张大爷就在外面敲打着窗子。
‘院长让你给他回个电话!‘
‘什么事?‘他懒懒地问道。
‘他没有说!你的手机关了,他打到了警卫室!‘
‘他又不给我报销电话费,我为什么晚上开机?‘他不得不又拉开台灯,坐了起来,看了看闹钟_快十点了。
‘快回个电话过去!‘老张走开了。
‘Shit!‘他开始穿衣服_在他的印象里,院长从来都是这样一个蛮横不讲理的人。这或许是因为当过兵的缘故吧!他从来不考虑别人的感受_只要他个人认为对就行。最使柳思其生气的是总是要每个职工的电话号码。但是他还是不得不离开自己所谓的家_单位分的暂住的每月交纳二十五元而且随时医院可以占用的单间平房_去警卫室。毕竟他只是这所医院的一个小职员,为了生计,吃饭_是一个人首要的需求。
‘怎么不用你的手机?‘弥勒佛一样的老张问道。
‘我不是一个富得流油的人!‘他说,‘这里有内线,又不花钱!‘
电话接通后,院长告诉他到卫生局四楼纪委刘书记那里开会,说是关于设立非典留检站的事并要求他带上自己的隔离衣和几支水银式体温计。
‘打开你的手机!‘那人蛮横地挂了电话。
从办公室拿上隔离衣后,他来到药房的防弹玻璃窗前:里面的依然亮着,但是值班的人已经睡觉了。他敲了敲窗子。
‘谁?‘那人不耐烦地问。
‘我!‘他答道。
‘干什么?‘那人穿着拖鞋用手揉着朦胧的双眼从药架的后面走了出来。‘这么晚了来干么?‘
‘借几支体温计!‘他说。
‘你又不是不知道,不出借!‘她有点不耐烦地指了指贴在窗口的那张纸_概不出借,免开金口。‘只能买的!‘
‘那等院长给你打电话吧!又不是我个人用!‘
‘等就等!‘她瞅了他一眼,然后又回到自己的温适的床上去了。
而他也走进警卫室里与老张抽起烟来。
‘什么屁事!‘他说。
‘生什么气!人家也是按制度办事的!‘老张深吸了一口烟说。
‘我又不是中饱私囊!人家老婆孩子热坑头的时候,他妈的,我还要受这伤洋罪!‘他也深吸了一口烟。
大约二十分钟后,他的已经开着的手机响了。是院长打来的!
‘你去了没有!刘书记打电话又催了!‘
‘没有体温计!‘
‘药房里有的是!‘
‘我今晚没带钱!我即使买了,明天你还要给我报销。‘
‘你等着,我打电话到药房。你先拿上五支。谁上班.....‘
他一看题示快一分钟了,他赶紧挂了电话。当时用手机接电话也是要花钱的,每分钟四角钱。用四角钱就可以买到两个馒头而对于一个贫穷的单身汉来说二个馒头就等于一顿饭。
过了一会儿,他听见药房的厚重的防盗门开了,而且那个穿着拖鞋的人走近了警卫室。
‘你给院长打电话干啥?‘她看了他一眼。在她手里有五支体温计。
‘谁会给他打电话?我的电话费又不是多的无用了。‘他吸了一口烟,向窗外瞅了一眼。‘我又不是无事找事来着?‘
‘那他怎么知道这事?‘她盯着他。
‘你自己不会问他!‘他说。
‘我又没说不借给你!‘她白了柳思其一眼。‘给你!共五支,点好了!打个欠条给我!‘她把体温计平摊在桌子上,又仔细地数了数。
‘让院长明天给你打吧!‘
‘你用又不是他用!‘
‘我又不是为我自己用!你应该明白这一点!我若为我自己,这么晚来这里,我神精啊我呀!我不会穷得连个体温计也买不起!‘
‘那我不能借给你用!‘
‘随你便!‘他也有点生气了。‘等会儿,让院长来为我借吧!‘他又深吸了一口烟,然后使劲把烟头扔到地板上。
‘用不用随你的便!又不是我用!‘她竟生气地离开了。
‘什么玩意!‘他对老张说。
老张只是对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过了一会儿,他的手机又响了。
‘走开了没有?‘
‘我等你来借体温计!‘
‘这么点小事都办不好!‘
‘我是院长的话,我早办好了!还等你催!‘
‘行了!先拿去用,明天我来处理!‘
‘你得给药房再打个电话!‘
‘行了,行了!拿上体温计快去局里!‘他又挂断了电话。
一会过后,那个穿着拖鞋的娘们又来了。
‘拿去吧!‘她生气地把体温计又放在桌子上,白了他一眼就走了。
‘臭娘们!‘他低声嘟哝了一句。
‘快去吧!‘老张说。
‘我立马就走!‘他对他笑了笑。
当他来到卫生局大厅里时,局里的司机正在那儿来回走着。
‘你终于来了!‘司机说,‘走,我开车送你去公安局。‘
‘不是在局里开会么?‘
‘他们都去公安局了。刘书记让我在还里等你!‘
‘有什么事?‘
‘到那就知道了!快上车!‘
公安局的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人,县委书记正在主席台上慷慨讲话。柳思其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空位坐下。恰巧坐在他旁边的一个人是他以前的一个同学现在干所出派副所长的。
‘你怎么来得这晚?‘同学问。
‘我刚接到电话!‘他把他的隔离衣揉成一团放在腿上。
‘刚才县委书记点名了,你跟翟家派出所一路。‘
‘啥子?‘他说。
后面的一个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你是柳大夫吧!‘
‘是我!‘
‘这位是翟家派出所的方所长!‘他的同学从旁介绍。
‘你好!‘柳思其和他握了握手。
‘等一会我开车先拉你到我们所,十二点以前我们到浮桥去。噢,还有交通局的两位同志和交警队的一位同事和我们一班!任务从十二点整正式全面打响!‘
‘你不带枪?‘他问道。
‘带什么枪!‘方所长点了点头。‘你们医院的大夫管着给每一位过客测体温,我们派出所的管着稽留疑似人员并负责送到我县的发热隔离中心,交通局的管着为你们摆车而交警队的管着追击不服从检查的车辆。县委书记说还设立了一个由非典指挥部人员组成的巡逻督查队。所有进入我县的每一辆要在留检站消毒,每一名来客都要登记并记录所测的体温,而且每日晨八时汇总上报指挥部。有一名从留检站通过而末测体温的过客,若被督查队查着,那么还一组的五个人将要全都开除公职!‘
‘有这么严重吗?‘
‘县委书记发令,谁敢不从!‘
是的,谁敢不从!
虽然仍是乍还寒冷的春天,而黄河浮桥那里的蚊子已经很多了,比盛夏臭水沟里的还多。稍不注意,那些可恶的家伙就会吸人的血。
第二天上午快九点时,却仍没有人来替柳思其的岗。他有点沉不住气了。经过一夜的煎熬,他已经是非常饥饿了。或许院长把他给忘了。事实确实如此,若不是给他打电话,他真会把他留在那儿。而且所有的必需品,并没有及时到位。直到三天后,分管领导前来慰问时,才带来方便面、瓶装矿泉水、防护传染病的专用隔离衣、防护眼镜以及几支能够工作效率的几支耳蜗式电子体温计。
而柳思其并没有真正的得到休息。他刚吃完早饭_所谓的早饭,院长给他又打了三个电话,说有一病人急需胸透,他又不得不放下筷子来到办公室。
那人就是菊子!
她仍然像以前一样稍有点黑,唯一变化的是更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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