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燕阳楼 神墟镇的格局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易攻难守。由于历史的原因,这里以东西走向的金河为界,分为南北两个地区。南面被称为老镇,因为最开始的镇子就是围绕城邦设立在金河南岸的老兵站修建起来的。老镇的房屋大多低矮,这里除了镇长办公的大屋和后来兴建的落基神祭坛外,多数都是制造贩卖武器盔甲的作坊和小店。由于长年有小熔炉工作和硝制皮革的关系,老镇的空气质量不怎么样,贝尔镇长早就想把办公地点搬迁到金河北岸的新镇去,但是新镇里充斥着为冒险者们准备的赌馆、妓院,一镇之长毕竟在表面上还要和这些有伤风化的利税大户保持距离,所以贝尔只能把搬迁的事无限期拖延下去。出于类似的原因,宗教祭坛也只能大摆亲民姿态地屹立在烟尘飞舞地老镇,但沙隆达很清楚,神殿的主要收入还是要依靠新镇里的红男绿女的。
为什么说这里易攻难守呢?原来,整个神墟镇,只有老镇拥有断断续续的外墙。这些外墙当初就是为了防止猛兽的侵袭而修建的,这么多年过去了,猛兽已经威胁不了镇子了,远离战争的神墟镇早已荒疏了对它的修缮。虽说千疮百孔,但老镇还勉强算有城墙作为屏障,新镇却完全是以一个开放的姿态醉生梦死在金河的北岸。这个区域不缺乏高大的建筑,不缺乏坚固的高墙,但都是有点家底的富户们自成体系的私家堡垒,防贼防盗是够用,防那些身高动辄达到两米五的强壮食人魔?还是省省吧。有钱人都在后悔,当初修那么宽阔平坦街道干嘛。
神墟镇的居民们不是没人想过逃跑,可是出现在镇外的不是小短腿的矮人,是比骆驼还要有耐力,跑起来比驴子慢不了多少的食人魔,数量还不详。离开拥有两千多居民和冒险者的镇子,把自己和家人暴露在有食人魔出没的旷野里,跟自杀有区别吗?尤其是身边都是惟恐天下不乱的冒险者,这些有合法身份的强盗一定大睁着眼睛盯着是否有人落单,好为他们离开这里多捞一点路费。就在贝尔镇长宣布全镇进入紧急状态的当天,人们传说,镇子已经被包围了,根据就是镇上的人好久都没收到过信件了。好在沙隆达主祭及时站出来,在众人期盼的目光中,举行了祈福法式,并转告大家,落基神将与神墟镇同在,入教的镇民将得到大神的庇佑,人们忙着向祭坛申请皈依,恐慌情绪的蔓延得到了遏制。
可是无论是贝尔镇长,莫里司治安官还是沙隆达主祭都清楚,目前神墟镇最有战斗力的,除了八十多名土兵,五十多个掌握在私人手里的保镖护院,就得算是老镇里那三十多个铁匠了,无论是从质量上还是从数量上看,手头的这点武装也就将将够给那些饥饿的怪物塞牙缝的。在这种情况下,以佣兵团长的身份出现在贝尔镇长和莫里司治安官面前的窦天,当然会被主人奉为上宾,热情款待。
“我亲爱的团长先生,请品尝一下本镇最好的酒嗲来斯利饭庄的特色甜点。”敬献上咖啡(当然不是那匹谗嘴的矮马)之后,贝尔镇长特意叫下人火速去购买了这种镇上最好的食品。
“您太好客了,请允许我代表我的佣兵团向您的慷慨表示衷心的感谢,如果有需要我们效劳的地方,请您一定不要客气。”窦天表现的彬彬有礼,他这一路上没少跟哨子演习礼仪上的事。
看着窦天和哨子身上价格不匪的穿着,尤其是看着正在院子里稍息的三只比披毛犀还大的醉火魔蛛,贝尔镇长的心里塌实了一些,但他是一镇之长,厚脸皮求人的事他还是要假手他人的,莫里司正是合适的人选。
“亲爱的团长先生,”莫里司开口了,“不知道您的勇士们什么时候能抵达我们神墟镇呢?我们好安排欢迎的仪式。”
“欢迎仪式嘛,您可千万不要弄得太铺张了,能够借您的一方宝地栖身,我们已经感激不尽了。”窦天虽然表面上客气,但这话说的可不怎么客气,直接就接受了治安官举行欢迎仪式的提议,为了给新成立的佣兵团造势,形式上的事情还是必须的。
“我的人就在乱石岗休整,现在还不方便过来,过几天一定少不了麻烦您呐。”
“过几天,”莫里司一听立刻和他的镇长交换了个眼色,两个人都有些等不得了。“窦天团长,您的队伍为什么不能早一点来我们这里呢?是有什么需要吗?如果是这样的,我们镇的居民都愿意帮忙为您分忧。”
“哦,是这样,我的人很多,现在最大的问题是缺少坐骑。”窦天开始哭穷了。
贝尔和莫里司都不是傻子,怎么会不知道从这里到乱石岗步行最多也就半天时间,窦天的人再多,没有坐骑照样能在一天内赶到镇上,窦天这是在趁人之危,但是谁叫沙隆达把镇上能打的人都给弄失踪了呢,两位官员为大局着想,只好先看看窦天开出的条件能否接受。
“那请您说个数,看本镇是否有能力满足您的要求。”贝尔这话的潜台词就是,“你可别多要,适可而止。”
窦天当然明白这个,眼珠一转说,“那这样吧,如果您能慷慨地为我们提供一百五十匹健壮的骑兽,我想我们用不了两天就可以到达这里。”漫天要价之后,窦天等着对方落地还钱了。
“什么,你们要价也太高了吧?你们自己也说,没有救出第二个人,可是还要我付给你们这么高的报酬。”沙隆达的在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他明明知道,眼前的五个人是在敲诈他,可他没有办法,确切地说,就算是那两个高特人承认是他们的部落消灭了卡诺的手下,以祭坛现在仅存的八个卫士也是无论如何无法和外面正在磨牙的巨大蜘蛛相抗衡的。
“那么,您要拒绝我们的合理要求喽。”兽医的脸上罩了一层寒霜,他背后的大萝卜把保龄球大小的拳头捏得“卡卡”直响。
说沙隆达不怕那是假的,但他怎么说也是个主祭,当着手下的面,不能堕了威风,他不卑不亢地说,“对你们九天佣兵团的救助,我们祭坛深表感谢,但是,要我们一下拿出一百个金币,请恕我没有能力满足你们的要求。”
希皮斯和朋克两只狐狸一看沙隆达已经算是承认了卡诺是被九天佣兵团所救的,等于今天的主要目的达到了,就立刻开始打圆场,“是是是,主祭大人的苦处我们理解,折损了那么多手下,又面临着食人魔的进攻,手头紧是在所难免的。这样吧,杜先生,我们不如少收一点报酬,我们慷慨的团长大人还是会谅解的,就收八十个金币,沙隆达大人,您手头不宽裕,可以先付给我们五十个金币,其余的以后再慢慢还。”
“八十个金币,不能再少了,”兽医的小脸绷得跟水儿似的,“他妈的为了救你的武士,我们的弟兄都受了伤了,那个克里扎可真够厉害的。”一句话封死了啥隆达企图讨价还价的嘴。
“八十头骑兽,还不能保证是同一品种。”窦天和哨子同时露出了惊讶的表情,“尊敬的镇长先生,我们是佣兵不假,可我们不是杂兵。”
“是这样的,请允许我解释,”莫里司一副维护领导的忠诚嘴脸,“事情是这样的,本来我们大概可以凑起您要求的数目,本镇还是多少有些实力的。可是,前不久,我们镇上拥有坐骑的冒险者都被落基神坛招募去了欲望戈壁,现在一个都没能回来,所以我们从市集上根本买不到骑兽。镇长先生所说的数目,还需要我们发出官方的征收令,从居民的家里征收,即使这样,能否达到八十都很难说。我们毕竟是个边远的小镇,这几年还富裕一些了,在我刚来上任的时候……”莫里司还想痛陈一下革命家史,被窦天礼貌地截断了。
“治安官先生,对您所提出的实际困难,我能理解。您不知道,几天前,我的佣兵团在欲望戈壁与一伙飞龙骑士发生了遭遇战,虽然我们消灭了他们,但是我们的坐骑在战斗中损失了。哦对了,格拉斯哥,那群飞龙骑士有个领头的叫——”
“叫克里扎,先生。”哨子恭谨地回答,“就是他们消灭了落基神殿的五百多号人马。”哨子补充的一句是给对面的镇长和他的治安官听的,从他们苍白的脸色看,效果相当不错。
“所以我的要求并不是无理取闹,是吧。”窦天接过了话头,“我十分相信镇长先生和治安官先生对我们的欢迎是真诚的,那么,在经济上……请原谅,佣兵是高风险的职业,我只能在商言商,您能给我们多少磨刀费呢?”直到现在,狡猾的双方都没有提到食人魔半个字,可他们都在围绕着这个迫在眉睫的主题做文章。镇长一方是力求把九天佣兵团先拉进镇子,和他们坐上同一条破船,而窦天的态度就是,让我上船可以,但你们不仅要给我足够的报酬,还要给我我想要的位置。
“那么八十头骑兽就说定了,另外本镇将付给您三万金币,作为保护费,请你们务必帮助乡亲们把残忍的异族消灭干净。”镇长抛出了橄榄枝。
“保护费,”窦天听着这个词,觉得自己真找着了点扛把子的感觉,更加深了对佣兵职业的认识。
“三万金币。我了解过了,贵镇目前有两千五百多人口需要保护,我们爽快些,就当是两千五百人。我们九天佣兵团的保护费是有征收标准的,无论是谁,起价十二个金币,如果要得到更高规格的保护,可以加收。贵镇办理的是团购,可以享受九折优惠,加上您为我们捐献的坐骑,我们可以收您每人十个金币,这样算下来就是,就是……”窦天急忙打眼色给哨子,他知道自己有数盲综合症,当着外人,他可不想落下笑柄。
“两千五百人,每人十个金币,一共是两万五千个金币。”哨子回答,他以为窦天这是故意摆摆派头。
“真的吗?”贝尔和莫里司双双大喜过望。
“大人,这当然是真的。”卡诺那一脸横肉在抑制不住地颤动,惨遭敲诈的沙隆达看着他的眼神象两把利剑,为了活下去,卡诺必须把谎言继续到底。
“主祭大人,克里扎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他是个魔鬼!”卡诺大声地谴责着含冤入狱的男爵,也许只有这样,他才能从沙隆达的威压中得到片刻的喘息。
“主祭大人,”卡诺如遇大赦一样看着进来报告的卫士。
“什么事?”沙隆达的声音有些沙哑,他感到喉咙火烧火燎地痛。
“刚才那五个佣兵又回来了,说他们想到镇东转转,需要一个导游。”卫士报告着。
“你很高兴是吧,”沙隆达继续逼视着卡诺的圆脸,“现在滚出去。”
“是大人。”卡诺向厅外迈了两步又转了过来,“请问主祭大人,您要属下到哪里去?”
“当然是去担任一名称职的导游,我的勇士。”怒极的沙隆达,声音反倒变的温和了。
“是。”卡诺象平时领受任务一样大声地回答,转过身,一溜烟消失在了门口。他发现自己竟然很想念那五个可怕的佣兵,尤其是那个满身是毒的女法师,只有在她身边才是最安全的。
“您是说,这两万五千金币之外,每杀死一个食人魔还要单独支付五百个金币!”镇长和治安官大声说。
“是的,本佣兵团就是这个价码。道理很简单,为了更好地督促我的勇士们英勇杀敌,我们必须有一个有效的激励机制,不然,我的佣兵团来了之后,往贵镇一住,食人魔是不敢来,但是如果我们走了呢?当然,见于您支付的保护费的具体数额,我们不可能马上离开,但这还要看我们消耗给养的速度。请原谅,我是一团之长,要为战士们的切身利益着想,要不然会被大家赶下台的。”贝尔为官多年,自然听得出窦天的弦外之音,窦天的意思就是,九天佣兵团往镇里一进,镇里就得支付两万五千金币,而如果想让他们肃清食人魔还要另加钱,这等于把主动权都让给了窦天,打不打食人魔,打多少,什么时候打,全由窦天说了算。
最后,形势所迫,贝尔镇长还遵照窦天的意愿签定了协议,但要在窦天把佣兵团拉到镇上后再付款。窦天表示同意,但要想队伍尽快到达,镇上必须先准备好八十头装备完好,体格健壮的骑兽让窦天带走,镇上可以派人跟随。镇长也表示了同意,因为他知道,窦天需要给养,而只有在神墟镇,窦天才能得到他想要的东西。
谈判完毕,镇长要留窦天在他家吃晚饭,被窦天婉言谢绝了。窦天和哨子出得门来,北望华灯初上的新镇,一个为新建的佣兵团聚拢人气的方案在他心中清晰起来。
“老大,”兽医喜笑颜开地走了过来,后面跟着一众敲诈落基神信徒的同案犯,还有哭丧着脸的卡诺。
“找地方吃点东西,一会我们有活动。”窦天吩咐着。
“什么活动啊?”大萝卜问,他的肚子又在呱呱叫了。
“感受一下滚滚红尘!”窦天又补充了一句,“去这里的‘天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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