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抚同带杨宗志三人走出大寨,顺着山路一直向下走去,走了一柱香时间,余抚同突然回身道:“天丰师兄,今夜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师父他老人家怎么了?”
天丰听他问起,默然无语,沉吟良久便将刘冲和左岸丁如何叛乱逼迫洪老掌门退位,制住了他和白师弟,然后刘冲在三楼冷不防下击杀了左岸丁,正在威逼老般掌门时候被自己打倒,以及后面洪老掌门所说与江北北斗旗的恩恩怨怨是非经过,全都说了一遍。
余抚同在前面带路慢慢行走,听到最后已是双拳紧握,浑身都颤抖起来。这时四人走到山中的路上,都是感到心头沉重,说不出话来,杨宗志抬眼四处望去,见此时天色黑尽,除了这山道上有灯火照耀,其他地方都是一片漆黑看不见。
这蜿蜒的山道甚是窄小,一边靠山体,一边是山崖峭壁,修了木头围栏,脚下都是青石台阶,四人再走了一会,突然前面隐隐传来哗啦哗啦的流水落地声,杨宗志向前方看去,隐约看见一条白色的带子从山坡上冲了下来,耳中渐渐流水声轰鸣了起来。
秦玉婉靠近过来,轻声问道:“九哥哥,那是瀑布么?”杨宗志轻轻点点头嗯了一声,只觉得身边的空气也顿时清新起来,带些丝水露珠的味道。
余抚同听完天丰的说话,就一直在前面垂头带路,默不作声,杨宗志看了一眼那边的瀑布,突然道:“余师兄,为何我们一直没有见到洪老前辈的子女呢?”
余抚同听到这话,顿了一下身子,缓缓哽咽道:“师父他老人家一辈子都没有娶妻生子,只收留了我们三个弟子,所以没有亲生子女。”
杨宗志点一下头,不再多问,便随着余抚同一路走去,再走了一会,走到一个小寨门前,余抚同停下道:“这里面有十来间客房,此时都没有人住,三位可以随便住下,明日我会差人来叫各位用餐,现在三位都早早歇息吧,抚同告退。”说完作了个揖,转身回去了。
杨宗志见他说话时转过了身子,袅袅的灯笼照射下,眼中晶莹闪闪,似有泪光,只是强行隐忍而不发,快速的离去了。
一旁的天丰叹息道:“风九弟,愚兄从未想过今日到来会碰到这样的事情,这齐天派愚兄从前也来了有十几次,却从没想到过这门派中竟然有这么多秘密之事。”
杨宗志心中郁积,强自轻轻苦笑,道:“天丰师兄,小弟累了,要去歇息了,你也早些歇息吧。”说完对婉儿点一下头,再不说话,自己径自走了进去,随手推开一个客房的门,灯也不点,摸到床边,一摆身子躺了下去。
杨宗志躺在床上想起今日所见所闻,心中难过起来,想起后来见到洪老前辈那绝望颓然的神态,心道:我将心中的推论告诉他,到底是对是错的?若是他一辈子都不知道这个情况,虽然心中恨怒,但是这恨意却也充实了他的心神,让他有目标和斗志继续下去,若是他现在失去了这个目标,又为了打死丁老旗主愧疚,只怕是……只怕是……。想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
此时天色将近夜半,杨宗志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突然听到门口响起一阵轻轻的扣门声,咚咚咚缓缓传来,杨宗志听得心中一动,问道:“是谁?”
门外半晌没有声息,过了好一会,一个娇柔的声音传来道:“九哥哥,你睡了么?”
杨宗志听清是婉儿的声音,爬起身子来,几步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只见一个娇小的身影轻巧的钻了进来,此时屋内没有灯光,杨宗志看不真切,只是婉儿身上若有若无的淡淡处子气息,自己倒是熟悉的很。
秦玉婉进了房中,反手就将房门关上,杨宗志眉头一皱,道:“婉儿,这么夜了你怎么还没睡?”
夜色下秦玉婉轻轻摇了摇头,娇声道:“我睡不着,九哥哥,你陪我说会话。”说着牵起杨宗志的手,又道:“九哥哥,这一路走来,我们都是同吃同住,今夜让我一个人在这漆黑的寨子里面睡觉,我害怕的紧,九哥哥,你抱我到你的床上去好么?”
杨宗志心想:这里环境陌生,而且刚刚发生了那么凶残的事情,难怪婉儿胆小害怕了。他不由得点一下头,双手抱住婉儿轻盈的娇躯,横抱过来,走到床前将她放下,才笑一下道:“婉儿,你的身子当真是柔弱无骨的。”
秦玉婉娇羞的嗯了一声,爬起身子来又抱住杨宗志的脖子,将他也拉到自己身边躺下,自己将脑袋尽数都靠在他怀中,心中才踏实起来。
秦玉婉靠了一会,突然轻轻梦呓道:“九哥哥,你最后说的那些话都是真的么?”
杨宗志一愣,呼一口气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听到洪老前辈所说,觉得丁老旗主的行事甚是古怪,这才心中推论,我当时说了出来,主要是想化解这齐天派和北斗旗二十多年来的仇怨,但是现在我心中也是迷惘,看到洪老前辈伤心绝望的样子,真不知道我这样作是对还是错了。”
秦玉婉轻轻嗯了一声,才道:“洪老伯当真是一个痴情的人,他过去只不过见了叶若碎一面,便将自己的一颗心都交付给了她,这二十多年来,却没有丝毫的改变,我看他在宝塔的三楼上挂满了叶若碎的画像,虽然他自己说这是为了激发心中的斗志,督促自己练功所用,只是刚才看他轻轻抚摸那些画像时的温柔样子,只怕他心中一直还在思念着叶若碎才是。”
杨宗志听得叹了口气,心想:此时他若是知道自己杀错了人,心中定然万分后悔,更是觉得自己对不起丁老旗主了。念头翻转下,突然心中一动,用手抚了抚婉儿披散下来的秀发,又道:“正是如此,洪老前辈这二十多年来,一直没有娶妻生子,大概也是因为他心中一直只有叶若碎才是。”
杨宗志顿了一会,又道:“婉儿,我记得你曾经说过一句话是,人欲所取,皆为心中有喜爱,忧虑和恐惧,洪老前辈一生都是因为喜爱叶若碎而成,只是要化解他心中的这万般想法,恐怕也只有叶若碎才行的。”
秦玉婉听他说出这句话,不觉心中细细品味,缓缓闭上凤目,心中痴迷,不一会昏睡了过去。
杨宗志又想了一会,低头看见婉儿靠在自己胸口,发出了均匀柔和的呼吸声,知道她已经入睡了,自己却还是毫无睡意,心中想道:洪老前辈此刻心中必定疑问重重,若要知道丁老旗主是不是真的抢了刘冲师兄的罗兰心经,只能去问刘师兄才是。
杨宗志心中不由得一闪,暗道:先前听洪老前辈所说,让余师兄将刘冲师兄关在后山的小木屋中,我若是他,此刻必睡不着,定要去问个究竟才是。
杨宗志心中这么想,浑身也是一机灵,轻轻的将婉儿好好的放在枕头上,听见婉儿微微哼了一声,呓语了几句,又沉沉睡了过去,这才轻手轻脚的站起来,开了房门走出去。
杨宗志一出房门,只感到空气一阵清新,心道:这山上入夜之后倒是湿气浓厚。想到这里再不等待,一路又顺着山道向上掠去。
此时已经是半夜时刻,山腰上仿佛弥漫了淡淡的雾气,山道边隐隐有小溪沟渠流水声轻轻传来,杨宗志也不关心,一直上到山顶,又绕过大寨径直向后山走去。
走不多一会,就到了先前到过的树林,放眼望去,这里四处一片黑寂,只在树林东边有一丝微微的灯光从一个小房子中传来,杨宗志心想刚刚我与婉儿从山崖边过来的时候,这里没有丝毫的灯光,想来那小木屋平时并无人居住,现在却是囚了刘冲在里面。
杨宗志一边思虑,又几步掠到小木屋外,看到里面又微微的灯光透过缝隙传了出来,杨宗志找了个比较大的缝隙,将眼睛贴在上面,看了进去。
杨宗志看到里面有一盏油灯放在一个台子上,两人背着自己这边站在那里,突然洪嵌离的声音在里面叹了口气,低沉道:“冲儿,你真是让师父太……太失望了你。”
杨宗志一听,心想难道刘冲此刻已经醒来了么?只是洪嵌离这句话说过之后,里面再无一点动静,四周只闻虫子的叫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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